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點印象......”老人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我記得你當時很小......”
“是啊,我媽帶我來的時候我隻有五歲,那都是十一年前的事情了。”
“難怪。”老人再次将視線轉向白欣妍身後,在看到杜念薇的時候不自覺地露出驚訝的神色。“你是......”
“您好,我叫杜念薇。”她疑惑地看着老人,“請問您怎麽稱呼?”
“你叫我杜老師吧。”
“您也姓杜?那我們五百年前是一家啊。”
老人嘴角露出一絲微笑,“是啊。”
“您是旅人畫鋪的老闆?”
“是。”
“畫鋪的名字很有意思......”
見她語氣中帶着感慨,老人有些好奇,“是嗎?”
“嗯,我朋友的畫廊也叫這個名字,所以覺得挺巧的。”
“這個畫鋪也是我半路接手的。”老人眼神中帶着懷念的神色,目不轉睛地盯着銅牌。“這裏原先是我的一位非常重要的朋友的畫廊,後來他因故離開了,于是我就接手了畫廊,到現在也有二十年了。”
“看來我們真的很有緣。”
“是啊,裏面坐吧。”
三人随着老人走進畫廊,裏面的裝飾非常素淡,給人感覺非常舒服。長廊兩面各有三個開放性房間,牆上挂着不同類型的畫作。隻不過右手第二個房間裏沒有放畫,而是放了一個蒲團,看起來像個修禅的地方。
老人似乎注意到杜念薇的視線,便停下解釋道,“那是我平時冥想的房間。”
“原來是這樣。”她笑着點點頭。
“這個世界太過浮躁,而我之前的工作又更是處在繁雜之中,所以更應該專門抽出時間來排淨體内的污濁。”
“冒昧問您一句,您平時也畫畫嗎?”
“我不會畫畫,不過前不久我退休了,現在正在學習畫畫。”
她立刻抓住話題,“我身邊這位剛好是畫家,說不定你們之間能産生什麽共鳴也不一定。”
“是嗎?”老人停下回頭打量着顧純然。“難怪我看你氣質不同一般。”
“我也隻是因爲一些原因才開始畫畫的,說起來慚愧。”
“這有什麽好慚愧的,因爲何種原因開啓繪畫之路不重要,重要的是堅持在這條路上走下去。”
“我想您會成爲比我更好的畫家。”
老人笑了,“人到了一定年齡,難免喜歡唠叨,尤其如今身居樹林,平日裏少有朋友來訪,難得見到投緣的朋友,一不小心就多說了幾句。”
“這哪裏是唠叨,您說的句句發人深省。”
“你很像我的那位朋友。”
“哦?”
“一舉一動,甚至眉眼之間都非常相似。”
“您的那位朋友曾是這裏的老闆?”
“是。”老人點點頭,将三人帶至一個房間,牆上挂着一幅巨大的肖像畫,畫中有一名女子,留着黑色及腰長發,看起來非常文靜。“這就是他的作品。”
杜念薇看到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因爲畫中的人分明就是她!
“是不是看着跟你有點相像?”
“何止是相像,簡直一模一樣!”她不由驚歎,“這人也太神了!”
“不論技法還是神韻都掌握地出神入化,而且我的這麽朋友年紀不大,當時還意外救過我的命,從此之後我倆便結下了不解之緣。”老人嘴角帶着微笑,“其實我們兩個人也隻有幾面之緣,而且我們之間的年齡差距能夠成爲朋友也屬不易。現在想來,我當時身居要職心高氣傲,難得他沒有嫌棄,還在關鍵時刻救了我的命。”
“看來那位朋友對您來說很重要。”
“是啊,救命之恩永生難忘。”老人望着牆上的畫出神,一時間所有人都沉默了,過了許久老人才收回視線,然後帶着他們離開房間。杜念薇忍不住走近那副畫,果然在右下角看到“顧純然”三個字。
她暫時收起自己的驚訝,趕忙跟了上去。老人招呼三人坐在一個類似客廳的房間。
“你們先坐一下,我去泡茶。”
“好。”她答應道,待老人離開之後,她立刻轉向顧純然,小聲地問,“那幅畫......”
“是我畫的。”
“你怎麽......”
“她就是杜博士。”
她反應了幾秒鍾,終于明白過來什麽意思,“你是說她就是我......”
“沒錯。”
她不由再次瞪大雙眼,“你早就知道了?!”
