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至少在爲師離開之前,爲師希望能再爲你做點事情……
想及,元明清便微昂首,睜開那狹長而又淡漠的明眸,定定地凝望着那片充滿着希望的蔚藍天空。
希望……
是多麽地璀璨……
可是……
卻又是多麽地遙遠……
如星星般……
似乎觸手可及……
可當真正觸碰時……
卻發現隻有一片空氣……
什麽也沒有……
可是……
哪怕知道希望……
無法觸手可及……
哪怕知道希望……
其實遙不可及……
可是……
那已經不重要了……
不是嗎?……
早在爲師開始認清自己時……
已經漸漸地變得不重要了……
也許……
這還是好事……
畢竟……
沒有爲師在的日子……
你們定會過得更好……
隻要你們好了……
爲師便會很好……
這般想着,宛若神人的元明清卻隻是微勾唇,露出個淡漠而又鎮靜的笑容。
似乎這世間的一切都無法撼動他,算炎穹烨離開了,下山了,也無法撼動元明清的内心。
元明清隻是這般淡漠而又冷靜。
他似乎從未動過情。
看在眼裏的藤塵蔓心微刺痛起來,他也不知道爲何,他隻是定定地凝望着這樣的師傅。
明明之前師傅還狼狽之極地倒在地上,捂着臉,難受十分,可此刻卻淡漠不已。
似乎……
之前的一切……
都是虛僞的……
都是道貌岸然的……
這樣的師傅……
讓藤塵蔓手指微顫抖起來,翡翠的發絲遮擋住他那猶如紅瑪瑙石般的眼眸,更是掩飾住他眼底的一片震驚與恐慌。
這樣的師傅……
讓他隻覺得……
所有看見的……
不一定是真的……
所有聽見的……
不一定是真的……
這一切……
也許都是師傅僞裝的……
畢竟……
師傅此刻如此淡漠……
如此冷靜……
如此淡定自若……
實在非一個常人能夠做到……
再聯想起師傅那深藏不露的背景……
藤塵蔓的眼神瞬間暗了下來,面色微沉,他往後一退,冷冷地看着師傅。
師傅……
有問題……
莫非……
師傅真如炎穹烨師兄所言……
一直都在僞裝不成?……
他的懷疑,隻是一個小小的種子而已。
而一旁的雲清沙·白羔羊見到藤塵蔓這副模樣,卻忍不住歡快地笑了起來,他啃着肉更加歡快起來。
“咔嚓咔嚓!”
一口一個脆,簡直是好吃極了。
那白羔羊·雲清沙眼底的那片幸福與甜蜜,更是彰顯着這美食有多麽地好吃。
可是,好吃的真的是美食嗎?
令白羔羊·雲清沙歡快的真的是那美食嗎?
對此所發生的一切,元明清自然是不知情。
此刻他的情緒依舊是如此地複雜,如此地躁動不安。
元明清自然知道他是深受此地幻術的影響。
可是,那又怎樣?
元明清隻是加大控制自己情緒的力度,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他緩緩地合上狹長而又淡漠的明眸,靜靜地感受着這周圍安逸的一切。
如今美好的時光,是多麽地短暫。
短暫到一眨眼的功夫過去了……
都不知道……
會不會自己再次睜眼時……
周圍的一切會再次物是人非……
元明清不知道……
可是……
一種不安……
卻讓元明清不想再睜開雙眼……
看這個世界……
元明清有種不願看這世界的沖動……
雖說……
元明清知道現在他該下山去找炎穹烨……
可是……
炎穹烨如今如此反感他……
他去找炎穹烨……
炎穹烨真的能被他給說服嗎?……
元明清不知道……
他隻是感覺自己需要再控制下情緒……
然而……
元明清不知道的是……
當他如此淡漠而又冷靜地閉上雙眼,獨自立于寒風之中時,在他身後的那沾染着鮮血的衣袍正随風肆意飄揚……
如那肆意飄揚的發絲般……
而被那發絲遮擋住的乖巧而又溫順的面容上,卻有一雙猶如深淵般深不可測的幽瞳……
師傅……
你又再次爲了所謂的貓大人……
開始難受……
傷心起來……
也許其他人……
不知道師傅在想什麽……
可是……
徒兒能夠感受到……
師傅是因爲貓大人的事情……
而變得如此低沉……
可是……
隻見這沾染着鮮血的俊美少年露出一個苦澀而又無奈的笑容,他微垂眼睫,遮擋住眼底的一片難過與痛苦。
師傅……
徒兒會和你永遠在一起的……
哪怕徒兒知道……
你的選擇……
總是會如此地傷人……
可是……
沒事的……
師傅……
徒兒會永遠握住你的手……
永遠都不會放手的……
師傅……
也許此刻師傅的眼中不會有徒兒……
也容不下徒兒……
