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還沒死

第219章 還沒死

那男人雙鬓微白,面白無須。

他身穿紫紅官袍,外披純黑大氅。

一雙眼睛笑得微彎,嘴唇露出些微的縫隙,隐約可見森白的牙齒,腮頰抹了些粉,正是當日西城案件事發當日,姚守甯曾見過一面的程輔雲。

此時一見姚守甯被人扶着進了院中,程輔雲端着茶碗,喝了兩口茶,接着順手将茶碗遞給身側的人後,十分講究的舉起雙手,食指與中指并攏,各挾了一縷垂落在胸前的頭發順了順,才道:

“姚二小姐可還記得我?”

他笑眯眯的,那眼神像是一隻成精的狐狸,帶着窺探,危險無比。

姚守甯僅以腳尖點地,被清元、冬葵二人扶着進來,還未踏入大門,聽到程輔雲這話,便點了點頭。

她還沒有說話,目光已經落到了屋内。

在衆人進屋的刹那,所有人已經轉過了頭來。

除了柳氏及曹嬷嬷等熟悉的面孔之外,蘇妙真也在。

屋裏坐了六、七人,其中一個坐椅空置,其餘七人之中,有六人身穿紅色官袍,各個塗脂抹粉,顯然都是鎮魔司的内侍。

而在這些内侍的身後,則還站了幾個腰挎大刀,膀大腰圓,看起來就面露兇光的鎮妖使!

大慶所設鎮魔司,細分官職也很多,如同一個小衙門。

但這鎮妖使便如同鎮魔司中的官吏,各個力大無窮,武藝非凡,受内侍指揮,幹的是見血的事。

因大慶朝近幾百年來都沒有聽聞過妖邪蹤影,所以鎮魔司中無論是内侍還是鎮妖使,捉拿得多的就是普通人。

尤其是鎮妖使,他們之中許多人都是市井盲流出身,進了官場搖身一變成爲了官吏後,手底下卻仍養了不少市井閑人。

這些人勒索百姓,幹盡不法勾當,暗地裏卻受鎮魔司庇護,提供市井消息給這些鎮妖使。

無論是達官貴人還是平百姓,有段時間就是私下說了幾句對朝廷不滿的悄悄話,也會被鎮魔司的人得知,繼而抓走,受盡酷刑折磨,有段時間鬧得人心惶惶的。

直到後來許多朝廷命官終于忍無可忍,聯名上書神啓帝,事情鬧得極大,最終才平息。

可自此之後,這種私下監督百姓、百官的惡習卻由暗轉明,以緻許多人在自家說話時,也是小心翼翼,深恐鎮魔司上門。

鎮魔司中,内侍性格陰森殘忍,鎮妖使大多是潑皮無賴出身,行事兇狠殘絕,也是使得鎮魔司臭名遠揚的原因。

今日鎮魔司以程輔雲這個副監領頭,且帶來了這麽多鎮妖使,可見他們恐怕是想幹一樁大事。

難怪柳氏頂不住了,迫于無奈之下令姚若筠前去喚才剛清醒不久的女兒。

姚婉甯心中一沉,十分忐忑,卻并不敢流露出來。

而另一邊,姚守甯不知姐姐内心的想法,她的目光落到了左側上首的位置處,正在點頭的動作一頓,接着驚呼了一聲:

“陳太微,你果然沒死!”

她這話令得所有人吃了一驚。

“大膽!”站于鎮魔司幾個内侍身後的鎮妖使反應極快,聽聞這話,當即腰挎大刀,滿臉煞氣的喝了一句。

“大膽~”而後一聲則是正整理着頭發,滿臉含笑的程輔雲發出來的。

他初時聽到姚守甯的話怔了半晌,接着被手下人的怒喝驚醒,眼珠一轉間,那聲音陰柔,也跟着喊了一句。

隻是此人心思深沉,說話時視線緩緩在屋裏掃了一圈,最終才落到了姚守甯身上。

因此這一聲‘大膽’,姚守甯竟似是分不出他是在喝斥自己,還是喝斥那些貿然出聲的鎮妖使。

柳氏的目光驚疑,順着女兒的注意力,落到了左側上首位處。

那裏坐了個年輕的男人,樣貌儒雅清俊,約摸三十來歲,穿了一襲略顯單薄的青衣,夾雜在身穿紅紫黑三色制式官袍的鎮魔司的人中間,顯得十分特别。

一開始的時候,柳氏也曾疑惑過此人身份。

他與鎮魔司的同行,看起來不像是鎮魔司的人,但同來的程輔雲又像是表現得對其十分忌憚。

此時聽女兒喚出名字,才知道這是陳太微!

