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觸禁制

陸執以有些古怪的目光看着兩人互動,最終見老人點頭承諾之後沒有再開口。

姚守甯說完話,便以手撐着床沿,小心的将腳往下探。

地底深處傳來陣陣陰涼的寒意,足尖仿佛碰不到盡頭,好在陸執很快舉手掐住了她的腰,将她整個身體舉住,止住她下滑的速度,最後将她穩穩放于地面。

“謝謝。”

姚守甯有些驚慌的說了一聲,陸執搖了搖頭。

她比陸執矮一些,踩在下方的石階上,整個人已經完全置身于地下石窖之中,舉手才能勉強以指尖碰到上方的木床闆了。

地底的空氣沉悶且有種若隐似無的潮意,令人感覺十分不舒服。

一見兩人俱都鑽入地道,那上面留守的老人頓時放下了床闆。

‘哐’的聲響中,上方的火光被擋住。

老人将掀開的被褥還原,以手撫了兩下,他想起先前姚守甯叮囑他時說過的話,眼中精光一閃,接着提了根凳子,坐到了屋内的一側牆角中。

隻見此人雙手結印,對着床鋪打出法術。

那靈光從他指尖湧出,床鋪之上逐漸幻化出一個與他身材、樣貌一般無二的老者之影,平躺于床上,雙手交疊置于胸口,仿佛睡着了。

見到這一幕,那老人勾了勾嘴角,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繼而閉上眼睛養神,接着身影逐漸消失,隐匿于角落之中。

……

此時的地底之下,姚守甯聽到床闆放落時的重響,接着整個地底除了那聲回響之外,靜谧異常。

“世子——”

她想起今夜這一趟可能不大順遂,無端生出幾分緊張,出言喚了陸執一聲。

“嗯。”

陸執應了她一聲。

在沉悶、黑暗的環境下,他的聲音有些低沉,配着周圍傳回的若隐似無的回音,給了她一種安心的感覺。

——世子雖說幾次翻車,但他爲人極講義氣,遇到危險時,也從不獨自逃走。

她偷偷伸出手,牽住了陸執的一側衣角。

這樣細微的小動作令得正在掏衣兜内地圖的世子轉過了頭,看了她一眼:

“别怕。”

他安撫着:

“這地道之中趙家人走過許多次,我爹娘買下此處後,也來視察過,并沒有發現妖邪影蹤。”

他想起姚守甯預知的危險,眉頭一皺,問道:

“你能感覺到危險出自于何處嗎?”

姚守甯極力想了想,卻也全無頭緒,她的預感隻是偶爾靈光一閃,大多時候并不能主動的去發現,最後隻能有些遺憾的搖頭:

“我感覺不出來。”

“感覺不出來就算了。”陸執也知道她沒有得到完整的傳承,聞言也并不失落:

“我們先離開這裏,反正先找到了墓地再說。”

他打定主意,一查看齊王屍首無異,便立刻原路返回,絕不逗遛。

姚守甯點了點頭。

世子取出地圖,将火折子遞給姚守甯:

“你幫我拿着。”

兩人相互配合,世子取出一張圖紙,上面畫了簡略的地形圖。

趙家當年爲了掩人耳目,将家底下發現的墓葬挖成了一個迷宮,許多地形縱橫交錯,如果沒有地圖,貿然進入極易迷路。

世子在決定探齊王墓前,便已經确認過路徑,此時不過是爲了行事順利,再與記憶比對一下罷了。

确認沒錯之後,他重新将地圖折疊,喊了一聲:

“走!”