可是……
沒事的……
一日不行……
一年……
一年不行……
十年……
十年不行……
百年……
百年不行……
一輩子……
師傅……
算到死之前,師傅你那淡漠而又狹長的明眸之中,還是容不下徒兒……
也沒事……
因爲……
徒兒隻是想和師傅你永遠在一起……
哪怕師傅眼中沒有徒兒……
心中沒有徒兒……
可是……
沒事的……
隻要徒兒能夠永遠保護師傅……
足夠了……
師傅……
沾染着鮮血的俊美少年猶如一陣風般,他微勾唇,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他的眼中閃過絲甜蜜與幸福,可是,這甜蜜與幸福卻猶如風般,一下子又收斂起來,不複存在。
似乎之前的一切,都未曾發生過般。
他隻是默默地守護着師傅……。
僅僅如此……
再無其他……
而盡收眼底的白羔羊·雲清沙嘴邊的笑意卻越來越濃烈,他隻是歪了歪腦袋,吐出了句無人能夠理解的話語,
“馬上要來了。”
暴風雨……
馬上要來了……
不知道……
元明清你是否準備好了呢?……
唔……
看你這副模樣……
可不像是已準備好的樣子呢……
呵呵……
白羔羊·雲清沙嘴角彎起,露出個淺淺的酒窩,低低地笑了起來,
“呵呵……”
而看到雲清沙·白羔羊如此陰森的模樣,藤塵蔓卻一愣,随後,他微抿唇,順着雲清沙·白羔羊的視線看向師傅。
爲何這個雲清沙要如此看着師傅?
不明白……
他是在算計師傅嗎?……
可是,若是算計的話,爲何他還待在原地,啃着肉?……
總覺得……
這雲清沙心裏藏着什麽秘密……
想及,藤塵蔓藏匿于衣袖之中的拳頭緊攥,眼神倏地堅毅起來。
無論是什麽秘密,都與他無關。
他唯一要做的,是要變得更加強大。
随後,爲他們報仇雪恨!
想到這兒,藤塵蔓便微垂眼睫,遮擋住眼底翻滾的一片恨意與嗜血。
他定要将那些敵人給血洗……
寒風突然刮來,卻未曾刮亂過藤塵蔓内心中那堅毅的心,那堅決的眼神,更爲吹滅過那仇恨點燃的熊熊烈火。
他絕對要爲他們報仇雪恨!
而雲清沙·白羔羊則是在感受到這片寒風時,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好冷……
唔……
好冷……
怎麽那麽冷……
莫名地……
有點困……
好想媽媽……
好想回去……
見到媽媽……
媽媽定是很擔憂他……
他好想立刻蹦跶回去……
可是……
這個元明清……
磨磨叽叽的……
還沒有辦完事情……
唔………
好餓……
好冷……
好久才能回去見媽媽?……
媽媽……
他好想媽媽……
媽媽每日面對着植物人的他……
媽媽定是日日夜夜以淚洗面……
媽媽那麽溫柔……
如今卻因爲自己變成這副憔悴的模樣……
媽媽……
白羔羊·雲清沙感覺鼻子一酸,之前認爲好吃的肉肉美食,瞬間猶如嚼蠟般,他一把扔開,“咚!”随後,轉身将自己給緊緊抱住。
他好冷……
他好渴……
他好餓……
他好想回去……
見媽媽……
算回去後……
每日隻能吃泡面……
他也認了……
可是……
他想見媽媽……
算回去後……
不能再長生……
也沒關系……
因爲……
他真的好想媽媽……
他想和媽媽永遠在一起……
爲何……
如今回家的路……
卻感覺遙遙無期……
他不是想要催促這個元明清……
他也不是想要嫌棄這個元明清磨磨叽叽……
隻是覺得……
這個元明清……
也許也可能……
不知道如何回家……
也對……
若是元明清知道如何回家……
他早讓自己回家了……
怎麽可能等到自己來,讓元明清送自己回家?……
算元明清是死後才穿越……
可是……
那又如何?……
沒人不想回家……
其實雲清沙·白羔羊一直都清楚知道這個道理……
他知道……
也許他所做的一切……
都是無用功……
可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
他還是想要去嘗試……
想要讓元明清幫助自己回家……
他想要回家而已……
僅僅而已……
爲何如此難?……
他不知道……
他隻是感覺想回家……
這裏好冷……
他想媽媽做的飯菜了……
可是……
若是沒有媽媽做的飯菜……
也沒關系……
至少……
有媽媽的懷抱……
媽媽溫暖的懷抱……
媽媽那溫柔的面容……
媽媽……
他好想媽媽……
可是……
他卻有可能回不去……
不!
