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偉強從自己的個人電腦中,翻出了一份文件。“由于目前的宇宙規則,正趨向于碳宇宙,我們已然能夠在宇宙中生存活動,故而在外邊建設一支更加龐大的星際艦隊,是一個比較優秀的選擇。藍金時代聯盟,便是這樣選擇的。”
“我們也需要建設更加龐大的軍隊了。”
張然微微點頭:“從亞空間中建設,再從空間門中出來麽……對了,有什麽武器是能夠威脅到行星堡壘的?”
想要參戰,就必須考慮,對抗行星堡壘級别的敵人!
這是一個前提,像藍金時代聯盟,擁有高階文明遺留下來的重力炸彈,能夠有效對抗行星堡壘。
而人類這邊卻沒有這種武器。
四維防護罩是底牌,不可以随意使用。
“很難,光靠氫彈之類,很難真正破壞行星堡壘,畢竟行星的體量太大了,哪怕是萬億噸當量的氫彈,直接丢下去也就隻破一層表面,無法傷及核心。”
郭偉強認真思考了一陣子,“第一個方法是用大型穿甲彈,打出一個很深的凹坑,然後把氫彈丢下去,引發行星堡壘的内部地震。利用地震的震蕩,或許能一定程度破壞行星堡壘。”
“但想要将大型穿甲彈直接穿透到地核,需要的材料、速度非常苛刻,就算是超合金也不可能做到……我無法想象有什麽穿甲彈是能夠一發穿透到地核的。所以這個方法不太現實。”
張然默默點了點頭。
“第二個方法是反物質。我們的激光對撞系統,想要生産反物質并不算太困難。用反物質進行穿透,再用氫彈投射。”
當光子相互之間對撞,光子能量大于電子的靜能時可以生成一對正負電子。
而人類的激光體系又是獨一檔,用于制造反物質并不是太困難,唯一的限制便是成本問題。
“還有第三個方法是……直接用高維度矽晶進行大規模轟炸。但這個方案并不是太合适,因爲高維度矽晶就目前而言是不可再生的高規格武器。”
“第四個方法……四維防護罩的防護功能。”
“第五個方法,地面戰,隻要控制住行星堡壘的中樞,它也就失去了戰鬥力。地面戰算是我們能夠想到的最好辦法。我們可以搶一顆行星過來。”
“還有第六個方法……”郭偉強深吸了一口氣,“對撞。我覺得戰場上的這麽多的行星殘骸,很可能是因爲相互之間撞擊産生的。”
張然默默地點了點頭,看向遙遠的天際……
……
人類即将加入戰場!
這一悚然的消息快速傳遍了昆侖山社會,引發巨大的波瀾。
昆侖山所有人都知道,這将是一場艱苦到難以想象的戰鬥,已經不是死多少人的問題了,而是人類這個種族可能會毀于戰争當中的問題!
所以這個消息剛剛傳出,便已然引發了最爲廣泛的讨論。
質疑的聲音還是出現了,即便不是很大,但還是有很多人不滿意這一次政府的行動。
此時的東方磐石号已經開啓了曲率引擎,向着遠方進發,預計需要23年的時間到達目的地。
而張然正在亞空間内部,發表一次講話:“電視機前的女士們,先生們,和平來之不易,算起來,我們已經在這片虛空中安穩發展了43年的時間了。”
“43年很短暫,我們依舊隻是一個三級文明,還尚未達到更高級文明的層次。我們還有着很大的成長潛力。”
“43年很漫長,漫長到成長了兩代人,漫長到快要忘記現實的真正面貌了。”
“追求安穩的心态是每個人都固有的,又有誰願意豁出生命危險,與強大到難以想象的敵人抗争呢?但各位務必牢記,這是陣營與陣營之間的戰争,是我們無法逃避的戰争,我們的陣營敗了,我們将會被瞬間清掃。”
“那時候的我們可能會懊悔,當初沒有及時參與戰鬥,以至于連貢獻力量的機會都不複存在。”
“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
“我們的盟友,大家應該非常熟悉的藍金時代聯盟,已然參與到了戰鬥當中……我們還有另外的盟友,無數還不知道名字的文明,也加入了這一場戰争當中。我們的陣營勝了,我們也将赢得最終的勝利。這不僅僅是人類自己的戰鬥!”
