“這裏就是你們所在的世界嗎？”
李行剛進入夢境種子，腦海中就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卧槽？！”
他瞪大眼睛，被吓得爆了一句粗口，不可思議地看向手中的君焰刀：
“諸葛千山？！”
“對，是我。”
再次響起的聲音證明李行沒有陷入幻覺。
“你居然出來了？！”
李行下意識地說道。
“出來？看來我的推測沒錯，你們确實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諸葛千山的聲音中有欣喜也有驚歎。
李行張了張嘴，還是有些沒法接受這個現實：
一個夢魇境中的人物，被自己帶出了夢境？！
在此之前，夢魇境裏的人物要脫離夢境隻有一種方式，那就是出現在試煉型夢境種子裏。
但試煉型夢境種子中的人物雖然也有自己的記憶，性格和獨立思考的能力，可一旦夢境種子被重置，他們的生命和記憶都會跟着一起被重置，這樣的存在很難讓人把他們看作是真實的生命。
而現在諸葛千山明顯和試煉型夢境種子中的那些夢境人物不同！
“你是怎麽做到的？”
李行努力平複了一下心情後，忍不住問道。
“我借你的君焰刀蔔卦，說是爲了幫你讓神兵認主，實際上我最主要的目的是借君焰刀這個介質來推算你的來曆。”
諸葛千山坦然道。
“那你算到了什麽？”
“我看到了你來到雲城之前的種種經曆，一直到你出現在乾城。我看到你和你的那些同伴們是憑空出現在乾城的。”
“.”
李行沉默了一下，“就憑這個，你就猜到了我們來自另外一個世界？”
“不，當然不僅僅是這個。”
“佛家講因果，道家講天機，所謂蔔算之道，究其根本，其實是尋因果，看天機。我能夠看到你從乾城到雲城的一切因果與天機，但這一切在乾城這裏就斷掉了！在你出現在乾城之前，你身上沒有任何因果，你的天機也是在這裏斷掉的！隻有不存在的人才會沒有因果和天機！”
“我從小就看過有關于你的故事，蔔算之道有成後，曾四處尋找過和你有關的天機，也陸續被我找到了一些，所以我才能肯定曆史上真的有你這樣一位劍仙，才能在乾城認出你來。”
“在幾百年前，你的天機是存在的，但是後來又沒有了，直到你出現在乾城才重新存在。這是不是意味着你有幾百年的時間是不存在于這個世界的，直到幾百年後你才重新出現？”
諸葛千山講述着自己的推測。
聽到這裏，李行隻覺得這一切像是巧合，又像是天意。
如果諸葛千山小時候沒有看到過和劍仙有關的故事，沒有對李行這個人産生好奇，他就不會在蔔算有成之後去尋找和李行有關的天機，自然也就不會在乾城認出李行來，不會有後面的再相遇。
如果諸葛千山在道家蔔算之道上不是這麽驚才絕豔，天縱之才，他也不可能算出和李行有關的一切。
最後一環關鍵點則是君焰刀，如果李行沒有帶着一把神兵，諸葛千山就算想算也沒有合适的介質去算。
“所以你就猜測我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接下來你又做了什麽才會被我帶出來？”
李行問道。
“我猜出真相後，本應該立刻遭到氣運反噬，但因爲我身上帶了一塊師父留給我的玉佩，實際上這應該是一件道家重寶，可惜我到最後才知道”
諸葛千山的聲音裏充滿感慨，還有一絲傷感。
“這塊玉佩幫我将劫數轉移了.”
“轉移到了我身上？”
李行立刻反應過來。
“沒錯，因爲我是借助你的君焰刀來蔔算，算的又是你的天機，所以這塊玉佩可以不用太多損耗就将劫數轉給你。”
“.難怪你會把玉佩給我。”
“因爲劫數被轉移，所以你之後的運數都被改變了，那位在背後針對你的赤血宗宗主成功制造出羅刹蜂，而且還沒有被羅刹蜂噬主。”
“等一下，你說的羅刹蜂就是我在雲蟲谷底遇到的那些可以無視内力的小東西？”
“沒錯，那就是羅刹蜂，是一種遠古蠻荒時期的兇獸，後來因爲天地大變，它們沒了合适的生存環境，隻能被迫退化成了雲蟲，在雲蟲谷一代代的繁衍下去。那位赤血宗宗主通過喂養雲蟲精血之力，有一定的機會讓雲蟲重新進化爲羅刹蜂。但這種概率其實并不高，而且很容易被羅刹蜂噬主。但因爲你身上的劫數，導緻這位赤血宗宗主輕易就成功了。”
“.後來那隻變異的羅刹蜂也是因爲劫數？”
“沒錯，我的氣運反噬留在了君焰刀裏，結果就是制造出了一隻羅刹蜂王。所以以後你要謹記，不要輕易把和自己有關的事物交給蔔算之道的高手，很容易被人陰死。”
“.”