他能回去的!
這個元明清定有法子的!
他不是有系統嗎?……
他一定能送自己回家的……
隻要自己再等等……
再等等……
能回去了……
想到這兒,白羔羊·雲清沙便擡起小腦袋,仰望着那片充滿希望的蔚藍天空。
他還是有希望的……
至少比曾經……
毫無希望來得好……
想及,白羔羊·雲清沙卻邁出了步伐,朝這個元明清走去。
随後,他撞了下元明清,緊接着,緩緩道:
“師傅!師傅!你快下山找炎穹烨師兄啊!快去找到他,去救貓大人啊!”白羔羊·雲清沙歪了歪腦袋,看着一臉淡漠的元明清,緩緩道:
“師傅!師傅!炎穹烨師兄定不會怪你的!而且!師傅!
你做了很多事情,你不是一無是處!
所以,師傅!師傅!
你快下山去找炎穹烨師兄!”
師傅!
若你不去找你們口中的貓大人,也那個系統,自己該如何回去?
師傅!
暴風雨馬上要來了,你卻還沒有察覺到你周圍人們的心裏狀态,也不知道該罵你馬馬虎虎,還是該罵你大大咧咧呢?
可是這種事情,必須得自己意識到才行!
否則,算自己在旁敲擊,也沒有用啊!
可是師傅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問題,他隻是微擡眼,随後,定定地看着自己,不慌不忙道:
“莫慌,爲師很快會去找炎穹烨。”他目前尚未徹底調整好心情,他怕自己的情緒會失去控制。
之前雖然失去控制,可是,他怕自己會失去得更徹底。
若是徹底地失去控制,他不知道會發生怎樣地恐怖的事情。
可是,這時白羔羊·雲清沙卻又開始催促起來,
“師傅!師傅!元淵曜師兄正定定地凝望着你呢,師傅!師傅!你莫再停頓了!
若是炎穹烨師兄想不開,出事了,該怎麽辦?”
雲清沙·白羔羊無視掉那沾染着鮮血的俊美少年那灼熱的視線,他隻是定定地看着師傅,大聲道:
“師傅!師傅!
快振作起來!
快去找炎穹烨!”
若是師傅再不去找炎穹烨,若是炎穹烨師兄出了什麽事情,師傅定會捶胸頓足。
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攤上這樣的師傅。
想及,面上白羔羊·雲清沙卻隻是撇了撇嘴,仰頭睜着無辜的雙眼,凝望着師傅,呐喊道:
“師傅!師傅!
莫再猶豫了!
猶豫的結果,往往是你不想看到的結果!
既然你想要幫助炎穹烨師兄,那立刻行動!”
這個師傅總是磨磨叽叽的……
真是……
麻煩……
算了……
誰叫隻有這個元明清是他回家的重要線索呢……
算了……
想到這兒,白羔羊·雲清沙也不再私下抱怨了,隻是擡頭定定地凝望着這個他名義上的師傅元明清。
元明清一副淡漠的模樣,他睜着一雙狹長而又淡漠的明眸,他似乎不食人間煙火。
可是……
看在眼中的白羔羊·雲清沙卻隻是頓了下,随後,忍不住吐槽道:
“師傅!師傅!
莫再裝逼!
小心裝逼遭雷劈!”
