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做人連這點血性都消失了,遇到欺辱隻能忍氣吞聲,說什麽“卧薪嘗膽”“十年報仇”之類的場面話,這樣的人縱是活着,已與入土無異。
仇人當面都隻能忍讓妥協,還說什麽十年以後?
十年以後心性早已被磨得圓滑光溜,更不可能報仇了,殊不可笑。
李欽載喜歡有仇當場就報,而且十倍百倍地報。
上官琨兒是中午受傷的,顧恩是事發後一個時辰被廢的,整個顧氏府邸也是當着李欽載的面被拆的。
顧恩的雙腿被鐵錘砸得血肉模糊,腿骨以一種奇異的角度彎曲,不出意外的話,這雙腿恢複不了了,一輩子隻能效諸葛武侯坐在輪椅上被人推着走。
夠不夠?
對李欽載來說,還不夠,仇沒報完,心魔仍在。
其餘的七家望族還好端端的呢,這可不行,他們毫發無傷,李欽載意難平。
垂頭看了看漸漸陷入昏迷的顧恩,李欽載滿意地點點頭。
與顧家的恩怨算是暫時交代了,雙方不拖不欠,就此了結。
“集結,整隊,咱們繼續去下一家!”李欽載吩咐道。
李家部曲迅速撤出顧氏府邸,在門口列隊。
圍觀看熱鬧的百姓再次震驚。
這還沒完?還要去下一家?
今日是啥日子,太熱鬧了!對那些侵占百姓土地的惡賊正該如此!
此時江南八大望族的種種事迹,經過有心人在街頭巷尾活靈活現地叙述,他們的名聲已臭到了極點。
百姓們紛紛對八大望族破口大罵,他們的立場很分明,既然是百姓,當然要站在百姓的立場上。
那些苦難無依的農戶們,無端被權貴侵占了自家的土地,教人怎能不同情,怎能不對所謂的世家望族痛恨唾罵?
“李郡公幹得好!”
看熱鬧的人群裏,不知何人突然發出了由衷的喝彩。
有人帶了頭,百姓們紛紛附和。
“沒錯,就該治一治這些無法無天的惡賊!”
“恃強淩弱,侵占農戶良田,這些人都該死!”
“最好把他們全殺光,還我百姓一片朗朗青天!”
李欽載聽到了人群裏的喝彩聲,不由轉身望去,見人們都在用敬仰的目光看着他,李欽載微微一笑,朝百姓們颔首招呼。
李家部曲集結,扔下一片被廢了雙腿的顧氏族人,正要繼續開拔尋找下一家,卻見一名百騎司所屬匆匆趕來。
“李郡公不必勞動,其餘的七家江南望族已被逐一擊破,他們的下場與顧氏無二。”
李欽載吃了一驚,我特麽還沒上門,他們就被擊破了?誰特麽多管閑事,搶老子的風頭?
“誰幹的?”李欽載的臉色沉了下來。
見李欽載面色不虞,百騎司屬下急忙道:“是郇王殿下,英王殿下,宣城義陽兩位公主,以及您的幾位故交好友,他們聽說李郡公被人欺負了,于是自發集結了親衛部曲,各自分赴另外七家望族,爲李郡公讨個公道。”
李欽載皺眉:“自發集結?你特麽糊弄鬼呢?”
事發至此時還不到兩個時辰,李素節李顯還有薛讷他們就已經聽說了,而且各自領人分赴七大望族府邸。
分工明确,指揮若定,有組織有紀律,這特麽能叫“自發”?
百騎司屬下讪讪一笑,低聲含糊地道:“兩位皇子和兩位公主出宮,帶的是宮中禁衛……”
這句話一出,李欽載立馬懂了,眼中喜色一閃。
皇子公主大搖大擺帶着宮中禁衛出去,這說明什麽?
說明李治已知道了,而且,默許了李欽載的行動,并且暗戳戳地在支持他。
李欽載原本已做出了最壞的打算,今日闖下大禍,李治爲了掩悠悠衆口,或許不得不對他做出懲處,罷職削爵甚至流放什麽的,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沒想到李治居然是這個态度,這不是天助嗎?
看來上官庭芝的那道奏疏,終究在李治心裏深深地紮下了一根刺。
表面上流放上官父子,實際上李治已對江南望族很不滿了。
不僅如此,江南望族在長安城外突襲當朝郡公車駕儀仗,刺殺上官家一對兒女的舉動,更是刺痛了李治的神經。
老子腳底下你們都敢如此猖狂,這座江山姓啥你們還知道嗎?
今日李欽載領部曲尋仇,對李治來說,也是一個敲打江南望族的機會,于是李治順勢而爲,默許了李素節等人的行動。
李欽載的心情頓時一陣輕松,就像孫猴子掀翻了王母娘娘的蟠桃宴,闖下彌天大禍,結果觀音姐姐趕來罩場子,對他隻是一句寵溺的“你這潑猴兒……”
有李治控場,這把穩了。
…………
長安城宣義坊。
李素節領着五百禁衛,踹開了會稽虞氏府邸的大門。
江南八大望族,其中吳郡四姓,會稽四姓,合起來并稱八大。
吳郡以顧氏爲首,會稽則以虞氏爲首。
除此之外,還有陸,朱,張,謝,孔,魏六家。
此刻李素節踹開的便是會稽虞氏的門。
如同李欽載破門一般無二,随着禁衛們如狼似虎般闖入,虞氏府内一片雞飛狗跳。
面對虞氏主事人的質問,李素節沉着臉站在府外,盯着主事人冷冷道:“你們江南望族今日做了什麽事,還需要問我麽?”
主事人頓時語滞,卻仍有些不敢置信。
咱們不過是策劃了刺殺上官家一對兒女,爲何竟将皇子都招惹了?
有那麽嚴重嗎?
李素節用行動告訴他,很嚴重。
“我家先生的車駕儀仗被爾等突襲,今日若不爲我家先生尋個公道,置先生顔面于何地?長安城乃大唐國都,豈容爾等江南鼠輩放肆!”
一名百騎司屬下匆匆趕來,附在李素節耳邊說了幾句話。
李素節露出明悟之色,道:“吳郡顧氏阖府上下的雙腿都被先生下令廢了?”
“原來是這麽個操作,作爲孝順乖巧聽話又懂事的首席大弟子,自當附先生骥尾,不敢絲毫偏差。”
說着李素節突然高聲喝道:“來人,會稽虞氏阖府上下,無論尊卑,無論長幼,從主家到下人,全部廢其雙腿!”
“順便,給本王把這破宅子拆了!”
周圍的禁衛們轟然應是,然後沖入了府邸中。
一片凄厲的慘叫聲中,會稽虞氏位于長安城的府邸,皆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