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婕幫金達妍捅破了那層窗戶紙後,金達妍與李欽載的關系其實并沒有多大的進展,一直這麽不尴不尬地相處着。
她與李欽載從小到大的經曆不同,生活軌迹也不同。
雖然才二十歲左右,可她經曆了戰亂和亡國,在高句麗那個貧瘠的山村裏,爲了活下去而努力奔波,爲了多救一個病人而竭盡全力。
她似乎從來沒考慮過個人的終生大事,以至于當一個優秀的男人出現在她的生命裏,而她卻彷徨失措,不知如何朝這個優秀的男人走近一步。
愛,當然是愛的。
情不知所起,或許是當初在高句麗戰場上,看到那個率領數千将士,與數倍于己的敵軍浴血厮殺,縱是敵衆我寡,亦堅守陣線,半步不退,幾乎全軍覆沒之時,他仍用自己的生命死守着忠貞的靈魂。
當時的金達妍看到渾身是血,大半條命都沒了的李欽載,她的表情仍如往常般清冷,可沒人知道她的心其實在顫抖。
這個平日裏說話做事處處透着不正經的男人,在面對家國大義時,卻表現得甯折不彎,鐵骨铮铮。
那時的金達妍對他并無男女之情,但她卻對他悄然生出一種敬仰,她不知道他是用怎樣的信念支撐下來的,更不知道他爲何甯死也不願退半步。
可她知道,這是一個靠譜的男人,是一個信得過的男人,任何時候,她都可以毫無保留地信任他,将自己的後背交給他。
所以當時心靈受到震撼的她,用盡生平所學,拼盡全力将他從閻王手中搶回來。
這樣的鐵骨漢子,值得享盡榮華,長命百歲。
或許便是從那時起,心底深處不小心種下了情愫的種子,種子悄悄發芽,鑽出了土壤,沐浴着陽光,長成了一棵名叫相思的樹。
所以她才願意以高句麗人的身份,身居敵營,爲敵國的将士治病療傷,所以當李欽載一封書信,她便千裏迢迢不辭辛勞,從高句麗趕到這個完全陌生的國度。
國雖已亡,可她不是無根所依的飄萍,在這個陌生的城池裏,總有吸引她千裏奔赴而來的人和事。
可惜的是,面對李欽載時,金達妍卻拙于表達,她不知如何主動走近這個男人,她甚至都不知道如何調整自己清冷的表情。
有時候想想真覺得自棄自厭,她很想朝他笑一笑,也想像普通的女子那樣,在心愛的男人面前撒個嬌,扔一記輕怒薄怨的嬌媚眼神,将他勾得神魂颠倒。
可她做不到,完全不會。
哪怕是給他送藥,也是一副冷冰冰如同給犯人上刑的表情。
李欽載當然不肯喝,金達妍這副表情讓他産生了不好的聯想,這碗藥喝下去,要麽口吐鮮血,悲憤指着她交代後事:“等我兄弟武松回來……”
要麽失魂失智,莫名其妙給她寫下巨額欠條,官府都不得不承認的那種。
“這碗藥到底是個啥?”李欽載皺眉盯着矮桌上的藥湯。
金達妍也皺眉:“你不信我?”
李欽載急忙道:“我對你自然是毫無保留的信任,我的命都是你救的,怎會不信伱?……要不你先喝幾口,确定不死我再喝。”
金達妍薄怒道:“你還是不信我。”
李欽載歎道:“你總得告訴我它是治啥病的吧?雖說病人必須聽大夫的,但病人也不能稀裏糊塗吃錯藥呀。”
金達妍嘴角一扯,淡淡地道:“你的夫人說李家人丁不旺,當妻子的心中有愧,覺得對不起李家列祖列宗,于是央我開一副方子,專生兒子的方子。”
李欽載目瞪口呆:“所以,這藥……專生兒子的?”
金達妍搖頭:“生男生女天定,醫者不可逆天而爲,我配不出這樣的方子。”
“那麽這藥是……”
“尋常的補方,固本培元之用,煎出來給你夫人看的,讓她們有個安慰,當然,你喝了也死不了,對身體多少有點用處。”
李欽載臉上喜色一閃:“夜禦十女可乎?”
金達妍似笑非笑道:“不怕死的話,可也。”
李欽載撇了撇嘴,看着面前這碗藥湯,心想反正不是砒霜,神醫開的藥必須給個面子,于是端起藥碗一飲而盡。
金達妍見他毫不猶豫喝光了自己煎的藥,眼睛不由微微一彎,欣悅的光芒一閃而過,随即迅速恢複了平靜。
擦了擦嘴角的藥漬,李欽載将空碗遞給她,突然笑道:“金神醫,有一種病不知神醫可有藥醫?”
提起專業領域,金達妍表情一整,頓時變得嚴肅起來。
“什麽病?”
李欽載朝她眨了眨眼,壞笑道:“就是那種明明心裏喜歡得不行,偏偏死鴨子嘴硬,裝出一臉冷漠和不在意,這種病,神醫可治乎?”
金達妍呆怔,白皙的臉頰頓時升起血紅的霞光,紅得發燙。
她隻是不通人情世故,但不是傻子,李欽載的話她聽懂了。
“你,你你……”金達妍騰地站起身,結結巴巴又羞又驚。
李欽載笑吟吟地道:“神醫,開個方子吧,某人病得很嚴重,急需神醫的藥方拯救。”
“我,我……我不會治!”
說完金達妍臊得不行,轉身便羞奔出了屋子。
李欽載盤腿獨坐,看着金達妍羞奔而出的背影,笑得越來越燦爛。
幾句話就把她撩得不要不要的,看來這位女神醫缺乏江湖經驗呀,泡吧蹦迪K歌什麽的,應該沒幹過,純潔得像一張白紙。
神醫難自醫,更難醫相思。
…………
傍晚時分,宮裏來了一名宦官,與往日大搖大擺進李家宣旨不同的是,這名宦官來得鬼鬼祟祟,做賊似的從李家後門悄悄而入。
見到李欽載後,宦官将今日天子與贊悉若的談話内容一五一十禀報。
李欽載聽完後面露喜色。
離目标越來越近,近在咫尺,就差最後一哆嗦了。
宦官登門的目的就是奉旨如實禀報,禀完之後便悄悄離開李家,走時仍然鬼鬼祟祟,像偷大糞的村痞。
第二天,長安城突然傳出了一個好消息。
昏迷多日的遼東郡公李欽載,在高句麗女神醫的傾力醫治下,竟然神奇地脫離了生命危險,順利轉危爲安。
這簡直是生命的奇迹,也是醫學史上的壯舉!
不明真相的長安臣民們紛紛欣喜奔走相告,而知道真相的少數幾人則暗暗呸了一聲。
神特麽生命的奇迹,贊悉若不主動送出金齒部,你的傷勢能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