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後
“主子!又有信來了!”展放一路小跑,到了院子中央揚起手裏一封燒着火漆的信沖着坐在屋頂上的人喊道:“這回是咱皇上寫來的!”
屋頂上,一個一身純白衣裙的女子正在埋頭讀信。
聽聞下頭有人在喊,不由得皺了眉将視線從手裏的信上移開,再沖着下面的人道:
“一個接一個的寫信來,他們兩個是有毛病還是怎麽着?這兩年了都,你們暗衛是我培養來保家衛國的,又不是當信差的!”
她口中埋怨,心裏卻還是甜絲絲滴。
而後一個縱身,輕巧地從上面落下。
東方淩一年之前繼位,武帝做起了三不管的太上皇,終日裏就知道跟白莫生下棋,那日子過得叫一個悠閑。
慕容雪也是在那時候聽東方淩悄悄地說起,原來白莫生是武帝的親叔叔。
隻不過從小無心朝政一心向道,但卻在幾十年後意識到炎赤有難,這才來到武帝身邊,幫着他出謀劃策。
東方淩寫來的信沒什麽重要的内容,中心思想無外乎就是我想你了、你都好得差不多了吧、你該回來了,這些。
女子笑嘻嘻地将信重新裝好收起來,然後再揚了揚手中的另一封,告訴展放說——
“去給你們皇帝回信,就說三個月後我就可以回去啦!”
展放先是一愣,而後一下子樂得竄起老高,答應了一聲就轉身跑了開去。
慕容雪這才又将目光重新落回手裏原本就拿着的那封信上。
那是唐楚寫來的,簡單明了——
“别急着嫁,哥哥給你配的嫁妝還有一個多月就好了,到時候親自送你過門!”
……
數日後,大順帝後帶着慕容雪一起東巡。
那是前東盛的方向,現已有一半歸入大順國土。
唐楚有将近兩年沒回宮了,她隻知道他一直都在前東盛那邊,卻不知道他到底在鼓搗什麽。
這幾次來信,唐楚終于透了話兒,說是在爲她準備嫁妝,但那嫁妝究竟是什麽,他卻始終不提。
一行人東巡到目的地時,遠遠的就瞧見唐楚正騎在一匹白馬上沖着他們這邊招手。
兩年不見,他似乎更成熟了些,也更高了一些。
還是一身白衣配白馬,直接讓慕容雪的腦子裏頭映入了四個字:白馬王子!
“雪雪!”他的聲音終于傳來,“雪雪你終于來啦!”
“哼!”一聲輕哼自大順皇後的鼻子裏發了出來,然後她拉着慕容雪,很是不滿地道:“生兒子真沒用!都不說先跟他娘打個招呼,這沒良心的!真不該生他出來!”
“來不及了!”皇帝小聲開口。
慕容雪默!
東盛這邊多出來一座行宮,當慕容雪等人到了進前時,居然發現這行宮的大門口竟高挂着這樣一塊匾額——
“落雪王府。”
她正疑惑間,忽聽得旁邊有一太監的聲音高喝而起——
“慕容雪接旨!”
她一愣,再扭頭,卻見唐楚正對着他眨眼,皇帝和皇後也在點着頭。
怔怔地跪地接旨,但聽得那太監道: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今封慕容氏雪爲我大順落雪王,賜落雪王府,賜原東盛國土,賜爵位世襲!欽賜!”
她叩拜的一瞬,忽就有兩滴淚奪眶而下。
直到今天她才明白,爲何當初唐楚跟炎赤要了那麽一大塊土地。
也直到看了這東盛翻天覆地的變化之後她才明白,爲何唐楚在這邊一呆就是兩年。
更是直到今她才明白,原來,唐楚所說的最最尊貴的嫁妝居然就是這個。
見她久久不起,唐楚親自下了馬來将人扶了起來,再将那聖旨往她手中一塞,而後輕語道:
“雪雪,我以前就說過,我不能愛你,就隻能保護你。現在我給你這些,給你一個比炎赤的落雪公主還要尊重的身份。你嫁過去之後絕對不會低人一等!沒有人敢欺負你,你是我大順的王,你就是女王!”