兩人足下是一條簡略的土階,十分狹窄,二人同下便要撞肩碰手。

身邊四周都是土壁,稍一轉身便碰到泥層,給人一種頗爲壓抑的感覺。

陸執低頭彎腰走在前面,姚守甯牽着他後背的衣裳,跟在他後頭。

那挖出來的階梯初時便窄,越往下越是逼仄難行,姚守甯舉着火折子都嫌有些不大方便了,胸口悶得難受,呼吸都有些困難,她索性将火折子蓋上,握于掌中。

好在往下再走了五六丈後,下方陸執突然往下一跳——

‘咚’的回音傳來,他喊了一聲:

“我們下到地道了。”

從下方回音聽來,他所站的地方頗爲寬敞,姚守甯心下一松,黑暗之中,她看不清腳下的情景,一步邁出來,頓時身體失重,眼見就要跌落。

還未驚呼出聲,等在下方的世子便伸出手來,精準的将她托住。

他的兩手托住她的胳膊,她腳心踩地,驚魂未定的道:

“謝謝——”

陸執搖了搖頭,轉頭看向四周。

黑暗中,他的頭發摩挲着衣裳,發出‘悉索’輕響,姚守甯通過聲音辨别他的動作,連忙見機的重新将火折子吹燃了。

一股刺鼻的硫磺味傳進兩人鼻腔,沖淡了地底的那種潮濕、腐黴的味道。

火光亮了起來,将四周一下照亮了。

映入二人眼簾的,是一條約摸十來尺高的地道,寬約丈許,徑直通往地底深處。

而這地道兩側又左右延伸出無數分支,每隔一段距離,那地道上方便挖出一條約三尺寬的洞窟,恍眼看上去與二人先前下來的那條通道并無分别了。

直到這會兒,姚守甯才終于理解到陸執先前所說的:若沒有地圖,進入這地底深處恐怕會迷失的緣故。

她借着手上的火光,仰頭往頭頂之上看去,竟被這地底迷宮震住。

若非她與陸執才從上方跳下來,并沒有挪動過腳步,否則稍一走動,恐怕自己都要分不清到底是從哪個頭頂洞窟之中跳出來的了。

隻見目光所到之處,前後全是長長的通道,左轉右折,似是沒有盡頭。

而頭頂之上則四處都是挖出相同的下落口,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的。

“這些全是真的嗎?”

她頗爲震驚,問了一聲。

“不是。”

陸執搖了搖頭,答道:

“隻有一條生路!”

若是不熟悉路徑的人進入這迷宮之中,隻要找不到那條生路,就是順着其他頭頂的大洞沿階梯爬上去,爬了許久,極有可能遇到的是封死的地面,也有可能被繞至其他地方,最終被困于此處!

“這趙家真是個人才——”姚守甯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先是幹巴巴誇了一句,接着又問:

“那你能記住這地洞嗎?”

世子頓時露出受到了羞辱的神色,以一種看傻子的表情看她——

但不知爲什麽,他最後并沒有口出惡言,而是略忍耐了一下,接着十分有自信的拍胸:

“當然記住了!”

不知爲何,姚守甯心中有種不妙的預感,促使她多問了一次:

“真記住了?”

“真的記住了!”

陸執又點了一下頭,見她似是有些不放心,補充了一句:

“此地有幾彎幾轉,頭頂有幾洞幾路,隻要将數量記住,按照我們早就規劃好的路徑來走,就絕不會錯!”

他實在太有自信,說話時的語氣神态十分有說服力,姚守甯心中稍安,接着又問:

“那我們往哪個方向走?”

“跟我來。”

世子招了招手,走在前頭。

此地的環境遠不如代王地宮,因爲趙家人自己偷偷挖鑿,許多地方工藝粗糙,不時還需要彎腰低頭。

姚守甯偶爾一路上還會發現一些夾在土層中的錢币,她扣了一個察看,入手便察覺這些可能是趙家人仿造的假币了。

這些錢币刻意做舊,且重量不大對頭,應該是趙家人害怕有人無意中也挖到地道,發現了齊王大墓,故意做出來掩人耳目的。

初時姚守甯還提心吊膽,但走了三刻鍾後,一路卻十分順遂,并沒有發生什麽意外。

陸執不時停步,拿出圖紙小心比對着什麽,又走了約摸一刻鍾,他突然停住了腳步,低喊了一聲:

“快到了!”

他這一聲,頓時使得一路都格外警覺的姚守甯精神一振:

“快到了?”

兩人走了許久,在這昏暗的地道裏,聞到的都是地底之下陰森沉悶的氣味及火折子中刺鼻的硫磺味,再加上她因爲預感的緣故,一直都心神緊繃,不敢放松,此時一聽快到,本該松一口氣,可姚守甯心裏卻生出一股煩躁不安的感覺。

“你看到那扇門了嗎?”

