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馬車的仆人來到門前,啪啪啪一打門,裏面出來了一位黑奴:“您好,哪位?”
“請通報一聲,說是遼東金州韋氏集團之總裁韋陀恩前來拜訪。”
在屋内正在修改稿件的程祁接到名帖,不禁一愣,心想怎麽又有遼國人來呢?
這些天來和程祁他們坐下來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的遼國人可不少,但大多都是一腔熱血的年輕學子。而韋陀恩的名刺紙張高檔,頭銜晃眼,再聽黑奴一番描述,顯然與那些遼國熱血青年不是同路人,怎麽會來到這裏呢?
懷着好奇,程祁把韋爵爺請了進來。
二人在書房内分開賓主坐下,仆人奉茶之後悄無聲息的離開且把門給帶上了。
“我是金州來的一名企業主。”韋陀恩簡單地自我介紹道,他的名下産業如果一字排開的話,恐怕親愛的讀者們會認爲我是在毫無廉恥的水字數,隻簡單介紹一下他的财富吧,這位風度翩翩的老爺所擁有的财産總和如果分給平民的話,毫無疑問可以讓兩千萬人過上一世無憂的生活,而一個普通縣城裏的中等人家的全部财富,對于他而言隻能被稱之爲九牛一毛。
“我來到這裏拜訪先生,是因爲這個。”韋陀恩嚴肅地掏出一張報紙,程祁定睛一看,正是複刊後的第一期《真相報》,這份報紙現在在報紙、雜志多如牛毛的汴京也是一個熱門的話題,區區五百份的印數早已經被搶購一空,還有很多人幹脆無視版權法的規定,用筆墨抄寫了上面的宣言到處分發——當然,你很難說被盜版的著作權人并不樂意看到這個。
“先生高才,這上面的驚世之論短短時間已經在貴國的首都傳播開來,在下雖然是北國偏僻之人,卻也聽到了先生的黃鍾大呂之聲。隻是竊以爲這些言論或是拾人牙慧,或爲叛逆張目,實非上國正音……”
程祁含笑點頭打斷了韋陀恩的長篇大論:“足下有什麽指教的嗎?盡可以直言無諱。”
韋陀恩愣了一下,估計也是沒想到這毛頭小子會這麽直白。他頓了一下道:“其實在下是來向先生打聽一個人……”說着,他指着報紙上的一個落款:“請問先生是否知道她現在何處?”
“袁雪?”程祁提高了警惕:“足下這是何意?”
“實不相瞞,袁雪乃是我妻子娘家兄弟的女兒。自幼頑劣不堪,讀了幾本歪門邪道的書便鬼迷心竅走上了邪路。現在聽說她在南國又與叛國分子攪在一起,實在是家門不幸。”韋陀恩歎了口氣:“人人平等,實爲邪教臆說,大同理想,純屬亡國之言。”
程祁眨巴眨巴眼睛:“足下如此高見,果然是振聾發聩。先生,俗語說得好,道不同不相爲謀,今日登門,蓬荜生輝。清茶已涼,還是請回吧。”
韋陀恩把報紙放下來:“年輕人,聽我一言。自古以來上下有定分,清濁有别處。讀書人和泥腿子從來都不是一路人。你們都是未來的朝廷棟梁,何苦要做千古的叛逆,惹來一身的罵名呢?”
程祁嘿然一笑:“千古的罵名?我看或許未必,千百年後,或許真有失心瘋的會稱贊這人吃人的社會,那也不過是它想當然以爲自己會是趙家人,但真正心裏明白的,都該知道,我們是和占絕大多數的受壓迫者在一起的——隻要這世界上還有受壓迫的人,就有我們的同志,就會有我們的支持者。袁雪和我們在一起,好得很。”
既然話不投機半句多,那麽韋陀恩也隻能黯然告辭,他甚至都沒有機會掏出準備好的信封塞給程祁——那裏面有一張寫了很多個零的支票——隻要他願意告訴他袁雪現在在哪裏,他立即就可以給他。
韋陀恩是袁雪的親姑父,也是看着這孩子長大的。憑借着他們家族的财勢和權勢,當然可以包庇的住這個小女孩子的一些“異想天開”的想法,但這并不意味着他們這些長輩可以無限的容忍她在外面“發瘋”。
遼皇已經下了谕旨,要所謂的“粘杆處”——遼國皇室的特務機構——對那些跑到外國去,依然不依不饒從事着墊付皇室、宣傳民主和共和思想的年輕人采取“必要的措施”。韋陀恩也是擔憂外甥女會在其中受到牽連,才想通過程祁來找到她,然後把她帶回去,安安穩穩的嫁一個郎君……現在看起來,他隻能通過自己在宋國的那些合作夥伴來想辦法找到這位“下落不明”的外甥女了。
程祁在屋子裏看着他的馬車離開,才叫來吳棟:“我說老夥計,以後看見這樣滿身銅臭味的家夥,就不必放進來了。”
“是的,少爺。”
程祁忽然嘴角浮現起一絲微笑:“啊,一個銅闆總是有兩面的,我現在忽然有一點靈感了,故事發生在一個罪惡的都市,那是一個有着小雨的夜晚,城裏最有錢的韋恩老爺一家人在一個巷子裏被人打劫了的故事……這個故事深刻的批判了金錢社會的醜陋,揭示了腐敗的官僚階層與犯罪集團的蠅營狗苟……嗯,很好,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