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守甯擁有預知的能力。
雖說她早已經對自己覺醒的能力有感知,卻從未有此時這樣堅定。
夢中的一切,對她來說既是預言,也是一種提醒。
冥冥之中,她呼喚陸執,以及夢中出現的挂在床頭的劍,都是一種提示。
她借夢境而窺探到未來發生之事,至于選擇如何做,可能決定許多事的結局。
例如她明知夢境預警,知道未來會發生的事,卻仍義無反顧踏入他的房中,選擇将他喚醒。
既改變陸執命運,可能也會改變自己的命運。
那麽表姐呢?
她想到了蘇妙真入神都的前一夜,她夢到表姐敲門。
蘇妙真敲門一事,算是夢境給她的提醒,可當時表姐自稱姓胡,又有何寓意?
姚守甯想到了自己曾在望角茶樓中聽到過的狐精化人夜半敲門的故事,當時那狐狸精也是自稱胡家小姐,上門害了王家後生。
而她先有夜夢預警,後又聽到表姐身上隐藏的聲音,莫非意味着,表姐身上附身的是隻狐精不成?
她胡思亂想着,又心中猜測:若自己當日受夜夢蒙蔽,一時糊塗,忘記表姐姓‘蘇’,轉而将她迎入房中,不知會發生什麽事?
夢境之中的選擇,也影響着她的未來。
不知是不是今日與妖邪打過一次交道,姚守甯總覺得自己的預知力量仿佛比之前更強了些。
對于蘇妙真夜半敲門的惡夢, 她總有一種直覺——若當日夢中自己受蘇妙真蒙蔽, 沒有選擇将她身份揭穿,可能她不會聽到蘇妙真身上的那道聲音的存在,也同樣會與夢中一樣,被‘它’蒙在鼓裏。
從此感知不到妖邪的存在, ‘見’不到鑽入陸執體内的黑氣, 自然也沒有後來的那些事,過着糊塗卻又平靜的日子。
近些天來, 姚守甯總是對自己的能力有些抗拒。
她年紀不大, 以往被困在閨閣之中,能想到的, 無非就是将來成婚, 與昔日好友說些無關緊要的悄悄話,過家長裏短的日子,偶爾聽聽戲,看看話本。
生活無趣, 對她來說卻又平穩安逸。
預知的力量則像是向她打開了一扇奇幻而又危險的大門, 未知而又刺激, 使她曾經試圖躲避。
“唉——”
她長長的歎了口氣, 既然避無可避, 那麽她就要想辦法弄清楚其中的緣由。
不管這個世界有沒有妖邪作祟,她也想要好好保護家人!
“……守甯, 你說呢?”
柳氏的呼喚聲将姚守甯的思緒喚回, 她仰了一下頭,問道:
“說什麽?”
柳氏怔了一怔。
她懷裏抱的還是自己的小女兒, 可是她此時說話的語氣神态,仿佛與以往截然不同的樣子, 仿佛一瞬間成熟了許多,褪去了些許以往的稚嫩天真。
柳氏下意識的将她抱得更緊, 末了又重複了一次自己說的話:
“我讓曹嬷嬷買些硫磺,灑在你院落周圍。”
今日受到驚吓的, 其實不隻是姚守甯, 同樣還有柳氏, 她絮絮叨叨的:
“真的奇怪了,冬至都過了, 将軍府怎麽會還有這麽多蛇?我看怕是得罪了哪個心術不正的跑江湖的, 想要以小把戲吓人。”
一入将軍府後,曹嬷嬷與冬葵都被将軍府的人引到了别處暫歇, 也不知這母女二人發生了什麽事。
但從兩人表情看來,仿佛都被吓得不輕, 話裏行間聽着像是遇到了蛇群。
姚守甯異樣的沉默,柳氏又受驚吓之後想與人說話, 便與曹嬷嬷一路閑聊,回到姚家時, 已經是午時之後了。
馬車剛一停穩, 姚氏就聽下人來報,說是大少爺歸家了。
“若筠回來了?”
柳氏一聽大兒子回來, 眼睛一亮,滿臉的喜色。
前些日子因爲大雨的緣故, 姚若筠被困在築山書院之中,算起來柳氏已經許久未見兒子,心中想念得緊。
這一歡喜之下,也顧不上說其他, 連帶着将近來的煩惱以及将軍府中所受的驚吓都抛到了腦後, 提了裙子大步入内。
姚守甯聽聞大哥回來, 也十分驚喜,随着柳氏回屋。
路上遇到了姚若筠身邊的貼身小厮六奇,據他所說,前些日子大少爺被困書院,卻十分擔憂家裏。
等到太陽一出,山路修複之後,便一刻也忍不了,趕回了家中,半個時辰前才回來,正在姚婉甯的屋子探望妹妹。
柳氏點了點頭,打發他去尋兒子,進了屋還未坐下, 姚若筠便過來了。
算算時間, 母子倆已經大半個月都沒見面了,這一見之下,柳氏便眼眶一熱:
“瘦了些——”
她總覺得姚若筠被困在書院之中, 書院位于山裏,半個月無法與神都往來,裏面可能缺衣少食,兒子怕是吃了不少的苦頭。
而姚守甯看了又看,卻覺得大哥紅光滿面,神色嚴肅:
“根本沒有瘦,反倒像是長胖了些。”
“……”
姚若筠聽聞這話,輕聲咳了兩下:
“山中大雨,每日除了讀書吃飯,無法出門練劍打拳,疏于練習,所以——”
他不欲提起這個話題,又問:
“聽婉甯說,家裏前些日子出了事?”
他說到此處,表情逐漸變得嚴肅:
“怎麽回事?”
“唉——”柳氏歎了口氣,将前些日子自己帶姚婉甯看病,最終遇到不良庸醫一事大概說了一下。
畢竟是跟兒子說話,柳氏也未瞞他,末了又提到自己不甘被騙,因此找了人打砸孫騙子的鋪子。
哪知中途遇到馬車失控,吓瘋了行人,最後自己險些出事。
“是定國神武大将軍府的世子救了我。”
她将事情經過大概一說,又道:
“不過世子因爲此事,好似生了病……”她看了姚守甯一眼,想到前些日子執劍救命的少年。
那時還威風凜凜,沉着冷靜,如今卻瘋得厲害,好像連自己的親娘都認不出來了,抱着自己的女兒喚‘娘’,差點兒逼哭了長公主,心中不免又覺得荒唐,又有些唏噓——同時還夾雜着一種害怕将軍府秋後算賬的頭疼。
不過這種事她也不好往外傳,因此就含糊道:
“病的挺嚴重的,所以我跟你妹妹今日是過去感謝人家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