李行沉默了。
他忽然想到，如果他沒有遭遇氣運反噬，那些羅刹蜂沒有出現，甯小檸和姚星河也就不需要他去救，那敖一清是不是就不會死？
但他回想起楊永志和陳友星對他描述地敖一清生前最後的那段表現，突然又覺得，如果沒有經曆赤血宗來襲，經曆後來那一系列事情，敖一清是不是永遠都領悟不了神武不殺真正的奧義？無鋒大俠是不是永遠都沒法重新活過來？
敖一清是希望以一種不斷和血瘾之毒抗争的狀态繼續活下去？還是希望重新做回‘無鋒大俠’，哪怕隻是很短很短的時間？
李行也不知道答案是什麽，所以他不知道該不該責怪諸葛千山。
對方确實算計了他，但最終的結果對他，對武星一方來說都是有利的。
他成功讓君焰刀認主，戰力大漲。
甯小檸也帶回了一隻極其難得的羅刹蜂王，可以讓武星協會研究。
諸葛千山似乎能猜到李行此時在想什麽，所以沒有開口說話，讓他一個人靜靜地思考。
“後來呢，那道天劫是怎麽回事？你又是怎麽出來的？”
良久，李行才繼續問道。
“我知道你來自另外一個世界後，腦海裏就冒出了一個瘋狂的想法，我想跟着你離開這個世界，去另外一個世界看看！”
諸葛千山的語氣變得激動起來。
這個一生都在求仙問道的人，對于另外一個世界有着太深太深的執念！
“但我知道你不可能帶着我離開，不管是你不願意還是沒有這個能力，我都隻能靠自己。于是我想到的唯一的辦法就是通過你手裏的這件神兵。”
“當年師父将我帶回羽化門後，準許我任意翻閱羽化門的所有秘籍。隻可惜我習武天賦一般，就算看再多絕世武功也成不了絕世高手，所以當時我将注意力更多的放在了那些不需要高深武功就能練成的道家秘術上。”
“羽化門有一門秘術叫做‘一線牽’，這是一門需要消耗自身氣運才能施展的道家秘術，它的作用是加強人和物之間的氣數連接。道家先賢們創造這門秘術是爲了在煉制大符或是道家重寶的時候使用，這樣可以加強符箓的威力，可以讓道家重寶與自己心意相通。”
“不過‘一線牽’的使用條件很苛刻，必須是氣運深厚之人才能使用，而且一人一生隻有一次使用的機會。剛才說了，我習武的資質一般，自然也就不需要煉什麽大符，用什麽道家重寶，所以我從來沒用過‘一線牽’。我當初告訴你有辦法幫你讓神兵認主，其實就是想用‘一線牽’讓你和君焰刀氣數相連。”
“原本我是打算在蔔算出你的來曆，滿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後，就用剩餘的氣運爲你使用‘一線牽’，但在知道真相後，我決定對自己使用一線牽，和君焰刀氣數相連！”
聽到這裏，李行忍不住打斷道：“可是就算你讓君焰刀認你爲主，你也沒法離開吧？”
“沒錯，就算君焰刀認我爲主，我也沒法跟着你離開，很有可能最終的結果是你帶不走這把刀。”
諸葛千山的回答讓李行冷汗直流。
真要是這樣，他就是弄丢了一件神兵，得拿什麽賠給武星協會？
“所以你就？”
“所以我就反過來，認君焰刀爲主。”
“？？？”
李行心中再次升起大寫的問号，一臉懵逼。
“一線牽這門秘術從來都是以人爲主，讓物跟随人，但如果我把主次關系換一換，以物爲主，讓人跟着物走呢？傳說中一些煉器大師在煉制的最後一步會以身飼兵，把自己給煉到兵器裏成爲兵魂，曆史上的一些神兵就是這樣來的。所以我就想，如果我把‘一線牽’反過來使用，是不是也能成爲類似于兵魂一樣的存在？”
“.”
