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請稍坐片刻,我已經派了人去喚我的兩位外甥。”
被刑獄司的人包圍,柳氏也并不十分露怯,她強作鎮定,向曹嬷嬷使了個眼色,曹嬷嬷便要去摸袖中的荷包,同時在聽到刑獄司來人的刹那,便已經召了家中服侍的兩個小厮準備茶水,此時正端着托盤候在外側。
“太太聽到刑獄司的人來了,便與曹嬷嬷準備了賞銀。”
逢春靠近姚守甯身側,小聲的附在她肩頭道:
“隻希望能拖延一會兒時間,拖到老爺回來。”
姚守甯點了點頭,覺得柳氏的打算恐怕不會如此順利,心中不由感到有些憂心。
“哼!”
那刑獄司來客中,一個身材十分壯碩的大漢聽聞柳氏這話,不由站了出來,冷笑了一聲。
曹嬷嬷取出荷包疾步上前,還未遞出去,他便按了腰側的大刀,以刀鞘尖将她逼退。
“我們奉命行事,少拿這些東西來搪塞!”
大慶立國七百年,朝廷上下早就腐朽,便沒有銀子無法打點的事。
柳氏一見送銀子行不通,心中不由一沉。
刑獄司的人嚣張跋扈,并沒有多好名聲,收受賄賂是朝中上下人盡皆知的事。
此時自己的銀子送不出去,怕是他們來前便聽了招呼,按章拿人是借口,找姚家的麻煩才是真。
“哪裏,哪裏。”
柳氏強忍心中的氣,陪着笑道:
“就是辛苦幾位走這一趟,所以給個茶水錢而已。”
“我也不怕實話告訴你。”這說話的男人仿佛是幾人之中的領頭者,留了一臉濃密的大胡子,約五十來歲,身材十分魁梧,一雙眼睛帶着兇意:
“我們帶了手書過來,是要抓拿疑似殺了劉大的兇人。”
他咧了咧嘴角:
“你也不用想着拖延時間,讨什麽救兵!今日不要說姚翝回來,就是天王老子在此,蘇氏姐弟也是一定要帶走的!”
此人身上煞氣極重,說話也毫不客氣,面對柳氏賠笑,隻以冷臉應對:
“我給你半刻鍾的時間,立即将蘇氏姐弟喚來此地,否則連你一門老小,都盡數抓入刑獄司!”
柳氏放下了身段,卻半點兒不起作用,聽聞這話,心中不由又氣又急。
刑獄司的人态度格外強硬,半點兒也沒有回旋的餘地。
鄭士去通知姚翝,縱使動作再快,一來一回至少也要三、四刻鍾的時間。
她閉了閉眼睛,深呼了一口氣,再睜開眼時,已經下了決心,喝了一聲:
“去請妙真、慶春二人來此!”
家裏除了她外,還有兩個年少的女兒,自然不宜與刑獄司的人硬碰硬。
刑獄司的人聽她這樣一說,不由冷冷一笑,喝斥着催促:
“快些!”
柳氏忍氣吞聲,逢春在後面聽得分明,就說道:
“先前就已經通知了表小姐、表少爺。”
姚守甯點了點頭,沒有出聲。
不多時,就聽到院中有腳步聲到來,蘇妙真姐弟顯然已經收到消息,相約來此。
“鎖了!”
那刑獄司的人一見兩姐弟,頓時大喝了一聲。
其餘幾人聽了他這話,正都往蘇妙真姐弟圍了過去。
蘇慶春臉色煞白,下意識的想往後躲;蘇妙真雖說鎮定,但畢竟隻是個閨閣少女,見了這場景,也難保持鎮定。
就在這時,突然聽到一聲暴喝:
“誰敢!”
柳氏大喊出口,同時抓起小厮端進來的茶杯,用力往地上擲了下去!
‘哐铛!’
茶盞落地碎裂,發出刺耳聲響。
幾個原本面容兇狠的大漢愣了一愣,動作下意識的一頓。
那爲首的大漢見此情景,臉上露出猙獰之意,手握刀把,陰聲逼問:
“太太是要阻止刑獄司抓人不成?”
自大慶立國以來,刑獄司便有開國太祖所賜的先斬後奏之權。
便是因爲這一條特律,使得刑獄司地位獨特,淩駕于百官之上,形成十分恐怖的勢力,令朝中文武畏懼。
“我不敢阻止刑獄司的人抓人!”
柳氏此時面對這兇惡大漢,卻半點兒都不畏懼。
她長相并不美貌,可身材卻高大而豐滿,不輸于一般男子,這會兒迎着那兇漢目光,她不止不退,反倒前進了一步,氣勢當仁不讓:
“我非無知婦孺,也知道刑獄司辦案的規矩!”
說到此處,她上前一步,一手一個,将蘇妙真、蘇慶春二人扯到了她的身後,以自己高大的身形替這一雙外甥将刑獄司的兇人如狼似虎的目光擋住。
姚守甯見到蘇妙真一被柳氏遮擋,不由怔了一怔,仿佛有些不敢置信。
随即便聽柳氏厲聲說道:
“你們懷疑車夫劉大之死與我這雙外甥有關,行程要拿人回去問話,我暫時無法反對。”
她擡頭與那爲首的男人對視:
“可如今事情還未查明,我的一雙外甥也未招供畫押,他們便還不是罪人,你憑什麽說鎖了!”
大胡子男人陰測測看她,柳氏不甘示弱,目光與他對視。
氣氛劍拔弩張,仿佛下一瞬會一觸即發。
姚守甯站在堂後,見到柳氏毫不避讓與刑獄司的人态度硬碰硬的一幕,緊張得拳頭都握起來了。
蘇妙真低垂着頭,蘇慶春依靠在柳氏身後,瑟瑟發抖。
“你就不怕,我将你一并鎖了?”那男人雙目一眯,眼中閃過煞氣。
刑獄司的人嚣張慣了,令百官聞風喪膽。
一般刑獄司辦案,闖入官員家中,也是如入無人之地,還極少遇到這樣的阻止。
那男人身上煞氣極重,顯然不是一個善茬,尋常男子在他面前都要忍氣吞聲,卻沒料到今日遇到柳氏,竟敢與他争鋒相對。
這樣一幕,令得刑獄司其他人都驚呆住了,一時之間竟像是失去了反應。
柳氏不是被吓大的,她性格中的強勢在此時發揮到極緻:
“我既未阻攔刑獄司辦案,且你們要拿人,我極爲配合的将我這對外甥叫來了,你憑什麽鎖我?”
她冷眼與男人對望,半晌之後,那大胡子男人終于冷笑一聲,後退了一步,将按在刀柄上的手緩緩松開了:
“姚太太好膽量,我記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