“我也是看到那副畫的時候才想起來的。”顧純然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還在組裏的時候,曾經接到過上層的命令殺死你。”
“殺了我?我不是組裏至關重要的人物嗎?”
“是,但組織内部争權奪利,爲了利益有時候隻能犧牲某些人的生命。當然這些隻是我的猜測,具體原因我也不知道。即使身爲高級特工,我也沒有權利過問原因,隻能按照命令行事。”
“所以你就去了?”
“嗯,那是我離開組織前的最後一年,也正是因爲遇到了那個時候的你,我才産生了離開組織的念頭。雖然你受到世人敬仰,但在我看來你并不快樂。在跟你相處的過程中,我也逐漸發現你跟描述當中的不一樣,所以才在最後放棄了任務。”
“然後呢?”
“沒有完成任務回去也是死,正好那時我也不想再繼續爲組織賣命,于是便離開了組織。”
“原來還有這麽一茬兒......”她不由自言自語道,“你和我還真是扯不斷理還亂啊......等等,那個時候你并沒有見過年輕時候的我,怎麽可能那麽精确地畫出我呢?”
“其實當時我是以那個時候的你爲原型畫的,雖然那時你已經35歲了,但看起來遠比實際年齡看起來年輕得多。”
“那剛剛她問我是不是覺得跟我很像,這是不是說她知道我的身份?”
“你說呢?”
她忍不住笑了,想到眼下發生的情景,實在太不可思議了。“結果我們還得裝作不認識彼此......”
“但有點值得慶幸,我們意外找到了要找的人。”
“看來你的直覺準确得驚人啊。”她回頭看到老人還沒來,于是湊到他面前,“我記得你跟我說你是去了我所在的時代才學習的繪畫,可是你那個時候已經畫得很好了。”
“不瞞你說,我從小學習繪畫,隻不過14歲被選入組織之後不得已終止了,不然我現在早就是大名鼎鼎的畫家了。”
“給你點兒顔色還開準備開染坊了。”她不由癟癟嘴,視線不由落在對面白欣妍的臉上,她低着頭眉頭緊鎖似乎在思考什麽。“你想什麽呢?”
“我腦子有點亂,需要捋捋。”
“有什麽可亂的?”
“那個人是你,也就是說她就是兩周前辭職的杜博士。眼前的又是來自過去的你,你的第二人格不在了,她的第二人格也剛剛分離了。然後兩個你又都認識我爺爺......”
“等等,誰是你爺爺?”
“顧純然啊。”
她覺得好笑,“你媽沒跟你說清楚嗎?”
“說了,不過我覺得他人還不錯,反正我也沒有爺爺,叫叫就當過瘾了呗。”
“虧你能叫得出口......”她長歎一口,“總之你什麽都别考慮了。”
“我就是覺得,我奶奶根本沒戲啊。你們兩個人之間的羁絆實在太深了,我看這輩子是難舍難分了。”
聽了白欣妍的話,兩人不約而同看向彼此。正在這時,老人端着茶盤走了進來,輕輕放在桌子上,又分别将茶杯放在三人面前,然後又把一疊抹茶點心放在桌子正中,“這是我閑時做的點心,希望你們吃得慣。”
“看着就有食欲。”她大方拿起一塊放進嘴裏,香酥可口甜味适中,她忍不住露出幸福的表情,這時正好對上老人的目光,她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我吃相不太好......”
“沒關系,我年輕時也是這樣。”
她望着老人的眼睛,一時間一種奇妙的氛圍在兩人之間流動。顧純然用腳輕輕磕了她一下,她才收回神,然後低頭抹抹嘴。
“您好,我們今天來其實是爲了一件事。”
“你說。”
“聽說您這裏之前收藏過一幅會發出怪聲的油畫,這是真的嗎?”
“是真的。”老人毫不避諱,說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确有其事,而且一度在s市鬧得沸沸揚揚。不過這隻是之前畫廊的一種炒作手段,他們本想借此炒高畫價,誰知卻成了都市傳說,最後導緻這幅畫根本無法售出。因爲這幅畫跟我有些淵源,所以我就買了回來。”
“真的如傳聞中那樣嗎?”
老人猶豫了幾秒鍾,“确實,那幅畫不僅會發出聲音,還能說話。”
“哦?”
“至于爲什麽我也說不清楚,畢竟這個時代太過事情不可解釋。”
“您說的對。”顧純然頓了一下,繼續問道,“那這幅畫現在還在您這裏嗎?”
老人搖搖頭,“已經不在了。”
“那......”
“那幅畫三天前被一位姓葉的先生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