“……”日後行走江湖,絕壁不能說告訴别人,這個小兔崽子是他的徒兒。
元明清原本特别壓抑的心情,被這個白羔羊·雲清沙給弄得瞬間破滅了。
不過,不得不說這個雲清沙,說的話還是有幾分道理。
他的确是該行動了。
既然他想要幫助炎穹烨,那麽,他該付諸行動。
雖然結局有可能不如意,可是,至少此刻的他,應該竭盡全力去努力。
無人知道未來是什麽,更不知道未來的結局會是什麽。
他能做的,隻有更加地努力。
若是他竭盡全力了,可最後的結局,真的不如他所願,那麽,他也隻能慘淡地接受。
可若是他不努力,坐以待斃,那麽,最後的結局絕對會變成自己所不想看到的模樣。
這個雲清沙着實還提醒了他一番。
想及,元明清便振作起來,他擡頭仰望着前方。
前方被片迷霧給籠罩着。
可是,元明清見到這場景,卻隻是心一沉,面色一冷。
迷霧縱橫,看不清前方的路。
猶如未來般,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誰也不知道此刻的抉擇,會帶來怎樣的結果。
可正因爲不清楚,元明清的心才更加地沉,更加地冰冷,他的面色更加地嚴峻。
他看着前方的迷霧,他想看清前方正下山的炎穹烨這個徒兒,可是,他卻看不清,他隻能看到那片縱橫的迷霧。
他甚至連炎穹烨是否正在與敵人厮殺都不知道。
這樣的爲師,的确是很令人厭惡。
可是,正因爲令人厭惡,如今的他,才想要更加做好,做一個師傅該做的事情。
他知道炎穹烨恨他,讨厭他,不喜歡他。
他知道,也許自己對貓大人的并沒有自己所想象的那麽深。
想着這些時,元明清的面色浮現出一絲痛苦與掙紮,他微垂眼睫,遮擋住眼底的一片傷痛與難過。
可是,元明清卻逼迫着自己去理清這一切。
他那快失去控制的情緒,似乎快要沖破牢獄,出來肆意地嘶吼着。
可是,元明清卻隻是強迫着自己,讓自己拿着枷鎖,将它給鎖住。
他不能失去控制。
他知道。
此刻的他,是如此地令人厭惡。
他曾說過,他要保護系統小貓咪,可最終呢?
他什麽也沒做。
他曾說過,他要好好地照顧這些徒兒,讓這些徒兒過得幸福,可是,最終呢?
他似乎也是什麽也沒做。
這樣的他,如何令人不厭惡?
連自己都厭惡着自己。
這樣的自己,怎麽能讓人喜歡起來?
怎麽能讓人不厭惡?
元明清深知此刻自己是怎樣的人。
他知道,正如炎穹烨所言,他是個道貌岸然的人,他是個虛僞之極的人。
他什麽也沒做,可是,他卻享受着他們對自己的意。
系統小貓咪是如此地信任着他,可他此刻又在做什麽?
元淵曜是如此地依賴着他,如此地戴着他,可他卻又做了些什麽?
他摧殘了元淵曜,他禁锢了元淵曜思想,他束縛了元淵曜的腳步,他阻礙了元淵曜的發展。
他甚至用元淵曜的父親拿來說事,給元淵曜洗腦,讓他成爲乖巧而又溫順的徒兒。
讓他以爲他隻能成爲這樣的徒兒。
這些事情都讓他痛心不已。
可是,這些事情卻又恰恰是他幹的好事。
他虛僞嗎?
他道貌岸然嗎?
他卑鄙嗎?
通過這些事情來看,他無疑是個卑鄙而又虛僞的家夥。
可是,這些已經不重要了。
他知道,他很卑鄙,他很虛僞。
他明明曾經說過,哪怕是付出性命,也會保護系統小貓咪。
可此刻,他卻在做着什麽?
他知道自己是怎樣的人……
他越是拷問着自己,他越是感覺到自己果然是一個卑鄙而又道貌岸然的人。
這樣的他,怎麽能配得起當他們的師傅?
怎麽能擁有系統小貓咪的?
不……
這樣的他……
根本配不起。
可是,這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
他知道的……
不是嗎?
他要保護系統小貓咪……
這夠了……
他要照顧好徒兒們……
這夠了……
他知道……
他是個卑鄙而又道貌岸然的家夥……
所有的事情都能證明這一點……
若他不是這種卑鄙而又虛僞的家夥,那麽,他爲何還沒有救下系統小貓咪?
