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守甯抹了把額頭,語氣還有些顫:
“好冬葵,我想要洗漱一番才起身。”
這會兒時間還來得及,再加上她又要出門,帶着一身汗迹總是不雅的。
冬葵又怕她着涼,聞聽這話,便點了點頭:
“我去廚房催要熱水。”
姚守甯捂着心口點頭,看她飛快的出門。
擦洗了身體,将自己收拾完出門後,姚守甯飛快的往柳氏的屋中趕去。
此時天才蒙蒙亮,她一進柳氏的門,卻聽到了裏面的說話聲。
“娘……”
逢春聽到聲音,替她打了簾子讓她進屋,她擡頭就看到蘇妙真坐在柳氏身側,與她說着話,兩人靠到一處,親昵得仿佛是母女。
姚守甯見到蘇妙真之時,本以爲會因爲她身上那道意識的存在而對她心生畏懼。
哪知昨晚的惡夢後勁太強,無論是陸執昏睡不醒,還是夢中那恐怖異常,似是要吞噬人的可怕蛇頭,都給姚守甯造成了極大的心理陰影。
相較之下,蘇妙真身上的那道意識雖說也十分詭異,但畢竟隐藏于表姐體内,反倒令姚守甯覺得沒那麽害怕了。
柳氏見她一來,初時眼睛一亮,後又像是想起了昨晚她的失禮,下意識的看了蘇妙真一眼。
卻見蘇妙真自女兒進門之後,臉上的笑意一滞,仿佛有些不安的低下了頭,身體有些緊繃的樣子。
看樣子姚守甯昨晚說的話,确實将這個失去了娘親的可憐孩子吓到了。
柳氏心生憐惜,拍了拍她的手,接着臉色一闆:
“守甯——”
剛喚了一聲,外頭又有腳步聲傳來,還走得十分重,像是很急促的樣子。
逢春撩起的簾子還未放下,姚守甯轉頭一看,就見遠處門廊有一道高大的影子走了進來。
“爹!”
姚翝回來了。
他像是一夜未歸,頭發、眉梢帶着霧氣,眼睛充滿了紅血絲,臉上帶着一絲疲憊。
聽到女兒聲音之後,他那張嚴肅的臉上露出笑意,喚了一聲:
“嗳,守甯也在。”
他咧開嘴,露出笑意,下意識的将腳步收慢了些,接着腰背一挺,頓時就把滿臉的疲倦之色收起來了。
屋中衆人聽到他的聲音,也都跟着站了起來。
柳氏連忙将蘇妙真的手一松開,數步并作一步到了門口,果然就見姚翝大步從庭中走到了門前。
“回來了?”
“嗯。”姚翝點了點頭,他收了笑容,表情有些凝重,見到蘇妙真之時,他眼睛一亮:
“妙真在這裏正好,稍後随我出一趟門。”
“什麽?”
蘇妙真一聽這話,怔了一怔,眼中露出抗拒。
今日她早起,是因爲昨晚在柳房中聽到了将軍府來人,邀請姚家人前去的消息。
這個機會對她來說非常難得,她自然是不想錯過。
但下一瞬,她收起了眼中的神情,下意識的往柳氏看了過去。
柳氏聽了丈夫的話,也正好在看她,兩人目光一碰,她就不負蘇妙真所想,開口回拒姚翝:
“妙真不能跟你出門。”
說完,她跟丈夫解釋:
“昨晚你走後,長公主派了人過來,說是邀我們今日前往将軍府,可能是想問當日回升道發生的事。”
當時蘇妙真姐弟也是重要的證人,甚至在柳氏走後仍留在了那裏。
“我猜測公主興許是想問妙真一些事。”
“你與守甯先去。”姚翝搖了搖頭,罕見的拒絕了柳氏的話。
他的話音一落,卻沒見到蘇妙真低垂下了頭,掩住了眼中的怨意。
“我們可能找到了劉大的屍體,需要妙真、慶春去幫忙辨認。”
姚翝話音一落,柳氏不由驚呼了一聲:
“什麽?”
她轉了下頭,卻見蘇妙真還低着頭,跟在她身旁不遠處的曹嬷嬷也一臉的震驚,顯然也受到了這個消息的沖擊。
不知爲何,柳氏就想起昨日傍晚的時候,姚守甯提到過這個趕車的劉大可能死了。
當時柳氏不以爲意,畢竟人命關天,哪裏有可能說死就死了?
可沒想到這一夜過去,姚翝竟然會帶來這麽一個消息。
她心中感覺有些怪怪的,卻又說道:
“會不會是認錯人了?”
柳氏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劉大之死可能會引發什麽樣的後果,眉眼之間便現出幾分焦急:
“興許隻是有些相似,不是同一個人。”
姚翝搖了搖頭,難掩疲憊:
“是劉大的可能性很大。”
他擡了擡頭,欲言又止,目光落到了蘇妙真的身上,神色很是有些複雜的樣子。
姚守甯見此情景,心中不由一個咯噔,接着就聽姚翝道:
“長公主派出了五十親随,在城外一處山莊不遠處找到了屍體。據莊子裏的人說,這趕車人是前些日子留宿山莊的。”
他的目光怪異,不止是姚守甯感應到了,就連低垂着頭的蘇妙真也意識到了不對勁兒。
再一聽他所說的話,蘇妙真頓時便想到了自己入城之前,暫時停歇住了兩天的莊子。
不過到了此時,她并不恐慌,因爲她自認爲自己并沒有什麽問題,畢竟一路從江甯奔波至神都,又累又慌,再加上蘇慶春身體不好,留宿莊子也不是什麽稀奇古怪的事。
想到此處,她又更加鎮定,擡起頭來,目光與姚翝對視,卻聽他接着說:
“莊子上的人與他閑聊,此人自稱劉大,說是來自江甯,受一位縣中文書所托,替他送一對子女前往神都投奔親戚。”
“因路途遙遠,一行人行至此處都困乏得很,想在莊中借宿一晚。”
蘇妙真聽到此處,甚至露出笑意,正欲點頭間,姚翝接着又道:
“莊子中的人收留了他們,哪知第二日劉大身體不适,便又停留了一日。”
聽到這裏,蘇妙真的笑意一滞,已經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兒。
明明當日停留在莊子中時,她所用的借口是蘇慶春身體不适,怎麽會變成車夫劉大身體不适了呢?
她還來不及說話,就又聽姚翝的聲音:
“停了數日之後,車子離開,莊子裏的人就發現了劉大的屍體。”姚翝表情有些難看,忍了又忍,最終長長的吐了口氣:
“據韓莊的人說,在妙真姐弟離開前的兩日,便沒見過他再露面……”
他目光落到了蘇妙真的身上,逐漸變得銳利了:
“所以韓莊的人猜測他入莊的第二日就已經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