陸執轉頭看了她一眼,手指遠處。

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姚守甯見到了那左側方向有一道挖鑿出來的半弧形入口。

這樣的入口自進地底洞窟以來,她不知見過多少,可此時再見那門時,她心中不安的感覺更濃。

“世子——”

她喊了一聲,陸執察覺到她語氣不對,轉過了頭:

“發現此地有異之後,我爹娘來過。”除了未曾開棺查驗之外,其他地方都檢查過,并沒有發現有危險之處。

但話雖這樣說,他仍是小心的按住了挂在腰側的劍柄,作出防備的姿态,并示意姚守甯跟在自己的後頭。

墓地之中一片黑暗,前後靜谧,唯有兩人走動間發出的聲響來回傳蕩。

兩人緩緩移至門前,姚守甯舉起手中的火折子,探向遠處。

燈光照入門内,隐約可見到内裏通道再進數丈,便截然不同。

一種與地底狹窄通道完全相反的空曠回音傳來,世子站在門邊靜候了片刻,接着提步邁入!

他提起腳步的刹那,姚守甯便見到那原本漆黑的門框上,突然像是有什麽東西閃動。

“咦——”

她發出一聲驚呼。

那絲波動便如門上被織了一張無形的蛛網,陸執進網的刹那,将蛛網沖破,使得那蛛絲在燈光下反折出詭異的光折。

接着仿佛光暈蕩漾開,無形的光華流轉。

世子聽到她的輕呼聲,下意識的轉過頭。

他的雙眉輕皺,一雙鳳眼之中帶着疑惑,似是奇怪姚守甯的反應。

“我好像看見門上有東西了!”

她将自己的發現告知陸執,陸執嘴唇緊抿,退了回來,伸手在門框處舞了舞。

手臂擺動之間衣物摩擦發出聲響,但先前那種如同蕩開的光波紋的感覺已經不見了。

陸執又試探着穿了兩下,問了一聲:

“還有嗎?”

“沒有了!”姚守甯瞪大了眼,不敢忽視一點細節,但卻并沒有再發現異樣,因此搖了搖頭。

世子咬了下嘴唇,說道:

“你說的這種情況,很像禁制被觸動。”

傳聞之中,修行達到一定地步,可以布下無形的禁制,使得禁制所在之處成爲禁區,無人能踏足。

一旦有外人闖進來,禁制的施術者便必能察覺。

姚守甯身爲辯機一族已經覺醒了血脈力量的傳人,能以肉眼‘看’到禁制的存在也并不稀奇。

但是此地是齊王真墓,此地已經隐藏了将近七百年之久。

陸執在此之前敢十分肯定,除了長公主夫婦之外,神都之中就連神啓帝也應該是不知道此處存在的。

那麽此地的禁制是誰布下的?

陳太微?

興許是最近與這個道人打交道多了,陸執腦海裏第一時間浮現出這個人的名字。

但下一刻,他又搖了搖頭:

“不可能啊。”

這個道士雖說術法高強,但也不可能高超到如此地步。

他見姚守甯心神不安,便解釋給她聽:

“自此地被趙家人發現之後,趙家人每日都會視察此處,布下小巧機關,防止人誤入。”

而落入陸無計之手後,防備隻會更多。

此地白日是茶樓,夜晚之後便有先前與兩人打交道的老人鎮守。

“他是神武門的人,輩份極高,也是身背神靈之圖的人,一般妖邪不敢亂入,我爹對他也是十分尊敬的。”

有他在此處,不要說一般宵小,哪怕就是有神通的道士,也絕對無法闖入。

“也就是說,此地若有禁制,也有可能是在早年之前布下的。”

他說話的功夫,又穿行了兩次。

這兩次再也沒有異樣出現,他回頭看了姚守甯一眼,臉上露出掙紮之色。

進還是退?

今夜已經來到此處,若不進入看一眼,無功而返,恐怕是不會甘心的。

更何況此地布下了大防,說不準齊王墓便有異動。

他問姚守甯:

“不如我們進去看一眼,若無意外,即刻便走,如何?”

