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自然這位犬子顯然把親爹惡心壞了,不然親爹不會親手将犬子推進火坑,而且還對火坑的主人千恩萬謝。
李欽載無所謂。
學堂裏基本都是别人家的犬子,他不在乎多養一隻。
多掙一份學費嘛,不寒碜。
當然,醜話要說在前面,勿謂言之不預也。
“呃,許相若将令郎送來學堂,晚輩會一視同仁,令郎若犯了錯,我可是要教訓的……”
許圉師一拍大腿,激動地道:“教訓!狠狠地教訓!李縣伯把他抽死老夫都絕無怨言!”
李欽載詫異地看着他。
這麽狠的親爹,李欽載倒是第一次見。
激動的程度有點過分了,好像許自然不是他親生的,而是他婆娘跟府裏馬夫生的,必将他置之死地才後快。
“呃,許相,我的學堂裏學的不是聖賢經義,而是明算科,将來考科舉的話,高中的幾率很渺茫……”李欽載試探着道。
許圉師再次拍大腿:“無妨,學啥都無所謂,重要的是教訓他。”
李欽載:???
回頭得驗證一下,給這對父子搞個滴血認親,嚴重懷疑兩位沒有血緣關系,不然不會這麽狠。
“送來吧,我一定會幫許相好好教育令郎的。”李欽載釋然笑道。
你舍得死,我當然舍得埋。
二人同時露出愉悅的笑容,許圉師達到了此行的目的,李欽載多了個可以發洩暴戾的對象,雙赢!
很期待許自然入學後,面對曾經痛揍他的師兄們的畫面,羊入狼窩都沒那麽絕望吧。
“區區小事,許相派人說一聲便是,何必親自登門。”李欽載客氣地道。
許圉師也笑道:“親自登門是禮數,老夫昨日進宮請罪,陛下倒是沒說甚重話,可老夫終究羞愧難當,還好皇後安慰了老夫幾句。”
“哦?皇後說了什麽?”
“皇後說,不過是孩童玩鬧,讓老夫不必太在意,事情揭過便算,不必親自登門……”
李欽載心中陡然一緊。
是自己想多了嗎?
感覺武後的話裏有别的意思,裏面透出一些不同尋常的信息。
“許相,皇後還說了什麽?”
許圉師捋須搖頭:“沒說什麽了,皇後似乎并不在乎這件事,哦,她還說了一句話……”
“什麽話?”
許圉師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低聲道:“皇後說,學堂諸事繁多,弟子難馴,犬子踩踏農田沒必要小題大做……”
李欽載輕輕呼出一口氣,嗯,确定了,武皇後已對他生出了嫌隙。
究其原因,大約要從并州之任算起。
畢竟她授意李欽載弄死她的親姐姐,結果他非但沒弄死韓國夫人,反而讓韓國夫人帶着老母回了長安,用親情逼着她不得不卸下了殺心。
雖然對親姐姐已暫時消除了殺心,但李欽載不聽招呼,陽奉陰違,武後終究已感到很不爽,對他有意見了。
念及至此,李欽載有點憂心。
大唐天家這對夫妻,李欽載其實無意站隊任何一方,他本身并不想卷入這種兇險的争鬥中,隻想好好過自己的小日子。
性情懶散,不求上進,憑良心說,外人對他的這種印象,一方面是他确實很鹹魚,對權力沒什麽野心,另一方面,也是他自穿越以來有意無意給自己立的人設。
他要讓所有人知道自己是個不争不搶的性格,如此才不會引起權力高層的戒意,才能對他放心。
沒想到自己終究還是引起了武後的不滿。
跟站隊沒關系,這件事裏并不存在站隊,隻不過進了朝堂,官爵加身,左右逢源真的很難,一不小心就得罪了人。
當初若是聽了武後的話,真的弄死了韓國夫人,豈不是更得罪了李治?
憂心之後,李欽載暗暗思忖,必須想個法子緩和自己與武後的關系。
不怕認慫的說,自己如今的斤兩,真的惹不起她。
一個能夠參與批閱奏疏的女人,手裏掌握的權力可大可小,這個女人要是打定主意給他穿小鞋,李欽載大概有半輩子的時間别想好過。
滿懷心事地送走了許圉師,李欽載轉身回到院子裏。
時已入秋,但天氣仍然有些餘熱,崔婕正坐在樹下給荞兒搖扇,不時指導荞兒練字的手法和筆畫。
見李欽載過來,崔婕和荞兒同時擡頭朝他一笑。
溫暖的笑容仿若春風化冰,吹散了眉彎,也吹散了愁緒。
李欽載暗暗做了決定。
爲了這個家,爲了妻兒,自己必須想方設法舔武後,一定要舔到她滿意爲止。
哄女人不在行,哄中年霸道女總裁更不在行,舔就完事了,大不了不停在她耳邊說多喝熱水。
…………
秦道平坦,馬車微晃。
長安延平門,滕王的儀仗車隊緩緩馳進城門。
進城便是待賢坊,馬車儀仗一路穿行,來到朱雀大街上。
滕王坐在馬車裏,神情猶豫地望向金鄉縣主,欲言又止。
金鄉眉目低垂,仿若未見。
其實早在滕王下令改道長安後,金鄉縣主便看出滕王有些後悔了。
爲了這麽一樁小事而改道,本來遠赴洪州就藩,并州已耽誤了一個多月,如今改了道,就藩更是遙遙無期。
何必呢?
金鄉甚至都不清楚滕王改道回長安的目的,難道真隻是爲了向李欽載興師問罪?
滕王确實後悔了,當時知道自己被騙了錢後勃然大怒,下令改道長安,儀仗改道隻走了半天他就發現自己沖動了。
然而羞刀難入鞘,話已出口,又當着心愛的女兒的面,實在不能自損威信,隻好硬着頭皮繼續朝長安走。
見滕王欲言又止,人坐在馬車裏卻如坐針氈,屁股不停動來動去。
金鄉縣主終于看不下去了,歎了口氣道:“父王,既然都進了長安城,何必再猶豫?”
“女兒知父王其實更想留在長安,索性已進了城,父王不如進宮求見天子,在天子面前多求懇一番,請天子允許父王留在長安。”
滕王聞言眼睛一亮,重重一拍大腿。
妙呀!向李欽載問罪是小事,反正來都來了,不如向天子求情,允許自己留在長安。
長安多好,那麽多文人名士,那麽多跟他同屬性的混賬纨绔,大家玩在一起既熱鬧又有趣,豈不比就藩洪州強多了?
至于建什麽滕王閣,特麽的,錢都被騙光了,路費都湊不齊,修個屁的滕王閣!
還是長安好,适合他這種被人騙光了錢的藩王。
雖說那位天子皇侄對他左右看不順眼,沒關系,老夫忍辱負重跪舔他便是,一定舔到他滿意爲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