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輕男人的眼中,陸執身上似是萦繞着一層金芒,那金芒氣勢十足,十分逼人,令人不敢靠近。
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金芒之中透出一點兒黑氣,一尾約摸巴掌大的細蛇之魂藏匿于金芒之中, 暫時被一團橘紅色的光線壓制。
此時像是感應到了他的目光,瘋狂掙紮着,吐出層層黑氣。
那黑氣剛一噴吐出來,便随即被那橘紅色的光影罩住,随即化爲妖氣散逸。
隻是這些妖氣被牢牢束約,暫時無法暈染那金光。
他低垂下了眼皮, 覺得有些疑惑不已。
陸執中了天妖之蠱,這蠱可非一般的妖蠱可比,而是大有來頭的。
這位定國神武将軍府的世子破了氣運之後,遭妖魂纏身,照理來說,是無法被驅除的。
它無形之中會影響陸執氣運,使天妖一族有機可趁。
縱然定國神武将軍府的人與神武門關系匪淺,但神武門經曆七百年的傳承之後,子孫後代大多隻是泛泛之輩,怎麽會有将這蠱術鎮壓并封印?
年輕道人看得清楚,那橘紅色的光非同一般,若非下蠱的妖大有來頭,普通妖蠱受這道力量一沖,恐怕早就已經湮滅。
他皺了皺眉,總覺得有事情好像脫離了自己掌控的樣子。
青衣道士跟陸執說的話半真半假,他并非是途經此地,而是特意沖着此處來的。
他在觀星樓的時候,感應到了特殊的氣機, 以他修爲, 任何感應都不可能是平白無故而生, 必是與他有淵源的。
所以他順着那股氣機而來,便鎖定了這一輛馬車。
車中的存在,似是對他有威脅。
看到馬車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定國神武将軍府的那位世子正在車内,但出于自身安全,他仍是出手逼停馬車,打開了窗戶,卻沒料到會看到這樣一副場景。
青衣男人的目光從陸執身上落到了他的手上,這位作女子裝扮的世子正與少女手掌交握,兩人癡纏親近,世子衣衫半敞,仿佛預示着先前車内發生了什麽事。
車内隻有一對少年男女,除此之外并沒有藏匿其他的東西。
他的到來似是将少女吓得不輕,此時躲在陸執身側,藏着臉不敢見人。
“你逼停我的馬車,強開我車門,不會以爲這樣一句簡單的打招呼就算了吧?”
陸執的眼中露出殺意,腳尖往椅子下勾去, 将一柄黑色的長劍勾出, 握到了掌心裏。
“是貧道的不對。”
那青衣的道人倒也識趣,見他發怒, 也不慌不忙,反倒是微微一笑之後,雙手交疊,深深的躬身作揖:
“在這裏向世子賠不是。”
“嘴上說說就算了!”
說話的同時,陸執腳尖一挑,長劍随即落入他的手中,刺耳的金戈交接聲中,長劍出鞘,劍刃寒光流轉,化爲劍氣往車窗之外斬了出去:
“留下你的命作爲賠禮!”
他話音一落,劍光‘轟’的斬破馬車一側,化爲銀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劈向那青衣道人頭頂。
隻見那青衣道人還在微笑,眼見劍氣落下,他也不躲閃,最終任由劍光落向他的頭頂。
接着道人的身影扭曲,随即被劍光吞沒,連帶身下那頭灰驢都化爲青影,刹時消失得無影無蹤的。
這一劍之下,詭異的氛圍刹時被打破。
劍氣落地,将地磚劈開,碎飛亂飛,頓時将靜止的空間喚醒。
馬車安靜了片刻,姚守甯正覺得有些不對勁兒間,車體發出‘咔嚓’的聲音,随即裂開一個巨大的縫隙。
光亮從頭頂照入進來,她身體往後仰摔失去平衡,花容失色之際,她本能的伸手拽住了陸執的裙擺,極力想要穩住自己的身形。
陸執人倒是立得很穩,但他穿的裙子未必有他穩。
他穿女裙可沒那麽講究,姚守甯這一摔之下力量不輕,再加上那後抛之力,她這一抓幾乎将陸執的腰帶抓裂。
‘啪嗒’的斷裂聲傳來,那裙子往下墜滑而去。
“放手!”
陸執顧不得再去計較那青衣道人行蹤,當務之急是抓緊自己的裙子,以免被她扯落下來出醜于人前。
但姚守甯頭暈之下哪裏聽得進他的話,無可奈何的情況下,他咬牙伸手拽住了姚守甯的手臂,将她往自己身前一扯。
“啊——”驚呼聲中,姚守甯緊抓着陸執身體,陸執還沒來得及勒令她放開,便被她的沖擊力撞中,兩人便滾成一團,随着後半截車廂往後倒去。
‘轟’的重響聲中,前半截車體栽落于地,後半截車廂仰天也落地。
姚守甯隻覺得身體被這股反震力量彈起,随即又重新撲摔下來。
好在她身下有個肉墊,這一摔之下雖說也暈頭轉向,但好在并沒有受傷。
車廂被劍氣一分爲二,姚守甯緊緊抱着陸執的大腿,驚魂未定。
“你起來!”
陸執被她壓倒在座位上,成爲了她的墊底。
少女暈頭轉向間,試了數下想要起身,但頭暈腦漲卻未能成行。
“不行不行,”她每動一下,頭疼欲裂,姚守甯強忍惡心反胃之感,抓緊了陸執的裙子:
“你讓我靠一會。”
“世子!”
這一震、一摔之下,坐在前面的趕車大漢終于清醒了過來。
他被半截車廂壓倒在地,受了些輕傷,此時意識到出了事情,連忙推擠着破裂的車廂體試圖鑽出來。
車子破裂發出巨響,蘇醒過來的馬匹受到了驚吓,揚蹄而走,拖着半截斷車廂連帶着下面裹挾的人往前滑了數步才止。
那仆人嘴中發出喝斥,使得馬匹重新平靜下來,他這才艱難的推開木闆脫身,跌跌撞撞繞到了車後,便看到了滾成一團的兩人。
“世……”
趕車的人喊聲戛然而止,在他的面前,世子四仰八叉摔倒地,形象全無。
姚二小姐抱着他的大腿,他雙手死死的提着自己的裙子,腰帶被撕裂,上方系挂的玉綏珠子散了一地,露出裏面的寝衣。
而陸執原本握着的長劍被他扔到一側,兩人淩亂的長發絞纏到一起。
——這情況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随着年輕道士的離開,周圍靜止的空間仿佛重新被注入鮮活的氣息。
消失的人潮聲響重新傳來,遠處的吆喝聲、說笑聲又形成嘈雜的噪音,打破了先前的靜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