“羽化門的曆史上沒有人這樣嘗試過，我也不知道結果會是怎樣的，但我想試一試！”
“你蔔算結束後的那幾天，整天都坐在院子裏對着君焰刀發呆，其實就是在思考該怎麽修改‘一線牽’這門道家秘術？”
李行回想起那幾天諸葛千山的行爲，開口問道。
“沒錯，我用了幾天時間，對‘一線牽’做了改動。”
“.”
李行心中隻有一個大寫的‘卧槽’。
‘一線牽’這種傳承了不知道多少年，不知道被多少代道家先賢完善過的道家秘術，這人居然說改就改，而且隻用了幾天時間就成功了？！
“我在蔔算你的來曆時，将此生所有的氣運都注入到了君焰刀中，但蔔算到一半就遭遇了氣運反噬，所以君焰刀裏還殘留有我大量的氣運，我隻需要等待劫數降臨，君焰刀裏的反噬氣運消耗殆盡，就能施展修改後的‘一線牽’。”
“然後天劫就降臨了，因爲你成功了？”
李行問道。
“沒錯，逆運‘一線牽’是有違天道的，就像傳說中那些以身飼兵來煉制神兵的煉器大師，在最後關頭，神兵同樣會遭遇劫數。我成功了，也遭遇了天劫。”
“那爲什麽一開始天劫是劈向我的呢？”
李行不解地問道。
“或許我這種情況，天道也是第一次遇到.再加上你和君焰刀之間存在某種聯系，所以讓天道産生了誤判，但後來又作出了修正，最終還是劈向了君焰刀。”
諸葛千山的語氣也挺複雜的。
他作爲一個道家蔔算之道的高手，對于天道還是很有敬畏之心的，但經過這麽一系列的事情，現在又得知真的存在另外一個世界後，突然發現好像所謂的天道也沒那麽高高在上了.
“這天道還挺智能的哈，能及時糾錯”
李行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諸葛千山說他和君焰刀之間存在某種聯系，這聯系大概就是君焰刀是他帶進那個夢境世界的物品型夢境種子吧。
“所以你師父給你的那塊玉佩之所以會碎掉，是因爲幫你擋了天劫？”
“沒錯，如果沒有我師父的那塊玉佩，我就算成功施展了一線牽，應該也會死在天劫之下，你能帶回來君焰刀，卻帶不回我。”
“原來如此.”
李行終于弄清楚了所有的前因後果，然後他又想到一個問題：
“那這麽說，現在君焰刀其實不是真的認我爲主了，而是你認它爲主了，然後反過來在配合我的操作嗎？”
“嗯，神兵有靈，但和我的意識比起來就沒那麽強大了，雖然我認了神兵爲主，卻能反過來影響神兵之靈，從而配合你的操作。”
諸葛千山給予了肯定的答複。
“這可真是.”
李行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麽評價。
人家都是神兵認主，結果他是有人先認了神兵爲主，再反過來幫他操控神兵？
“所以現在，你能給我說說和你有關的事了嗎？比如這裏是哪裏？這個世界又是怎麽回事？”
諸葛千山解答完了李行的所有疑惑，終于忍不住開始提問。
“額”
李行揉了揉額頭，“這個事情就說來話長了.”
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人家爲了知道真相都已經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了，李行覺得自己再隐瞞對方就太過分了。
于是他将現實世界的事情和夢魇的事情大緻給諸葛千山說了一遍，隻是沒說自己穿越的事。
這一說就是一個多小時。
“夢魇？破夢？武星？”
李行帶來的信息量實在太大，饒是諸葛千山這樣的智商，一時半會也有些迷糊。
“.原來我所在的世界隻是一場夢嗎？”
好半晌，諸葛千山的聲音才幽幽地在李行腦海中響起。
李行神情一怔。
其實他很能理解諸葛千山此時的心情，就像他當初剛穿越到這個世界，得知了這個世界和夢魇有關的信息後，他的反應和此時的諸葛千山差不多。
自己到底是穿越到了這個世界，還是隻是做了一場夢？
到底哪個世界才是真實的？
自己會不會隻是在兩個世界來回穿越呢？
君焰刀之中的諸葛千山沉默了很久很久，一直沒有再說話。
李行能明顯感覺到對方意志的消沉和迷茫，于是緩緩開口道：
“有一個故事，我覺得你可以聽一聽。”
“.什麽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叫莊周的人，他做了一場夢”
夢境種子中，李行爲一個來自夢境世界的人講述着‘莊周夢蝶’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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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