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權騎在馬上,他的身旁便是他的三位兄弟。
遼王朱植還好些,騎在馬上還有個正型,那代王朱桂就不然了,在隊伍前後奔突,不時還拐着谷王朱橞到處亂跑,偏偏在皇宮之中如同乖寶寶一般的朱橞此時如同熊孩子一般,讓朱權很是不勝唏噓。
“十七弟,别的不說,那些匠人,算是我欠你一份情”
看到不遠處朱桂和朱橞帶着一隊侍衛正在大呼小叫着,正在搖頭的朱權猛的聽到身旁朱植開口說道。
聽到這話,朱權卻是笑了起來
“十五哥,你和我還用說這些嗎?遼東都司拖延遼王府修建本就是大罪,偏偏朝上和都司上都說你的不是,實在是可恨”
朱權這話說完,朱植臉上憤恨之色一閃而過。
郭英被調回京師之後,遼東都司的人更加不像話了,朱植有心要給那些官吏好看,卻限與規矩,不得不忍下,但是心中的憤恨卻絲毫未減。
“十七弟,不如你幫我一個忙”
“哦,十五哥,你我兄弟還說什麽幫忙,你直說便是”
“幫我卡住北平的脖子!”
朱權愣愣的看着朱植,不知道這話卻是從何說起。
“我了解過,北平那邊很多商隊都是從大甯過去的,那些商隊很多都是燕王府的人,隻要你在大甯都司與北平交界處設下關卡,狠狠治理一番那些商隊,四哥的内典寶來年恐怕就要被重創!”
好麽,朱植打的居然是這個主意。
聽了朱植這話,朱權雖說有心要幫他,但要真的按照朱植所說的這麽做,恐怕甯王府的内典寶也要被重創了,畢竟從大甯前往江南,肯定也是要走北平這一條線的,若是朱權真的這麽做了,難保朱棣不會這麽做,到時候豈不是兩敗俱傷。
不過若是當面回絕朱植的話,恐怕朱植的臉上也不好看,豈不是會讓日後兩人之間生了隔閡。
朱權沉思了一會而後說道:
“這件事情涉及到的東西很多,光我大甯還不夠,十五哥,若是你能說服十三哥一同如此,那大甯這邊北平的商隊就别想進來!”
朱權所說的也是一個辦法,要知道北平東北是遼東都司,北邊是大甯都司而西邊便是大同了,若是大同和大甯一同限制北平的商隊,那麽可以說燕王府以後就别想和北邊做生意。
而且将朱桂拉入統一戰線的話,甯王府的下屬商隊也可以走大同一線,雖說比走北平要繞了些路卻并非什麽大事。
聽到朱權這麽說,朱植如同恍然大悟一般,臉色卻是露出了笑容
“哈哈,還是十七弟想的周到,回頭我就與十三哥去說”
雖說大同隸屬與山西都司,但是别忘了大同同時還是代王朱桂的藩地,雖說大同的治權并不在朱桂的手中,但是朱桂若是在大同境内對付商隊的話,恐怕大同上下也沒人敢于阻攔。
畢竟士農工商,商乃是四民之末,一個藩王對付些商人算是什麽大事?若是朱桂真的在大同禁止北平的商隊來往,料大同知府也不敢在此事上爲難朱桂。
這也是爲何,朱植在廣甯敢于盤剝來往商隊,遼東都司卻也無人在此事上做文章的緣故。
就在這時,朱桂卻是策馬向着朱權他們奔來,沒等朱桂到達兩人面前便聽到朱桂的大笑聲
“嘿,十五弟、十七弟,你們聊什麽呢,看看,這是剛獵的黃羊,要說還是這大甯好,獵物多,不像大同,雖說也有些獵物,卻要廢不少的功夫”
說着,朱桂炫耀一般舉起了那隻黃羊。
對此,朱權和朱植自然是微笑以對。
不過朱桂灑脫,他身後朱橞卻有些感覺到吃不消了,即便是騎在馬上也很是氣喘籲籲的。
等到朱橞來到朱權他們身邊,先一步到達的朱桂不滿的說道:
“十九弟,沒聽說宣府多安逸啊,這策馬奔馳一會,你怎麽就喘成這樣了,我和你說,去年你十五哥我站在那查幹諾爾河冰冷的河水中以身作餌,那叫一個英雄……”
好麽,朱桂又開始炫耀了,朱權等三人互相看了看,三人臉上皆露出了苦笑。
原先聽的時候,不管是朱橞還是朱植還能捧個場叫聲好,但是聽得多到耳朵都起了繭子,這場是怎麽也不能捧了。
不過好在,朱桂炫耀自己戰績的時候倒也不需要旁人捧場,自顧自的說完之後,朱桂砸吧了一下嘴好似好在回味之中。
“十七弟,你說我們還有多久能出了大甯地界?”