他爲何還沒有給徒兒們好的生活?
他不是最厲害的師傅嗎?
他不是最厲害的宿主嗎?
爲何此刻他卻像是走入了窘境之中?
他真的走入了嗎?
沒有……
他沒有走入……
系統小貓咪曾經說過,他是最厲害的宿主了。
無論他遇到什麽,他都不可能會走入窘境,他都會化困境爲機遇……
所以,他沒有救下系統小貓咪的理由,除了他對系統小貓咪的,是虛僞之外,還有什麽呢?
他已經找不到其他的理由了……
其他的原因了……
若他不是一個虛僞而又道貌岸然的家夥,他爲何到了至今還沒有救下系統小貓咪?
除了他是一個虛僞而又卑鄙的家夥外,他已經再也找不到其他的理由了。
是因爲太清楚自己是怎樣的人,元明清才會忍不住停下腳步,緩緩地合上狹長而又淡漠的明眸。
他永遠都不會顯露出一絲脆弱,在這些徒兒們面前。
脆弱,隻會使徒兒們心大亂,一個個害怕不已。
徒兒們個個都信任着自己,相信自己會帶領他們走向光明。
既然如此,他不能顯露出真實的情感。
他的肩上擔着重要的使命。
他要保護這些徒兒們,走出這個鬼地方。
他要照顧這些徒兒們,讓這些徒兒們個個都不受傷。
此地多詭異,若是自己此刻還顯露出一絲脆弱,不僅會讓徒兒們個個都誠惶誠恐,軍心大亂,更會使敵人趁火打劫。
他不能這樣做。
所以,哪怕此刻他的内心是痛苦而又掙紮着,哪怕他此刻感覺自己似乎被放在地獄之中給烤着,可面上,他卻還是一如既往地雲淡風輕,一如既往地宛若神人,淡定自若。
哪怕他此刻其實已經痛苦不已,内心的猛獸已經在不斷地撞着牢獄,隻差一刻,可以将這裏徹底給撞毀。
可是,元明清卻隻是微勾唇,露出個淡漠而又充滿自信的笑容。
他越是到了危機時刻,他越是不能顯露出他正在危機。
他要保護徒兒們!
他要做一個保護者!
他不要成爲被保護者!
從他開始收他們爲徒兒時,他該知道,自己的義務是什麽。
他的義務是照顧他們,直到他們能展翅而飛。
如今,他們能夠展翅而飛嗎?
不能!
遠遠還不能展翅而飛!
此刻,雖然爲師卑鄙而又虛僞,可是,這并不是爲師逃避責任的理由。
這種事情,隻會讓爲師更加明白,自己得對徒兒們更好。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他要去救系統小貓咪,這種想法,是永遠都不會消減的。
而這時,前方卻突然傳來,
“師傅!師傅!你愣着做甚?快去找炎穹烨!去救炎穹烨啊!”
這正是白羔羊·雲清沙的聲音。
元明清擡頭望去,卻見白羔羊·雲清沙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他惡狠狠地瞪着自己,兩隻爪子突然上來,扯着自己的褲腳,咬牙切齒道:
“師傅!師傅!
你的徒兒都快要造反了,你還不去鎮壓他們,你簡直是……”
“爲師明白,雲清沙,你不用太擔心。”元明清微垂眼睫,伸出修長而又潔白的雙手,一把抱起雲清沙。
雲清沙很輕,他渾身都白色的,看起來很可,尤其是配上那雙大大的眼眸,整張臉更是看起來圓潤無比。
“雲清沙,你不用太擔心了。
爲師明白你關心炎穹烨,放心,爲師會把炎穹烨給救回來的。”
沒想到,到了至今,連一個路人甲的雲清沙,都開始關心炎穹烨了。
都如此地擔憂炎穹烨。
而他呢?
他作爲一個師傅,卻絲毫沒有這等焦急的心情。
這意味着什麽?
