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的民風樸實,但男女之防卻沒那麽嚴格,從宮闱到朝堂再到民間,男女那點風流韻事随處可聞。
或許因爲李唐皇室有胡人血統,對男女之事看得很開,各種跨輩分跨種族甚至跨性别的韻事都有。
李治收了父皇的女人武後,在一千多年後或許會被人诟病道德有虧,悖于倫理,可在如今的年代,雖然也被口誅筆伐,但隻要李治給這件事蒙上一塊遮羞布,大家就能接受了。
所以才有了武後去感業寺出家,走個過場,漂白一下。
回來後李治正大光明收了她,那就說得過去了,朕不過收個尼姑而已,瞎BB啥。
相比之下,李敬業那點風流韻事更是不足挂齒。
讓李欽載有點郁悶的是,最近李家是不是犯了太歲,自己剛從厭勝案裏脫身,堂兄又惹了麻煩。
“管不住褲裆可以理解,我不理解的是,長安城青樓那麽多花容月貌的姑娘,他非得偷吏部侍郎的小妾,别人家的婆娘,就那麽有意思嗎?”李欽載無奈地道。
滕王舔韓國夫人,堂兄偷侍郎的小妾,李治更别說了,不僅挖了親爹的牆角,還順便把牆角的姐姐和侄女都收了……
放眼望去,天下皆是曹賊,李欽載爲自己與這個變态的世界格格不入而感到自卑。
英國公府來的下人站在李欽載面前恭敬地道:“老公爺說,事情有點不尋常,讓少郎先沉默,滿城風雨之時不要多話。”
李欽載眼睛一眯:“啥意思?這裏面有别的事?”
下人垂頭道:“少郎說,他本與友人飲酒,後來酒醉之後不記得被誰扶上了馬車,醒來時他已睡在吏部郝侍郎侍妾的床上,身邊的侍妾不着寸縷,還沒醒過神,郝侍郎已帶人沖了進來,抓了個正着。”
李欽載立馬明白了:“這特麽是仙人跳啊,堂堂吏部侍郎玩這下三濫的套路,太不體面了吧?”
下人又道:“郝侍郎也不像作僞,少郎說他當時确實是急怒攻心,後來認出了少郎後,郝侍郎忍氣吞聲不欲聲張的樣子着實也是真的,他甚至讓人給少郎準備了一身新衣裳,派了府中的馬車将少郎送回國公府……”
李欽載眉頭皺了起來,沉吟半晌,道:“爺爺沒說錯,這裏面有事,事未明朗以前,堂兄确實不宜出聲。”
“是,老公爺也是這麽說的,所以遣小人來向五少郎送信,少郎的事沒那麽簡單,背後應該有人針對國公府,老公爺請五少郎最近謹言慎行,勿惹禍端……”
李欽載好笑地看着他:“你就不必用什麽修辭手法了,我爺爺傳的口信斷不可能如此溫柔,說吧,爺爺的原話是啥?”
下人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道:“老公爺的原話是……讓欽載那混賬最近老實點,莫給老夫惹禍,否則老夫打斷他的腿,反正他這一房已生子,香火斷不了,他也沒啥用處了。”
下人說完後一臉忐忑地迅速看了他一眼。
李欽載尴尬地幹笑,不自覺地翹起二郎腿。
賤呐,明知沒啥好話,爲何還要讓人家說出來?
“你回去吧,以後傳話……還是委婉一點,盡量莫傷害别人。”李欽載語重心長地拍了拍下人的肩。
…………
長安城發生的事,影響不到偏遠山區支教的李欽載。
李欽載感覺此事還隻是露出一點苗頭,如果背後真有人針對英國公府,不可能隻用這點男女間的風流韻事來做文章,應該還在憋大招。
不急,冷靜等待事情發展便是,至于堂兄被禦史參劾,這個沒關系,褲腰帶的事不至于被辦,就是名聲有點難聽罷了。
接連三日秋收,李家别院外敞開了糧倉,别院的賬房和管事站在糧倉外,門口立着一隻鬥斛,莊戶們收割下來的糧食先運到糧倉外,然後用鬥斛稱量。
宋管事大聲報數,賬房便在賬簿上添上幾筆,按量給錢,最後糧食被下人和莊戶搬運入倉,整個收糧的流程便算走完。
鬥斛稱糧有講究,買進賣出都不一樣,買進莊戶的糧食時,鬥斛隻裝八九成滿,但給足一斛的錢。
賣出糧食則将鬥斛堆滿冒尖,像一座金字塔似的,仍是一斛的錢。
買進賣出全是這隻鬥斛,表面稱的是糧食,其實稱的是主家的良心。
後世所謂“奸商”的稱呼,其實準确來說應是“尖商”,賣出糧食量給足冒尖,是商人有誠信的褒義詞,隻是到了一千多年後,不知怎麽就變成了貶義詞。
今年年景不好,北方大旱,李家收糧的尺度也分外寬松,往往一隻鬥斛隻裝了六七成滿宋管事就叫停,然後賬房報數一斛整,黃澄澄的銅錢便數了出去。
莊戶一臉難爲情地收了銅錢,也有硬氣的莊戶不喜歡這種間接的施舍,執拗地非要将鬥斛裝滿再稱,被宋管事飛起一腳踹個趔趄,然後指着鼻子罵他糊塗混蛋,爲了這點自尊心也不想想家裏的婆娘孩子。
主家莊戶一派和氣,絲毫不見傳說中的地主和農民尖銳的階級矛盾,能看到的隻有互相讓利放水。
野雞學校的學子們也蹲在糧倉邊,看李家如何收糧,這是李欽載的強制要求。
這些學子不是權貴纨绔就是國子監生,不出意外的話,其中大部分人若幹年後都要當官的,民間的疾苦百态,李欽載覺得他們有必要提前記在心裏,将來爲官一任也不至于成了禍害一方。
李欽載也蹲在人群中間,靜靜地看着管事和賬房收糧。
直到日落時分,莊戶們的糧食都收進了李家糧倉,拿着錢感恩戴德地離開,李欽載才悠悠地對學子們道:“都看明白了嗎?”
衆學子紛紛點頭。
“今年年景不好,莊戶們的收入很慘淡,他們賣糧的錢隻有幾十文,最多百文,這點錢對你們來說,或許隻是長安城裏與狐朋狗友的一頓飯,可對他們來說,卻是全家老小一年的花用。”
“一旦在明年的秋收之前,他們的錢花完了,糧食吃完了,就隻能借,或是挖野菜捉魚捕獵過活,看看他們,再想想伱們,慚愧不?”
衆學子沒敢吱聲兒。
李素節輕聲道:“先生,弟子願獻金二百貫,贈與莊戶們,不讓他們餓肚子。”
此言一出,學子們紛紛響應,這個說獻金一百貫,那個說贈糧五百石,群情踴躍的樣子令李欽載十分感動,然後拒絕。
“幹啥幹啥?開慈善晚會咋?我家的莊戶用得着你們來施舍?”李欽載瞪眼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