“坐享其成的我們,将會慢慢堕落、腐化,我們會喪失勇氣,步入下坡階段。”
“我們最初的目标是尋找新的家園,尋找真正的藍天、白雲、高山、大海。我們除了第一代人之外,後邊誕生的廣大群衆,全都沒有親眼見證過這些東西。”
“但現在,随着時間的流逝,我們不再眷戀母星,反倒有了一個更加崇高的目标——抛棄本性中的一些東西,以證明‘自我意識’的優越性。”
”各位,相信我的做法吧,我們不再是生活在地球上的人類,是邁出了哲學樹的第一步的文明,我們的想法與過去發生了根本的不同。新人類社會的公民,不再被資本的思維異化。”
“死亡,也僅僅隻是基因哲學中的一種意義罷了,但它并非無上意義。”
“全面自由的我們,将在哲學樹的道路上,思考真正的‘無上意義’。”
“在星空的另一端,便是我們的戰場!”
說完這一句後,他深深鞠了一躬,再擡起頭時,用一種異常嚴肅甚至帶着一絲嚴肅的嗓音說道:“我知道還有很多人不願意參與到這場戰争當中。他們希望選擇安穩而又平和的日子。”
“故而在接下來的5年裏,我會給大家一個退而求其次的選擇。”
“我們會在伊甸園小宇宙中,建設一個和昆侖山類似的超大型避難所,這對我們來說并不算是太過困難的事,利用造物能量能夠很快完成這個任務。”
“同時在這個避難所中,配備足夠份額的武器、生産設備,一台或者多台全自動萬能工廠,以及萬億噸以上的資源,保證接下來的數千、數萬年内不出差錯。”
“那些不願意參加戰鬥的人,能夠住進這個避難所中,等待最終的戰争結果。我們現在有足夠的生産力,來完成這一項目。”
“其實,我并不反對人類文明的分裂……文明的延續依舊是我們的重要目标,各位請遵循自己的本心選擇。有了這一後手,就算我們的主要分支戰敗了,也還有人能夠活着,便還有崛起的機會。”
等他演講完畢後,電視機前的很多人都呆愣住了,居然還能夠有一個選擇……
是否參加戰鬥的選擇?人類文明分裂了,真的好嗎?
……
在戰争動員令公布後,整個人類社會的運行狀态完全就不一樣了。
在原先還有一些懶散的氛圍,不能說懶散吧,而是一種安逸的思維在裏邊。安穩發展了四十多年,生産力又極爲的富足,産生安逸的思維是自然而然的。就連“社會化撫養”的新一代,也不知道危機感爲何物。
人類就是這樣一種生物,明明在幾十年前還朝不保夕,爲了生存而發愁……但沒有了危機,又會很快怠惰。
四五十年已經是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了,很多人都安逸到不知道戰争爲何物了。
但政府頒布戰争動員令,宣布“人類即将參戰”的事實後,氛圍一下子就嚴肅了起來。
也有一些人發了牢騷,人類爲什麽要參戰呢,安安心心等待最終的結果不好嗎?
不過這些聲音也僅僅隻是雜音罷了。年輕人群體當中,本來就有一批主戰派,他們認爲長期的避戰,會導緻人類文明堕入“低道德陷阱”,外部的大環境會影響内部的人文。
而且參加戰鬥也不見得是一件壞事,至少能夠盡早和潛在的盟友彙合,将命運掌控在自己手中,或許也是一件好事。
時間的流逝速度很快,自從第一批次的探測器傳達回第一手的信息後,每隔兩個月,都會有一批探測器抵達戰場,傳來新的信息。
哪怕這些探測器很快就會被摧毀,傳遞過來的少量信号對人類來說都是異常珍貴的。
第二個月,通過這一段信息,可以發現圍繞着黑洞附近的銀白色星球作爲主要戰場,雙方爆發了慘烈的地面戰争。
那顆銀白色的星球上,出現了一條長長的裂隙!
長度估計在1000公裏以上,仿佛有無數的黑色物體往這一條裂縫中瘋狂湧入……
這張照片實在看得人心驚肉跳,生怕銀白色行星抵擋不住,導緻戰場淪陷。
第四個月的時間,探測器再一次傳來消息:有一顆新出現的,如同月球大小的行星堡壘,與銀白色星球發生了對撞!