她的淚滾滾而下,泣不成聲。
……
三個月後,有一支送親的隊伍從大順出發,中途拐至落雪王的土地上逗留一日,再由那裏往炎赤而去。
衆人皆知,這是大順的落雪王要出嫁了。
送親的,是大順太子唐楚。
傳說,落雪王的嫁妝是一整片大順國土;
傳說,落雪王的嫁妝裏面有一隻翡翠玉白菜,裏面有一塊藏寶圖的一角,拼起來可以得到一個大寶藏;
傳說,落雪王本是太子唐楚喜歡的女人,但是她心有所屬,隻愛炎赤的皇帝……
傳說有好多,但是每一個傳說都略不去大順對慕容雪的存愛。
唐楚給她準備了兩年的嫁妝,讓慕容雪的身份一下子上升到了另一個階級。
那些本在炎赤對東方淩還心有所屬的官家小姐們都在“落雪王”三個字前敗下陣來。
而炎赤皇帝與大順女王的結果,也意味着兩個國家的今世交好。
……
終于,炎赤國都到了。
縱是終年積雪的炎赤,竟也在這一天現了難得一見的陽光。
國都街道上的雪化得一幹二淨,就連道路兩旁都是一片清爽。
人們說,皇後娘娘是天上的仙女降臨人間,有了她,炎赤從今往後代代平安!
早在一個月前就有大批的隊伍前往前東盛,将一盤盤的鮮花移栽過來。
那些本是生長在東方的嬌yan花朵居然在北部的嚴寒考驗之下依舊傲然開放,沒有一朵畏懼冰霜。
雍容喜氣籠罩着整座國都,就連街道兩旁的商鋪都是張燈結彩。
唐楚帶來的嫁妝多到一眼望不到盡頭。
有人說,新娘子的喜轎已經進了國都,那嫁妝的尾巴還在另一座城裏沒出來呢!
終于,炎赤皇宮就在眼前了。
唐楚上得前去,将着了喜袍的新娘從轎子裏牽出,再邁上一步,于她身前蹲了下去。
“上來!”他道:“依炎赤祖制,新娘子是要由娘家哥哥背着進門的!今天……哥哥背你。”
啪!
一滴淚順着那方喜帕流了下來,剛好就滴在唐楚的後脖頸。
他身子微顫,差一點也跟着掉了淚來。
“雪雪不哭,要嫁人了,不可以再哭鼻子。來!哥哥背你,送你到他身邊……”
她就這樣趴在唐楚的背上,由着他一步一步将自己背入炎赤的皇宮。
這個一别幾年的地方她終于再次回來,身份,卻已然是當今聖上的新娘。
“唐楚。”她輕聲開口,環着他脖頸的手臂再緊了一緊,“唐楚,要幸福啊!”
“……嗯。”他狠狠地點頭,“怎麽會不幸福呢!把你嫁出去之後,我就要去找我的幸福了!雪雪,我從不後悔認識你,更不後悔愛過你。雪雪,我在心底給你留了一個最深最深的位置,永遠不會忘……”
“如果遙兒也在,就好了。”她輕歎,“唐楚,遙兒以前喜歡你來着,我卻沒幫她。”
“那就對了!”唐楚泛了笑意,“那個傻丫頭應該有一份專屬于她自己的愛情,我不是她最好的選擇。”
腳步止,她知道,東方淩就在眼前了。
有一種喜悅混合着幸福滿滿地充斥在她的心口,當她的手被一個熟悉的體溫拉住時,呼之欲出的幸福就快要讓她暈倒過去。
忽就想起剛進了國安局的時候,長官曾對她們說:特工,無愛,無情。如果你有了這些,那麽,你沒有的,将是生命。
但是現在她什麽都有了,她再也不是那個冷血兇殘的特工蠍子。
她有自己的愛人,有自己的婆家、娘家!