可能意味着,炎穹烨所說的話,也許都是對的。
罷了。
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他需要的隻是一個運籌帷幄的笑容,隻是一個自信的笑容,讓周圍的徒兒們都自信起來。
給徒兒們希望,讓他們都相信自己會帶領他們走向光明。
所以,遙遙望去,便見一個宛若神人的俊美青年,隻是微勾唇,露出一個淡漠而又異常的笑容,他睜着狹長而又淡漠的明眸,似不經意地掃過周圍的徒兒們,随後,吐出猶如冰渣子的話語,
“炎穹烨這個徒兒,不過是被他人給誤導了,不過是被此地的詭異給影響了,相信炎穹烨這個徒兒,是一個本性不壞之人。”
言罷,元明清便轉身往山下邁去,邊邁去邊雲淡風輕道:
“放心,爲師定會将炎穹烨給帶回來。
絕不會辜負炎穹烨對師傅的期待。”
而看到師傅重新振作起來的藤塵蔓,卻大大地松了口氣。
看來師傅是真的好了起來。
雖說藤塵蔓現在開始懷疑師傅有點虛僞了,可是,不過半刻,藤塵蔓卻把這種想法給反駁回去。
若是師傅真虛僞,之前在蛇族時,大可以把自己給交出去。
所以,師傅怎麽會是一個虛僞之極的人呢?
而且,以他的觀察,師傅平日裏是如此地關心貓大人。
師傅若是真心不喜歡貓大人,何必要作戲?
況且,若不是炎穹烨師兄這般說,自己還真不會想到師傅是沒有竭盡全力去救貓大人。
所以,師傅何必要做這場戲?
而且還是這種非常淺的戲?
若不是炎穹烨師兄給點出來,藤塵蔓還真不會發現。
所以,藤塵蔓認爲師傅并不虛僞,也并不道貌岸然。
隻是……
師傅太弱了而已……
雖然這種想法推翻了藤塵蔓曾經對師傅的猜測,可是,這卻是最有可能的。
畢竟,師傅沒必要做戲。
而且,師傅如此地深着貓大人,上次貓大人剛被抓走,師傅不顧顔面,大聲嘶吼起來。
足以見得,在師傅心目中,那個貓大人有多麽高的地位。
不過,若是師傅真的很弱的話,他是怎麽培養出如此強大的炎穹烨師兄,和那個總是給他不妙感覺的元淵曜師兄?
藤塵蔓擡起猶如紅瑪瑙般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師傅身後的那人。
那沾染着鮮血的俊美少年此刻隻是微揚起乖巧而又溫順的面容,那純真而又天真無邪的幽瞳,更是彰顯着他此刻地乖巧,多麽地師傅,他的性情是多麽地溫順。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可越是這般看着,藤塵蔓卻越是感覺毛骨悚然。
元淵曜師兄似乎從未發怒過,從來都是一副乖巧而又溫順的面容。
之前師傅如此狼狽,可元淵曜師兄的面部情緒卻從未變換過,似乎元淵曜師兄面容上的乖巧與溫順像一張面具般,從來不會換下來,所以,才會遇到任何事情時,都不會透露半分的情緒。
可是……
師傅從小待元淵曜師兄不是很好嗎?
爲何會變成這副模樣?
莫不是在他沒拜入師傅門下前,發生了許多不爲人知的事情?
這也是極其有可能的。
否則,爲何自己絲毫不知道元淵曜師兄的真實性情是什麽。
藤塵蔓可不認爲,那乖巧而又溫順的面容,真的是元淵曜師兄真實的性情。
可是,看師傅平日裏與元淵曜師兄歡快對話的模樣,卻又好似師傅早已認定自家的元淵曜徒兒是個乖巧而又溫順的徒兒。
這般想着,藤塵蔓覺得有點繞暈了。
到底這個元淵曜師兄的性情是什麽?
想到這兒,藤塵蔓下意識抿唇蹙眉,正欲再往下深思時,一旁卻突然有隻嘲諷的聲音響起,
“哼哼!
在想什麽?
師傅遇難時,也不知道幫幫忙,隻知道站在這兒,跟個木頭一樣。”
這種嘲諷的話語,除了白羔羊·雲清沙這個師弟會說之外,還有誰會說?
藤塵蔓頭也不回道:
“總比某人隻知道趁火打劫,添油加醋好。”
“我又沒有添油加醋!”聽到這話,剛剛磨嘴皮差點磨出火花的雲清沙瞬間怒了。
雲清沙·白羔羊冷冷地看着這個可恨而又可惡的藤塵蔓。
哼!
這個家夥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背負着怎樣的使命!
他可是要回家見他媽媽!
不過,這個師傅也真夠磨磨叽叽的!
到了現在,還沒有找到那個系統!