這一次慘烈的撞擊,導緻銀白色星球被摧毀了一小半。
第六個月……
第八個月……
第十個月……
關注前方戰場的狀況,俨然成爲了新時代人類公民的必修課。
這場曠日持久的戰争,每隔兩個月都會通過新聞聯播對大衆廣而告之,作爲碳宇宙與矽宇宙的陣營戰争,失敗的後果很可能是人類難以承受的。
李政燦,今年45歲,放在這個時代隻是個平平無奇的年輕人,甚至用“孩子”來形容也不過分,很多人四十多歲還在學校裏讀書呢。
但作爲新人類的第一批代表,又是年齡最大的那三萬名成員之一。他已經成爲了“新人類社會”的支柱。
而距離“新人類計劃”的實施也已經40多年了,總共誕生了6000萬由社會化撫養長大的新成員。
這個數字有些不及預期,原先預計誕生1.2億的人口,現在卻隻有六千萬。因爲社會化撫養的推行并不容易,中間遇到了相當多的困難,原先人類社會之間的反對意見到現在還沒有整合。
在24歲高考結束,并入昆侖山體系之後,李政燦便感受到了一種隐隐約約的阻礙感。
這種阻礙感又有點說不上來,和原本天真單純由大量智能機器人組成的新社會完全不一樣……
于是,爲了解決這個難題,他選擇成爲了一名社會學家——深入調查這種“阻礙感”。
“前線又傳來了戰鬥報告……”
“藍金時代聯盟終于消滅了了糾纏多年的敵軍,真是不容易啊。星際時代的戰争,有時候打得很快,有時候又很緩慢……”
在一邊嚷嚷的是他的好友郭文豪,也是一位由社會化公養撫養長大的孩子,目前就職于新人類“第十二軍事設計局”。
不得不多說一句,新人類孩子的名字是電腦随機的。
當然不會是那種亂七八糟的名字,而是在詞庫中挑選一個,在24歲之後,有自己選擇名字的自由。
“可不是嗎……”李政燦苦笑一聲,“宇宙太廣袤了,如果不是貼身肉搏,還真的很難命中目标。”
哪怕是最快的激光武器,也僅僅隻是光速,在廣闊的宇宙中慢如蝸牛。
郭文豪大聲抱怨着:“隻是很可惜,我們現在隻能遠遠地看着,什麽都做不了。我們現在沒辦法參戰,隻是遠遠地看着……哎,趕路就要二十年!實在是有些迫不及待啊。”
對于這件事,人類内部的分歧也很大。
有人覺得可以早一點過去,通過黑洞躍遷的方式,直接進入新世界。
隻留下智能化軍隊在這裏戰鬥即可。
因爲就目前的信息看,碳宇宙陣營的戰鬥部隊大都是人工智能,所有的碳基生命似乎都已進入了新生的碳宇宙。
就算碳宇宙的主力,那顆銀白色星球,也隻是人工智能,而真正的矽基生命早就消失不見了。
還有人認爲,應該再發展一段時間,一直到發展到人類的上界……這也算是更加保守的方案,總之肯定有很大一部分人不願意參加戰鬥。
“我剛剛提交了一份社會報告。”李政燦突然道,“提交給殿下。”
“哦,報告寫了些什麽?”
“舊時代人類與新時代人類,精神層面産生了很大的不同。舊時代人類偏向于保守,而我們新時代的人類偏向于開放,即便戰争是一件很殘酷的事,但我們并不畏懼。”
“也就是,新時代人類更加傾向于追求崇高理想,擁有更高的冒險欲望。”
“哦,還有一點……爲何我們總是會感受到隐隐的阻礙感。”
說到這裏的專業話題,李政燦侃侃而談:“舊時代的人類受到血緣文化的影響,對我們這些新人類,有着很多隐性的看法。這些看法在網絡上是不會表現出來的,畢竟新時代的文化是一種‘政治正确’般的存在。”
“但在實際的生活當中,卻分成了好幾個不同的大類。”
“第一種類型是本能的抱團傾向,他們希望把更多的機會留給自己的孩子,這是舊時代人類的一種思維定式。雖然我不太明白,他們爲什麽會把自己的孩子看的這麽重要,會産生這種想法……明明大家都能生活的不錯,隻需要追求精神層面的東西。”
“哎,是啊。”郭文豪也是歎了一口氣。
由于生産力的極大富裕,以及社會體系的全面改革,現在的機會簡直數不勝數,真正的金子是一定不會被埋沒的……甚至在虛幻實驗室中出了成績,也能夠成爲今後的發展資本。
但實際的情況卻不是這樣,有些人就是想讓自己的孩子出人頭地,明明沒有這麽高的水平,卻硬是要把自己的孩子安排到更高的崗位。
由于新人類資曆最老的也就隻有四十多歲,大部分的重要崗位被舊人類把持着,故而在同等水平的情況下,舊人類的孩子可能會享受更好的待遇。
這種不公平因素,正是新人類産生“阻滞感”的主要原因。
哪怕越來越聰明的人工智能管理體系,都無法分辨出這種複雜狀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