在大慶王朝中,陳太微之名,可是天下皆知的。

他是個來曆不明的道士,在十多年前入神都,深受神啓帝的信任。

當今皇帝爲他在神都内城之中修建了一座道觀,起名‘大明宮’,以供他平日打座、修行,并征集道童、道人數十,服侍于他。

但這位道人并不看重這些名利,而是令人開放‘大明宮’,以供平民百姓進出拜神、上香,自己則是時常神龍見首不見尾。

以緻神都許多人提到‘陳太微’這個名字時,隻覺如雷貫耳,可大多對他并不熟悉。

柳氏随夫前往神都上任雖說已經十來年,可她平日既不信鬼神,對大慶朝地位崇高的道士也沒有什麽敬畏之心。

神都城中‘青峰觀’、‘大明宮’都是鼎鼎有名的道觀,但她是一次都沒去過。

對于陳太微這樣的人物,也僅隻是聽聞其名,從沒有見過其真人。

隻是柳氏做夢也沒有想到,傳聞中的陳太微竟然會是個外表如此年輕的男子,看上去甚至比自己還小了幾歲。

“你竟然是陳太微!”柳氏上下打量了一眼那青衣男子,與姚若筠、姚婉甯交換了一個眼神,三人俱都疑惑不解。

但最感到意外的,是姚守甯竟然一口叫出了這男子身份。

陳太微面帶微笑,雙手交握放在身上,原本坐得極穩。

姚守甯等人進來的刹那,他也跟着衆人轉頭,隻是聽到姚守甯說話之時,他瞳孔一縮,臉上的笑意頓時消失了個一幹二淨。

他容貌俊俏,氣度清雅,看着便有種脫俗之感,面帶笑意令人好感倍增。

可這會兒笑意一消失後,他的眼睛中似是有暗潮翻湧,那目光變得銳利,那神情令人不寒而栗——仿佛被觸到了逆鱗。

姚守甯雖說力量受到了壓制,失去了預知、感應的能力,可在看到陳太微表情變化的那一刻,卻敏銳的察覺到了他身上傳來的殺氣。

她有些茫然,愣了半晌。

罕見的生病使她思緒不如平時敏銳,數息功夫後,她才反應過來陳太微的表現不大對勁兒。

兩人不是第一次見面。

第一次見面是在昨日,她與陸執正在馬車上打鬧之時。

那會兒陸執一見他,提劍就砍,莫非是因爲這個緣故,兩人結下了仇怨,使他此時一見自己,便面露殺機?

而除了這個淵源外,兩人這是第二次見面。

陳太微是随鎮魔司的人而來,而姚婉甯說過,鎮魔司的人出現的時機蹊跷。

代王地宮現妖之事一曝光後,鎮魔司的人就三天兩頭的上門。

陳太微跟着鎮魔司的人一路同來,莫非是在懷疑自己?

陸執提醒過她,說此人十分危險,讓她一定要多加小心。

姚守甯心中想着事,一時間耗神過度,出了一身的汗,越發覺得身體虛弱無力。

“娘……”

她輕輕喚了柳氏一聲,接着喘氣不止。

如此一來,屋中衆人都看得出來,她确實是生了場大病。

柳氏顧不得鎮魔司的人,有些心疼的上前抱扶住女兒,一抱緊她後,伸手去摸她額頭。

掌心與肉一貼,便覺得滾燙無比。

“你們也看到了,我的女兒是真的生了病,我也不是成心騙人。”

柳氏歎了口氣,隻覺得心神俱疲,既不願意應付面前這些人,可又不得不強打精神,試圖将他們送出去:

“我女兒高燒不退,昏睡了數日,家中請了大夫,這些諸位大人一查便知。”

“我——”

程輔雲笑眼一眯,正欲開口說話,陳太微卻手指微微一揚,他注意到這一小動作,便識趣的閉嘴,‘嘿嘿’笑了兩聲,接着退坐回原本的位置。

“姚二小姐剛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屋内靜了半晌,那年輕的道人盯着姚守甯看了一陣,接着緩緩出聲。

此人實在奇怪。

他不說話時,存在感極低,明明氣質非凡,長相俊美,可往那一坐,不聲不響的時候,卻并不引人注意,仿佛一張桌、一把椅子、一杯茶盞、一個尋常擺飾。

但當他開口說話的時候,便再使人難以忽視,尤其是他望着姚守甯時,仿佛氣勢全開,令人戰戰兢兢,生不起與他對抗的勇氣。

姚守甯病得昏昏沉沉,感受不到這種壓力,而柳氏扶她坐到椅子上後,便覺得後背的目光仿佛有如實質,直盯得她坐立不安。

“守甯,守甯?”

她喚了女兒兩聲,見姚守甯雙頰燒得嫣紅,吐出的氣都似是帶着一股灼人的熱氣。

鎮魔司的人接連上門找事,西城案件明明與姚守甯無關,她已經說了自己可以随鎮魔司回去,但這些人就執意要找姚守甯。

柳氏越想心中越氣,又察覺這陳太微目光不善,心中對這一行更生厭煩之心。

隻是當着兒女們的面,丈夫又未歸來,她隻得強忍下這口惡氣,喚了女兒兩聲,問她:

“伱怎麽認識這位陳道士的?”

