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吐谷渾歸來,宋森好像更圓潤了。
李欽載如同見到了知音,當初他歸來時,都說他圓潤了,好像他在吐谷渾沒幹過正事兒,每天就是吃喝玩樂,搞得他回來後原本打算立個嘔心瀝血人設的,然而自己圓潤的身材卻實在沒有說服力。
現在看到宋森也圓潤了,李欽載的心情莫名愉悅了許多。
好想給他脖子上挂個項圈,牽他在長安城遛一圈,讓長安的臣民都看看。
是我們樂意圓潤麽?明明是吐谷渾部落純天然的羊肉更養人。你去你也圓。
宋森見面就行禮,看得出欣悅的表情發自内心。
畢竟是一起扛過槍的袍澤,感情比當初離開長安前更真摯了幾分。
李欽載也笑吟吟地托住了他的胳膊,就在宋森以爲他要回禮時,卻愕然發現他的手卻摸向自己圓滾滾的肚皮,表情很愛憐,像摸着自己婆娘懷孕六個月的肚子。
“好,好!白白胖胖的,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呀。”李欽載誇贊道。
宋森頓時露出赧然之色:“呃,蘇大将軍橫掃吐谷渾,殘敵聞風而逃,下官留在涼州沒啥事幹,不知不覺肚皮就圓了起來。”
說着宋森又朝李欽載行禮:“下官還要多謝李縣侯,您離開涼州城後,留下了幾百頭羊,下官和百騎司屬下都養胖了。”
李欽載搖頭笑道:“盡管吃,我請客了,反正是搶來的,不心疼。當然,做人要懂事,我在涼州城請你吃了那麽多頓羊肉,伱今晚在平康坊給我包一座青樓讓我做點快樂的事情,不過分吧?”
宋森臉色一變,頓時愈發白皙可愛。
努力擠出一絲笑臉,宋森尴尬地笑道:“不過分,一點都不過分,今晚……全由下官安排。”
臉上堆滿慘笑,宋森默默在心裏盤算自己的家産。
長安城包一座青樓可不便宜,宋森算了算,發現自己傾家蕩産都不夠。
李縣侯爽完也就一哆嗦的事兒,最多兩三哆嗦,他宋森卻可能要辭去公職,留在青樓裏賣身還債,而他這樣的長相和體型,大抵是一輩子都接不到客的……
人生突然灰暗了啊。
見宋森已被吓得沒個人模樣兒了,李欽載才重重一拍他的肩,大笑道:“跟你開玩笑的,啧啧,包個青樓多少錢呀,把你吓成這樣,老實說,你在涼州城難道就沒趁着戰亂發筆見不得人的橫财?”
宋森挺直了胸膛,義正嚴詞道:“李縣侯此言差矣,下官爲陛下,爲大唐社稷抛頭顱灑熱血,眼裏心中隻有報效君上,報效家國,隻有奸佞小人才存了發橫财的心思!”
李欽載親熱地勾住他的脖子,胳膊肘的力道将他的肥脖越箍越緊,臉上的笑容帶着殺氣:“姓宋的,我懷疑你在内涵我,我在涼州城就發财了,縱兵搶掠吐谷渾部落,好幾次了,咋!”
宋森一驚,急忙道:“誤會了,李縣侯誤會了。下官萬萬沒有針對您的意思,您在涼州城和吐谷渾幹的可是爲國爲民的大事,順帶着發點小财,就算陛下知道了也不會介意的。”
李欽載仍沒放開他的肥脖,箍得他兩眼翻白:“老實說,你發了多大的财,你若不能和我同流合污,我就殺人滅口了。”
“一千來貫,其中大部分都分給了百騎司麾下,下官以祖宗名義發誓,絕沒騙您。”
李欽載這才松開了他,和顔悅色笑道:“來,咱倆交流一下發财的心得,你在西北幹了啥見不得人的事?”
宋森活動着肥脖,苦笑道:“下官……隻是拾李縣侯之牙慧罷了,聽說李欽載搶掠吐谷渾部落的牛羊和少女,牛羊犒軍,少女們則送到涼州城發賣,下官也學李縣侯,幹了兩回,小發一筆。”
“販賣人口,不怕被雷劈嗎?”
宋森一滞,要劈也該先劈你吧?
但他還是老老實實道:“下官覺得自己在做善事,吐谷渾深陷戰亂,各部落都難以活下去了,尤其是蘇大将軍率部進入吐谷渾後,咱們王師每天殺的人可是成千上萬。”
“被殺的那些人裏,誰是真正的反抗者,誰是無辜者,戰亂之下,誰還管這個,殺了也就殺了。不瞞李縣侯,吐谷渾部落的少女們都是求着下官把她們賣出去,賣給主家還能有條活路,若仍留在部落,遲早是死路。”
李欽載點頭,他認同宋森的說法。
自由與生命之間二選一,不是每個人都會爲了自由而甘願選擇死亡,好死不如賴活着,爲奴爲婢是爲了生存。
隻有親身經曆過戰争的人,才能理解人們爲了活下去有多努力。
宋森接着說起了正事。
“聽說李縣侯要查景教,下官這兩日派人查了查,呃,下官多嘴問一句,您是否與景教有了仇怨?”
李欽載搖頭:“不算仇怨,揍了景教幾個小潑皮而已。”
宋森松了口氣,笑道:“沒有仇怨就好,揍幾個小潑皮沒事。景教的水深得很,下官擔心李縣侯陷進泥沼裏。”
李欽載皺眉:“景教多大的能耐,我是天子欽封的縣侯,難道還惹不起他們?”
宋森猶豫了一下,道:“李縣侯莫怪下官說話耿直,您還真惹不起景教。”
李欽載終于吃驚了:“爲啥?”
宋森歎了口氣:“下官換個說法,您敢惹佛家和道家嗎?”
這個發自靈魂的問題令李欽載毫不猶豫認慫:“惹不起惹不起。”
佛教和道教,無論外來的還是本土的,在大唐都擁有無數信徒,當今天子都不敢惹,李欽載何德何能敢捅天?
宋森兩手一攤,道:“那就對了,您惹不起佛家和道家,景教您同樣也惹不起,跟權力地位大小無關。”
“人家的信徒多,收買人心的手段也高明,随便一聲令下,那些信徒爲了他們的神,可不會管你身份地位多高,他們是真敢跟你拼命的。”
宋森的實話有點難聽,李欽載聽得有點不舒服,但還是強忍住了。
“我聽說景教在大唐布教的手段下作,而且爲了撈錢啥下三濫的事都敢幹,朝中君臣對他們的印象很壞,難道還惹不得他們嗎?”
宋森苦笑道:“還是那句話,不管朝中君臣對景教如何看法,他們在民間的信徒多。”
“天子爲了安撫民心,也斷不會輕易對景教動手,畢竟,他們當初可是太宗先帝和房玄齡宰相親自出城将他們請進長安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