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國不答話,兩人穿過陰森茂密的鬼樹林,順着小路一直往上,幾隻孤魂偶爾從他們眼前飄過,已經逐漸習慣的鄭亦風緊張的心終于慢慢放松下來,一路上相安無事,這到讓他覺得很不自然,老國身體不太好,咳嗽的次數在增多,沉重的喘息聲回蕩在鄭亦風耳邊,好幾次鄭亦風想上前去摻扶他,卻被拒絕,老國擺擺手道:“你現在不應該在意我,應該在意如何去運用那個東西。”
“什麽?”鄭亦風不明白他在說什麽。
“到了。”老國累的坐在一塊石頭上,指着遠處說道,“你看那邊。”
鄭亦風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一塊視野開闊的空地,鬼使神差的挪動步伐往前,從遠處眺望,青山環繞,一層薄霧籠罩在村子上空,微風輕拂,将薄霧吹散,可以清楚的看見整個村落的局格,一條大河将村子一分爲二,其中彎曲的部分輪廓分明,看上去就是一張太極圖,陰眼與陽眼清晰可見,陰眼的部分正是鄭亦風的家,而陽眼的部分則是村裏的祠堂;從房屋排列的順序來看,又像某個沒見過的符号,鄭亦風盯着眼前的一切大吃一驚,每棵大樹的排列,房屋坐落絕非偶然,就像是有人蓄意而爲,鄭亦風不懂風水,也不知道這意味這什麽。
老國笑眯眯的走過來,指着遠處一座孤立的險峰,緩緩的說:“你看,那座山。”
鄭亦風擡起頭,遠處險峰高聳入雲,竟呈現半透明狀态,真實而又虛幻,相距甚遠卻又近在眼前,一道五彩祥光從天而降,籠罩在山尖,一隻麒麟腳踏祥雲,奔走于山間,眼前畫面,宛若修仙之地,鄭亦風瞪大了雙眼,被這一切所震撼,他下意識揉了揉眼睛,再次睜開,那座孤峰卻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鄭亦風覺得自己在做夢,結結巴巴的問:“怎麽......怎麽沒了?”
老國見到他的反應,滿意的點點頭,道:“你都看見了什麽?”
“山!” 鄭亦風機械的扭過頭。
“哈哈!”老國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情緒十分激動,“沒錯!沒錯!就是它!就是它!果然是這樣,那本書說的沒錯,血月之夜,開天門。”
“什麽意思?”鄭亦風緊盯着近乎瘋狂的老國。
老國詭秘一笑,從袖中摸出一把尖刀,陰陽怪氣的道:“嘿嘿,現正是用得着你的時候。”
“你想幹嘛!”見他手拿利器,鄭亦風心裏咯噔一下,陰沉着臉,倒不害怕,自己要對付面前這個老弱重病的家夥,還是有一定的把握。
老國并不搭理他,目光凝視着遠方,自顧自的道:“那個人幾天前曾來找過我,不過,他的情況可不太樂觀,而且,下面已經開始有了變化,他們要回來了;我在你身上,聞到了地下的血腥味,嗜血的魔性與那人一模一樣,他們等候了千年,就爲了那一天,而我,也在等着這一天。”
鄭亦風緊盯着他:“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老國也不搭理他,低着頭似乎在尋找什麽,隻見他用步子丈量着空地的距離,嘴裏喃喃念着什麽,老國找準地方,把尖刀插入地面,并用紅色棉線在刀柄處纏繞上好幾圈;随後咬破自己的手指,在地上畫奇奇怪怪的圖案。
鄭亦風用餘光瞟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在幹什麽。忽然,耳邊哭聲震耳欲聾,凄厲的慘叫不絕于耳,他一下子慌了神,猛然回首,一張張猙獰的臉近在眼前,遊魂們聚攏在一起,挪動着步子緩緩逼近,鄭亦風倒吸一口冷氣,緊張得冷汗直冒,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老國見狀,啐了口口水暗罵一聲,沖着鄭亦風喊道:“小子!保護我把地門封印打開!”
“啥?!”鄭亦風簡直不敢想自己的耳朵,“大叔你别鬧!我自己都自身難保了!還要保護你?!”