也不知道自己何時才能回家。
突然雲清沙·白羔羊眼皮一跳,他感覺心一沉。
等等!
不會那個家夥馬上要找到他了吧?
糟了……
他該知道……
自己該趕快地把這事給處理好!
不過,看這個師傅的進度如此緩慢,他也不抱什麽期望了。
隻盼自己能将那個家夥給甩開。
想到這兒,雲清沙便開始做什麽手腳。
雲清沙邊做時,忍不住邊想。
師傅究竟什麽時候才找到那個系統啊?!
啊啊!
不過……
師傅此刻似乎是内憂外患來着……
雲清沙·白羔羊鼓起臉,回想起之前他與師傅說話時,那灼熱的目光,忍不住撲哧地大笑起來。
啊哈哈!
他之前在對話之中,已經提醒師傅了。
師傅想必應該很快會察覺到吧?
也不知道那個倒黴的家夥,何時會被師傅給拆穿?
唔……
他幫師傅,也隻能幫到這兒了。
至于其他的,隻能看師傅的造化了。
“啦啦啦!”雲清沙·白羔羊想到這些事後,心情便歡快起來。
可他突然想到什麽,卻又陰沉起來,他垂下貓爪子,一副蔫兒吧唧。
算了吧……
無論怎麽說……
自己回家的路……
還是好長……
好長……
完全看不到苗頭……
唔……
難受……
需要肉肉……
需要投喂……
唔……
好餓……
好冷……
好想媽媽……
對此完全不知情的元明清,自然隻是往山下走去。
他不顧那些迷霧,隻是自顧自地往下走。
這山道與來時一般,都是如此陡斜。
他得快點找到炎穹烨,好把炎穹烨給救回來。
他要把炎穹烨的人生弄到正軌去,他要讓炎穹烨未來一片光明!
同時,他也要救系統小貓咪!
系統小貓咪此刻也不知道受着怎樣的非人折磨!
想到系統小貓咪此時此刻還活着,元明清心更痛。
究竟是怎樣的理由,才會讓這些蛇族們不殺系統小貓咪,讓系統小貓咪給活着?
除了想要折磨系統小貓咪之外,元明清再也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若不是這個理由的話,系統小貓咪爲何此刻還活着?
所以,越是知道系統小貓咪還活着,元明清越是能想象出系統小貓咪被吊在樹上,被火辣辣的鞭子給鞭笞的場面。
那“啪啪!”
一聲又一聲的脆響,在元明清的腦海中響起,讓元明清感覺心好痛。
他似乎能聞到空氣中那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那不正是系統小貓咪那渾身傷口散發出的鮮血味嗎?
越是這般想着,元明清越是心急。
他要快點找到炎穹烨!
他要快點和炎穹烨一起去救系統小貓咪!
不能再拖下去了!
哪怕炎穹烨不相信,他也要讓炎穹烨和他一起去救系統小貓咪!
他已經不在乎了……
炎穹烨是否恨他這個師傅,他已經不在乎了。
這樣卑鄙而又虛僞的自己,連自己都厭惡,更何況其他人呢?