“明天上午估計就能出大甯地界了,不過今日晚間倒也不能掉以輕心,畢竟這一段地廣人稀,難保沒有蒙古人摸進來”
看到朱植和朱權在說話,朱桂頓時插話道:
“十七弟,東察哈爾草原都被掃空了,還有鞑子不長眼?”
聽到朱桂的問話,朱權也是回道:
“這可說不準,畢竟沒有部落會嫌自己的草場多,而且新城衛剛剛重建,眼下還沒有力量顧及到這一帶,不過最近也沒有聽說有什麽部落大舉入侵,倒也不用太過擔心,最多就是遇到幾個小部落而已”
聽說能夠遇到幾個小部落,朱桂的臉上卻是有些興奮了起來
“再小的部落那也是塊肉啊”
朱桂想什麽,大家都清楚,因此朱權也是說道:
“行,這一路上若是碰到蒙古人,都交給你去處理!”
本來這應該是苦活,但是看着朱桂的神情卻怎麽好像是美差一般。
四人說說笑笑着,很快天色便黑了下來,而前鋒也早已在草原上搭好了營帳。朱權他們的營帳靠的很近,都是在營地中央。
晚上的時候,四人都聚在了朱權的帳中,帳中還烤着朱桂今日獵到的那隻黃羊,除了四人之外,帳中便沒有旁人了。
“十七弟,現在和林空虛,我覺得我們能去打一打和林”
在帳中坐了沒多久,安生不了的朱桂又是開口說道。
攻打和林對于明朝來說無疑等于漢代封狼居胥的偉業,這種偉業對于朱桂的誘惑力是巨大的,其實不單單是朱桂,對于任何一個明朝軍士來說都是很有誘惑力。
“十三哥,十七弟的顧慮,我也能體諒,再說了,我們要是去打和林,又占不下來豈不是給那些有野心的部落幫了大忙”
沒等朱權開口,朱植卻是開口幫着朱權解釋了起來。
這個話題,朱桂也說過多次了,雖說每次朱權都沒有同意,但是不得不說,朱桂說了這麽多次,要說朱權沒有心動也是假的。
隻是正如朱植所言,朱權心中有很大的顧慮。
一方面是不想給那些草原上有野心的部落撿了漏,另一方面,雖說北元汗庭是落魄了,但是好歹大義上,和林汗庭還是整個草原的共主。
若是和林汗庭覆滅,誰能保證草原上不會出現另一部落統一草原,到時候新崛起的部落肯定還會重演舊事,大明的北部疆域就真的會非常不太平。
更重要的是,以大甯都司的儲備,沒有能力再支撐一次大軍遠征了,這和林位于草原的深處,即便是從東察哈爾草原出發快馬也要三天才能到和林,這還是在天氣很好不迷路的情況下。
朱權這次最主要的目的是确保朵顔三衛的族人能夠安全的遷徙到東察哈爾草原,攻打和林固然誘惑力巨大,但是飯要一口一口吃的道理,朱權還是懂的。
“十三哥,你就别說了,和林我們暫時不能去打,我大甯都司沒有那麽多的錢糧啊,再者若是攻滅了和林,你敢保證你能留的住兵權?别忘了東宮”
朱權說的很坦然,隻是聽在另外三人的耳中,朱桂他們的臉上卻是露出了一絲凝重之色。
的确,洪武帝給予諸王兵權,爲的便是鎮壓地方防範邊患,但若是這北邊真的太平了,恐怕削減藩王兵權的事情便會在朝廷上被提到日程。
洪武帝在或許還好,但若是朱允炆上位了,諸位藩王敢保證自己還能有兵權?畢竟朱允炆一直要求的便是削藩,而洪武帝眼下可是六十好幾的老人了。
說句難聽的是,皇帝被叫做萬歲,但又有哪個皇帝能長生的?甚至曆史上活到一百歲的皇帝除了秦末的趙佗便沒有了,而洪武帝眼下的年紀在曆代帝王中算是高壽了。
營帳中的氣氛頓時有些凝固了起來。
好一會之後,朱桂方才歎了一口氣說道:
“十七弟,你說的沒錯,看來這和林還是要留着”
帳中的四人關系稱得上是不錯的,而且彼此之間都清楚,他們對于朱允炆的态度也頗爲一緻,因此才能談論此事。
“好了,不說了,十三哥,你那隻黃羊烤好了,快,拿來我們嘗嘗”
“去,你最多吃個前腿,這兩條後腿都是我的”
“十三哥,可不能吃獨食,這後腿肉最爲結實….”
朱植這厮說着,竟是忽然站起身來而後舉着小刀沖向了那隻烤的金黃的黃羊。
看到朱植的舉動,朱桂頓時大驚,如同護犢子一般向着朱植沖了過去。
“哈哈…”
帳中頓時響起了歡快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