……

與此同時,皇宮内苑之中,由神啓帝親自設下的宴席,已經開啓了。

大殿之中,神啓帝跪坐于正位之中,兩側各擺桌案,今夜入宴的唯有長公主夫婦、柳并舟與陳太微。

陳太微獨自一人坐于右側,與朱姮蕊、陸無計及柳并舟遙遙相望。

神啓帝今年已經五十三了,但他身材消瘦,膚色白皙,眼睛細長,下巴留了長須。

作爲帝王,他并未穿象征帝王的袍服,反倒身着一襲青衣道袍,頭挽道髻,以一支長長的玉簪固定住。

他笑意吟吟看人的時候,看上去并不像一個霸氣的帝王,反倒與一般養尊處優的道士并沒有不同之處。

宴中先上歌舞熱場,待宮娥散去,他才看着柳并舟說:

“早知南昭人傑地靈,果然連出兩位大儒——”

“朕當年登基不久,便聽聞張先生去世的消息,深爲痛惜——”

他廢話連篇,聽得朱姮蕊眉頭直皺。

“——柳卿入神都後,召出儒聖人之影,告知天下儒道多了領袖,朕十分欣慰……”

神啓帝話還沒說完,長公主的火爆脾氣便忍無可忍,重重一拍桌:

“總說這些幹什麽?真要有心問道,你早就親自前往姚家拜見了,又何必派個侍人傳話?”

她說話時,目光放到了陳太微的身上:

“咱們今夜前來,是想問陳太微,爲何昨日大鬧姚家,有何目的?”

“……”皇帝聽她喝斥,眼睛周圍的肌肉微微抽搐,但轉瞬之間,他又露出笑容:

“長姐的性格總是如此急躁。”

“罷了!”

皇帝一拂手,道:

“是朕有錯,派了不長眼的侍人相請,聽說他對柳卿不敬,朕已經将其嚴懲了!”

說完,他的臉色一沉,眼中露出狠辣之色,喊了一聲:

“馮振,将那狗東西端上來,讓柳卿親眼看看,讓他消消氣!”

話音一落,他身側的大内侍點了點頭,撫掌一拍。

巴掌聲傳揚開來,外頭聽得清清楚楚。

柳并舟意識到不妙,聽到外頭腳步聲,人還未進,便已經聞到了血腥味兒。

隻見一排侍人端了托盤魚貫而入,那托盤上擺了被剁下來的人首,隻是五官被剜割,軀幹被剁!

血腥氣傳揚開來,那一幕縱然是朱姮蕊、陸無計曾與妖邪打交道,見多了血腥場面,一見此景,也不由驟然變色!

皇帝還在‘呵呵’的笑,一派斯文儒雅的得道之士風範,說道:

“今日這狗東西回來便向朕告狀,意圖離間柳卿與朕,已經被朕交由鎮魔司處理了。”

他示意爲首侍人舉着托盤面向柳并舟,那托盤内有液體順着盤沿往下流,将舉盤的侍人指縫染紅。

“你——”

柳并舟的面色鐵青。

任他涵養再好,也沒料到這位傳聞之中喜怒無常,且又刻薄兇殘的皇帝竟會這樣做。

他的衣袍無風自動,胡須微擺,神啓帝眯起了眼睛,身體往前一靠,以手肘撐案桌,仿佛在欣賞他此時難看至極的臉色。

隻是許久之後,柳并舟終于輕輕的歎了口氣,那股氣勢卸去,他的眼中露出悲憫:

“皇上又何必如此呢?”

“此人縱使告狀,也不過是看不慣我數次拒絕面聖,替皇上鳴不平罷了,縱使有錯,小罰即可。”

他的目光落到了托盤上,隻見那托盤之上,剜出的一雙眼珠通紅,以他眼力,自然能看到有殘留的冤魂之力附着于其上,帶着不甘與哀嚎,滿庭慘呼。

“柳卿說的也是。”

神啓帝被他指責,卻也并不生氣,反倒含笑吩咐:

“此人護朕心意令人感動,将其厚葬,賞賜他全族。”

“是。”大内侍低聲應答。

陸無計目睹這一幕,喉間發緊,無聲的歎了口氣,輕輕搖了下頭。

“先帝當年在位之時,就說過,天下衆生皆有靈,他老人家愛民如子,怎麽就養出你這樣一個如此性情殘暴的兒子呢?”