所以,他隻是想要幫助炎穹烨,随後,和炎穹烨一起去救系統小貓咪。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可元明清心裏頭這般想着,面上卻隻是更加宛若神人,面色更加雲淡風輕,眼神更加淡漠,行走之間更加猶如一陣風,虛無缥缈,讓人們無法琢磨,而他在行走時,更是目不斜視,眼底隻有一片清明。
似乎再也沒有人可以入他的眼。
除了那個系統小貓咪之外。
然而,元明清不知道的是,當他這般宛若神人般行走時,猶如谪仙般虛無缥缈時,他身後跟随着他的沾染着鮮血的俊美少年,心是如何地被刺痛。
師傅……
果然……
你的眼中……
不會再有徒兒……
可是師傅……
你可知道……
徒兒多麽地想要擋在你身前,看着你眼中獨屬于徒兒的倒影……
徒兒好想知道……
???師傅心目中……
徒兒的分量究竟有多重……
徒兒不求有多重……
隻求徒兒能夠比得上所謂的貓大人的小指頭……
可是……
爲何此刻徒兒卻忽然發現……
徒兒似乎連貓大人的小指頭都比不上……
難道……
這才是真相嗎?……
可是……
師傅……
這種真相卻好讓人窒息……
好讓徒兒窒息……
好讓徒兒喘不過氣來……
可是……
師傅……
你卻永遠都不會知道……
因爲……
師傅你永遠都是目不斜視……
眼中隻有前方……
隻有所謂的貓大人……
至于跟随着你的徒兒……
師傅你從來都是不屑回顧……
師傅……
徒兒感覺快喘不過氣來了……
可是……
徒兒卻又知道……
師傅不會見到這樣的徒兒……
所以……
徒兒不會顯露出這種情緒……
不會讓師傅難爲……
不會讓師傅痛苦……
亦不會讓師傅開始厭惡這樣的徒兒……
師傅……
徒兒永遠都是乖巧的……
所以……
當師傅你回顧時……
你會發現……
你身後永遠都有一個乖巧而又溫順的徒兒……
可是……
到了至今……
徒兒卻有一個疑問……
那是……
師傅……
你會回頭一望嗎?……
你會再次看徒兒嗎?……
徒兒……
不知道……
徒兒隻知道……
徒兒此刻心髒似乎被什麽東西給刺着……
感覺……
好痛……
可是……
徒兒知道……
師傅不會希望……
徒兒露出那種……
所以,隻見那沾染着鮮血的俊美少年隻是微勾唇,露出個恬淡而又甜蜜的笑容,他那猶如黑曜石般的眼眸,卻猶如湖泊般,一望便見到底,清澈無比。
而他的面容上則是充滿了乖巧與溫順,無一絲地陰霾與黑暗。
他隻有一片燦爛與陽光。
隻有一片乖巧。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師傅……
徒兒知道……
你需要的……
從來都隻是一個乖巧而又溫順的徒兒……
所以……
師傅……
哪怕你眼中沒有徒兒的身影……
可是……
沒事……
徒兒會永遠握住師傅的手……
永遠都陪伴着師傅……
師傅……
你早該知道……
當你伸出那溫暖的手……
撫摸着徒兒的腦袋時……
已經注定了……
徒兒不會離開師傅……
師傅……
徒兒是絕不會放手……
而對此,元明清自然是一無所知。
他隻知道他前方有着許多迷霧。
許是天色微暗下來的原因,所以,前方突然出現許多迷霧。
這些迷霧遮擋住那些黑暗生物,好讓黑暗生物來個出其不意,打得他們措手不及。
潛伏于迷霧之中的黑暗生物,他們那灼熱的目光,元明清似乎能感受到。
元明清尚未徹底地踏入那迷霧之中,能感覺到那股不祥的氣息。
元明清緊蹙眉,他側頭望了望周圍。
周圍的狀态和前方的狀态幾乎差不多。
四面八方的迷霧源源不斷地侵蝕着這裏。
再過不久後,這裏會被迷霧給徹底地占領了。
也不知道炎穹烨這個徒兒跑那兒去了。
炎穹烨這個徒兒如今如此想要救系統小貓咪,定會救貓心切,而忘記自己的極限在那兒。
若是再放任炎穹烨這樣下去,炎穹烨定會出事。
想到這些,元明清便忍不住慌了起來。
他想要快點找到炎穹烨。
于是,元明清便轉身問那個雲清沙。
“你能否找到炎穹烨?”
白羔羊·雲清沙巴不得元明清快點解決這些事情,自然是一下子點頭應下。
“當然能找到!”
這個白羔羊·雲清沙的法寶能夠找到炎穹烨,自然讓元明清大大地松了口氣。
可是,元明清一旦念到系統小貓咪,瞬間心沉了起來。
他甚至忍不住問,
“你的法寶真的找不到貓大人嗎?”
“當然了!”白羔羊·雲清沙似乎覺得元明清說的這話簡直是廢話,所以,他翻了個白眼,理所當然道:
“你家的那個貓大人,目前似乎是被什麽給幹擾了。
算有法寶,也找不到。”說着,白羔羊·雲清沙撐着下巴,一臉疑惑:
“不過,蛇族将貓大人給抓走後,還專門給他弄個幹擾器,還真是挺有才的。
話說回來,他們是怎麽知道我有這個法寶,還能定位貓大人?”
“……你不能不說這些廢話嗎?”元明清如今可是心急如焚,既然他已經知道這個白羔羊·雲清沙無法找到那個系統小貓咪,不想再與他多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