她還要給東方淩生孩子,還要聽到有人叫自己媽媽。
是的,她得讓自己的孩子管她叫媽。
這麽一個溫暖的稱呼絕對不可以被“母後”來取代。
依祖制,冊後大典一直折騰了大半天的時間。
當她頭上的喜帕終于被東方淩用稱砣挑起時,這才發現她們兩人已經站在龍殿的最頂端。
一扭身,就是能并坐兩人的龍椅。
東方淩一直都拉着她的手不肯放開,她擡頭望他,這個年輕的皇帝卻不顧及身份和臉面,就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堂而皇之的在她的唇上印下了深深一吻。
慕容雪的臉頰绯紅,就要低着頭逃離的時候卻被東方淩又一把帶了回來。
然後将人擁在懷中,再擡手往下一指,同時道:
“雪!你看那是誰!”
她好奇地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但見得熱鬧的人群中,正有一個一身金袍的男子立地而站。
而伴在她身邊的一個絕meinv子就是她在兩年前親自送走的妹妹,慕容霜。
見她們望來,霜兒高興地揚了笑臉,用力地朝着上面揮手。
而那一身金袍的辛格也在這時将霜兒的手握住,再向上面的兩個人揚了揚,那意思不用說也能讓他們明白。
慕容雪笑了,因爲她看得出,那是一個健康又活潑的霜兒。
她本以爲這是今天最大的驚喜,但東方淩顯然還覺得這不夠。
于是再拉了她走下大殿,一直穿梭人群奔了一個方向而去。
她開始時還很奇怪,可在看到東方陽之後變明白過來,原來他是想帶着自己去見見他最親的兄弟。
不過,這一次慕容雪顯然又錯了。
就在兩人站到東方陽面前時、就在她看到與東方陽雙手緊握并肩而站的女子時,她便知道,這才是今天最大最大的驚喜!
慕容雪都不知道該怎麽樣開口說話,面前這女子的面容這幾年來是她一直努力地壓抑在心底不願想起的。
她以爲她死了,她拼命地告訴自己不要再去想,因爲心會痛,因爲淚會流。
可是現在,這個女子就這樣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慕容雪隻覺得老天爺實在是待她太好太好。
不便給了她親情和愛情,更是在這一天,把已經yin陽相隔的友情也一并送還回來。
“……遙兒!”她終于開口,一把上前抱住面前的女子,眼淚嘩嘩地流。
沒錯,那是隐遙。
她幾乎說不出一句話來,就在慕容雪的相擁下與她一起不停地流淚。
到底還是東方淩和東方陽兩兄弟上前将人給分了開,面對新娘子質疑的目光,東方陽隻好舉起手來主動坦白——
“二嫂!依着您的吩咐,兄弟拼死從東盛的皇宮裏頭把這丫頭給搶了出來。不過當時她傷勢太重,而你又遠在大順,就也沒來得及去跟你說一聲兒。”
一邊說着一邊又指着隐遙,道:
“不過命是搶回來了,但東盛那一場大火嗆得她至今仍無法開口說話……二嫂,我盡力了!”
慕容雪點頭,一邊流淚一邊點頭。
她當然知道東方陽盡力了,能把人搶出來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不能說話又怎樣,隻要遙兒還活着,隻要她能好好地活着,就已經是上天的恩賜了。
“不過……”東方陽撓撓頭,嘿嘿一笑,道:“不過你們的大婚之後,可就得給我準備準備啦!”說着,一把将隐遙攬入懷,“再不娶她進門兒,我們遙丫頭就得咬我了!”
一番話,說得衆人哈哈大笑。
慕容雪隻覺得心底都照進了陽光,隻覺得此時此刻,這炎赤的太陽一點兒都不比大順的弱!
幾經生死,終于得了這一場大團圓。
誰說幸福總是在天邊?
這不是被她緊緊地握在手中了麽!
女子掂起腳,主動将兩唇湊到東方淩的耳邊,對他說:
“東方淩!我愛你!東方淩!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
故事說到這裏,就該告一段落了。
慕容雪的幸福生活總算是開始,而至于唐楚,他當然也有他自己的幸福。
就在不久的将來,也有一個奇特的女子走進了他的生命。
當然,那将是另外一個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