陳太微身份特殊,當今神啓帝對他格外禮遇,滿朝文武提起此人,無不尊稱‘仙長’。

可柳氏對他心生厭煩,提起他時語氣也并不客氣。

“昨日。”姚守甯應了一聲。

柳氏驚疑道:

“昨日?”

“娘,您忘了嗎?”

一旁的姚婉甯聽到這話,倒想起一個事:

“前幾日守甯回家的時候,說是路上遇到了一個道士。”

柳氏也想起了這事兒,覺得實在巧合得驚人。

“昨日我們出行的時候,遇到了一個道士,世子……”她頭昏腦漲,一時不察差點兒将世子身份曝露,連忙換了個說法:

“朱小姐嫌他攔阻馬車,生氣之下提劍砍他。”

她病得糊裏糊塗,竟似是連時間也分不大清楚,但好在事情經過這樣一說,大家也算明了了她認出陳太微的原因——必是世子告訴她的。

“……”姚若筠在一旁聽得分明,深呼了口氣,下意識的去看柳氏。

卻見柳氏面帶笑容,仿佛并沒有意識到女兒的口誤一般,仔細聽她接着說道:

“那一劍砍出去後,人就不見了蹤影,我還以爲世子殺了人。”

蘇妙真聽到這裏,氣得咬緊了牙齒,雙手交握用力的擰了又擰。

“不是世子。”

姚婉甯耐心的糾正自己的妹妹,拿帕子替她擦汗:

“你看你都病糊塗了,是朱小姐。”

“哦,對對對,朱小姐。”

姚守甯這下真的吓出一身冷汗,仰頭去看母親,卻見柳氏裝着像沒聽到一般,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

那坐在一側的陳太微緊繃的神情微微一松,隻是那雙眼瞳中仍帶警惕之色,不像是完全相信了姚守甯的話的樣子。

“仙長的話問完了吧?”

程輔雲佝偻了腰,滿臉讨好的笑意,問了一句。

陳太微對他便沒那麽客氣,神情恢複了淡然,冷冷的點了一下頭。

面對令人聞風喪膽的鎮魔司,他好像半點兒都沒有畏懼之心。

程輔雲也不生氣,又自顧自笑了兩聲。

他的聲音有些尖銳,聽得讓人有些不大舒服,可他并不在意,而是手指拈了個蘭花,接着嘴角一耷拉,笑眯的眼中迸發出精光,陰聲問:

“姚二小姐,咱是奉皇上的令,來追查西城當日殺人事件的。”

他先前還滿臉堆笑,面對陳太微點頭哈腰,此時陡然翻臉,性格陰陽不定,像是有些瘋瘋癫癫的。

“西城事件當日,蘇氏姐弟乘坐的馬車突然發瘋,沖撞進城,使得張樵發瘋,并提刀砍人。”

程輔雲來者不善,先将當日發生的事大概說了一遍:

“正巧當時長公主的獨子回城,提劍殺死張樵。”

案件發生之後,蘇妙真姐弟作爲當事人被抓進刑獄關押了一段時間,姚守甯卻并沒有沾上麻煩,這是她第一次面對官府問詢。

她年紀不大,面對程輔雲這樣的人陰聲逼問,本該緊張害怕。

但她與世子在代王宮中惹出的禍事更大,所以聽聞程輔雲提起西城案件時,姚守甯竟心情平靜,仿佛面對的隻是一樁微不足道的小事。

“嗯。”

她虛弱的點了點頭,應了一聲。

“很好。”程輔雲露出一個笑容。

他塗了口脂,那臉又白,唇紅如血,襯着滿嘴森白的牙齒,在燈光下看起來不止不大好看,反倒有些瘮人。

“此後将軍府中半夜有人找兒子,接着鬧起了蛇。”他笑眯眯的:

“咱記得,白天殺人案發的時候,羅子文出賞錢,有人提到這張樵臨死前找過娘的?”

他說着西城的案子,姚守甯的思緒卻已經發散,心中有些奇怪,這位鎮魔司的副監竟然也似是認識世子身邊的長随,甚至記得羅子文的名字。

“姚二小姐?”

程輔雲見她久不說話,不由喚了她一聲。

姚守甯回過神來,又點頭:

“對。”

“二小姐在想什麽?”程輔雲笑着問了她一句。

她偏頭微微一笑,也不隐瞞,說道:

“我在想,公公怎麽認識羅大哥?”

這樣的話在此時說來,竟帶着一絲天真可愛,沖散了幾分鎮魔司到來而使姚家人心情緊繃的氣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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