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我并不覺得我失去了什麽。我還以爲它無關緊要,甚至有的時候在夢裏還覺得它有點讓我心煩意亂。現在清淨了還好了。我憧憬着我心愛的小公主。一個月後,我随王公公啓程去往中原。想到終于可以遠離這貧瘠的草原和彪悍的草原女人,我的心裏就充滿了快樂。這一年和我們一起前往中原的還有幾個不及鞭長的小子,他們比我恢複得快,所以啓程的時候我身上的傷還未痊愈。就在我很樂觀地以爲這點傷痛算不了什麽我能克服的時候,王公公竟然顧惜我身體未愈,破例允許我和他乘坐一輛馬車,這讓我感受到了無上的光榮。試問草原勇士,雖馳騁僵場殺敵無數,但是有幾人能與王公公同乘一輛車?這份待遇,這份榮耀,是有錢也買不來的。我堅信這是我好運的良好兆頭。
我如今就要走出草原,去見識更廣闊、更富饒的天地,将來還要和地位更尊貴的人乘車、吃飯,從而實現更高的人生價值。在草原,這些是不可能實現了,我本如女子般嬌弱,眼睛如碧綠的池水,在這崇尚彪悍與強壯的草原苟活了快三十年,這些年我活得并不容易。如今,我要去到更好的地方,在那裏我會找到新的希望。
我很快到了我夢寐以求的中原,并且來到了繁華的都城。我興奮得扒開車窗上的簾子看着街上。果然這裏才是我理想中的天堂,瞧瞧那些婀娜多姿的女子,一個個瘦削兒的臉龐,細溜溜的肩背,盈盈一握的小腰身,再配上嬌小的個頭,連她們頭上的發簪也是精緻靈動的,闊别多年,我的小公主也長大了吧?不知道她是不是這樣嬌小的身形?是的,一定是,必須是。
我忐忑不安地随王公公進了皇宮,連續幾個月我連我的小公主的身影兒也沒見着。是的,王公公說得對,我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東西,我得學會了“禮”才能伺候小公主。盡管每天不是挑水擔柴就是刷洗屎尿罐子,還要忍受其他奴才的戲谑打罵,白天吃着最劣質的食物,晚上睡在腰都直不起來的大通鋪房裏,但是我仍然沒有忘記複習我的跪禮。在恭房,或是無人的角落,我總還是會偷偷摸摸練習如何下跪。我已從王公公那裏習得全套的跪禮,雖然現在目前是用不上,但是我相信刀磨好了總有砍柴的時候。隻是我不能心急,這就像王公公那一刀,豈是人人都有福,想什麽時候消受就什麽時候消受的?
有的時候我也氣餒過,也許草原與中原并沒有那麽大的不同,草原上有的殘酷這裏同樣有,唯一不同的恐怕就是這裏有我的小公主。每當我覺得身體上的疼痛難以忍受的時候,我就擡起頭來看着漆黑的夜空——白天我可不敢擡頭,稍微喘口氣就劈頭蓋臉地打罵起來——我渴望神再次向我顯示奇迹,像多年前一樣夜空中再次出現那一抹紅。我堅信我會等來我的奇迹。
奴才的生活并不好過,甚至頗爲艱險。缺乏什麽的人往往越作弄什麽,要想在這群人中間生存下來,跪還是很重要的,再就是順從,狼要什麽我很清楚,給它就是了。他們很快就知道了我是王公公下刀的“傑作”,他們要看我就給他們看,看夠了也就不稀奇了。凡事隻要你不覺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隻要你沒不好意思,就是别人找沒意思。和我一同來的幾個小子,終究是生活經驗少,太沖,動不動就把尊嚴挂在嘴上,把人格、氣節挂在嘴上,不是被人下黑手就是背後挨黑腳,很快喪了命,最後一個還懸了梁。我盡管年紀大了,但是論順從是沒有人比得過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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