朱姮蕊沉默半晌,終于忍耐不住,大聲斥責:

“一個内侍犯錯,你或打或殺,甚至嚴刑加身,此時更以酷刑取樂,與昔日商纣王之流有何區别?”

先前一直笑眯眯的皇帝頓時變了臉色!

若是平常,陸無計倒願勸說。

可此時殿内腥氣極重,令人聞之欲嘔,皇帝殘暴不仁,視天下百姓如豬狗,他外表沉默,内心卻也同樣憤怒。

他後背之上背的是佛道金剛,最是嫉惡如仇,此時一見如此情景,已經按捺不住。

隻是他身後金剛之影一動,皇帝的頭頂便有三道紫氣沖天而起。

‘嗚嗚’鬼嚎哀叫之中,一道清亮威嚴的龍吟響起——

刹時一股真龍威壓散布開來,頓時将那不散的冤魂沖得魂飛魄散了。

神啓帝的眼神陰沉,厲聲大喝:

“長姐,你竟敢如此說朕!”

雙方本來是爲了陳太微而來,此時卻因小内侍之死率先起了沖突。

反倒是此時本該解釋昨夜之事的陳太微置身事外,趁着長公主與神啓帝雙方起了沖突,那年輕俊美的道士眼中露出無聊之色。

而就在這時,在神都城東的一端,原本趙家茶寮的下方,陸執與姚守甯行至齊王真墓入口的刹那——

世子邁入門内,觸動了禁制,這位本來一臉百無聊賴之色的美道士識海之中仿佛有一根弦被觸動。

他那雙暗沉的眼皮頓時流轉光華,整個人的面容一下發光:

“獵物入網了!”

“真是狡猾呀。”他伸手撐在了桌面上,以手掌托住了自己的下颌:

“今夜派人拖住我,果然是想要再探墳墓,隻是沒想到竟然會探到了此處!有趣,有趣!”

他說完,眼中露出調皮之色。

一手托着自己的腦袋,另一隻右手則探了出來,以指在茶杯之中沾了茶水,往桌案之上飛快繪畫。

緊接着,一道符箓之影在他指尖下成形,很快形成一道水光符咒。

他輕輕伸手一點:

“去吧!”

那符咒頓時飛天而起,化爲一道紅光,直飛出宮殿之中。

而此時宮殿内長公主與神啓帝已經吵了起來,陸無計護在了妻子身側,馮振低聲勸着朱姮蕊消火。

舉盤的侍人又怕又慌,深怕自己看到了今夜的場景,恐怕活不過明日了。

陳太微的舉動悄無聲息,沒有人察覺,唯有那符咒在飛出的刹那,柳并舟似是若有所思,擡起了頭。

可他目光所到之處,并沒有發現異樣,隻見那位昨夜大鬧了姚家的道士此時單手撐頭,含笑望着他,那雙眼睛好似将他内心深處的打算全部看透!

符咒飛出皇宮内城,直撲東城,隐入那茶坊内室之中,無聲的向床闆壓落。

隻見那床闆之上躺了一個老者,似是察覺到靈力的波動,還未來得及睜開雙目,便被符咒壓落。

紅光所到之處,一切生機盡數滅絕,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符文,将那老者連帶着床闆一并封印于其中。

老者的屍身如冰雪融化,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火間——

緊接着,殘餘的符咒之力沖擊開來。

屋内的一切皆受這股霸道至極的力量沖刷而過,像是一切震出了層殘影歸位,屋中的櫃子、桌椅仍未動。

櫃上擺的燈仍亮着,半晌之後,屋子一側的無人角落處,靈光波動,一個坐在椅子上的老人緩緩顯出了身形。

此時的他嘴角殘留着血迹,面色有些陰沉,望着床鋪上紅色的符紋,面帶驚駭。

…………………………………………

三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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