老國見他朦胧的樣子,差點沒氣死,非常懷疑眼前這個極陰魂到底是不是那個解鈴人,老國重重咳出一口黑血,不停打着哆嗦,心肺仿佛撕裂般疼得厲害,他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一定要将它解開,自己曾經錯過一次,不想再錯第二次,老國一咬牙,大聲道:“别讓它們靠近我!”說完竟然咬斷了自己的一根手指。
鄭亦風被他的舉動吓了一跳,根本來不及反應,老國額上汗珠細密,不停在地面勾畫,遊魂們怪叫一聲一擁而上,鄭亦風下意識用身子擋在老國面前,說也奇怪,幽魂麽竟然不在往前,直直的盯着他的身後,仿佛看到了令人敬畏的東西,幾縷黑亮的長發出現在他側臉,随風輕輕擺動,輕拍在他臉頰。
“退下!”那聲音柔和中帶着威懾。
幽魂們紛紛恭敬的低下頭,退到距離他們十米開外的地方,不再靠近。
鄭亦風一聽這聲音,忙轉過身去,身後,卻不見他的身影,心裏有些許失落,老國的斷指在地上快速移動,一氣呵成,畫完的他早已累的氣喘籲籲,趕緊撕下一塊布條包住傷口,吐出口中的半截指尖,忙到:“去,把你的血滴在刀柄上!”
鄭亦風不明白他又要幹什麽,老國見他遲遲不肯動,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釋道:“隻有解開封印才能打開地門,才能引出血月,再開天門,天地同時開啓,貫徹村落護身陣法,才能救他!難道你不想救他了嗎?”
鄭亦風腦子轉的飛快,不停吸收着他說的話,忙道:“不對!應該是放出了被封印的他們吧?”
“你傻啊!”老國氣得罵道,“他們被長久封印在此,根本無法轉生,到不了地下,隻有打開地門,他們才能進入輪回,而你心中所記挂的那人才能從地下出來,進入天門重生!噗!”老國說道這,噴出一口血,他知道自己洩露了太多天機,也将命不久矣,“本該輪回爲人的應該是他,堕魔的是你!”
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在鄭亦風頭上炸響,耳邊突然響起姑婆的那句話:當年,你選擇了地,有個男人爲了你強行逆天,将你送回了人,而如今,你還是選擇了地。那個男人,就是玙......金鳥在夢裏曾經說,玙是自己的兄長,那麽,他一再的保護自己也就得到了答案,爲什麽自己怎麽都想不起來?像夢呓一樣的咒語萦繞在他耳邊,破舊的木門外,依稀站着一個人......他晃了晃腦袋,努力讓自己從混亂中保持清醒:“你爲什麽知道那麽多?”
老國沉默片刻,道:“一切都是輪回的宿命,是否選擇開啓地門,這個決定在于你自己,我能做的隻有這些,時候差不多了,過了,就要再等下一個千年。”
鄭亦風深吸一口氣,毅然咬破指尖,溫熱的血滴落在刀柄之上,帶着一道血痕溶于大地;四周忽然風起雲湧,天色驟暗,狂風大作,窸窸窣窣的說話聲不停轟炸着他的耳膜,老國擡頭望向灰暗的天空,暗喜,他等這一刻實在是太久了,隻要接下來不出意外,隻要自己能撐得到那一天:“哈哈哈!”想到這裏,他忽然放聲大笑。
鄭亦風感覺不太妙,自己的身體好像不聽使喚,随着空氣的流動在扭曲,怎麽會這樣?他暗自一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老國笑容詭異:“慢慢你會習慣的,隻要拿到天門,地門的鑰匙,就能完全開啓它,你一定要拿到它們,到時候,帶着它們來這裏找我,記住,一定要在鬼祭子時前趕到!”
“我憑什麽相信你!”
“呵呵”老國輕輕一笑,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在兩千多年前,某個邊疆部族因爲一場内戰,巫師族與祭司族達成一種默契,共同完成了一場逆天而行的封印大陣,迫使他們在地獄中遊蕩,直到極陰魂的誕生,其中必備因素,天時地利必須拿捏得精準無誤,血月臨空夜,一切回到起點,曆史變更,扭轉乾坤。”
“你确定你不是在跟我說神話故事?!”鄭亦風完全不相信。
老國原地盤腿而坐,不屑的道:“哼,信不信,難道你不是比我更清楚?你時間不多,如果你不想你兄長變成怪物的話,最好動作快一點。”
“玙......”鄭亦風默念着他的名字,怪物!那隻金鳥也對他說過這句話,他也不再多想,轉身奔下山。現在最重要的是回家,找奶奶問個清楚,從自己回來的那天起,所見的一切完全超出“科學”這兩個字的概念,自己的命運就像是被人擺布的傀儡,不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