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聽到陸府發生詭異事件的恐懼心理被壓下,姚守甯心中那該死的好奇心又生出來了。
就在她怔愣着胡思亂想的時候,柳氏終于忍無可忍,伸手拍了一下女兒的後背:
“問你呢!”
“問什麽?”
姚守甯一下被拍醒,就見柳氏一臉無語之色:
“問你陸家出了什麽怪事?”
“陸家鬧蛇了。”姚守甯這才想起自己之前正在說的事,連忙将心中的雜念壓下,接着把自己從攤販處聽來的陸家鬧蛇,以及半夜有老婦人喚‘兒’的聲音響起一一與柳氏說了。
說的時候,她忍不住去偷看蘇妙真的臉,卻見蘇妙真一雙秀眉微擰,神色似是有些嚴肅,又不像是早就已經知道此事的樣子,不由令她感到頗爲詫異,摸不清她是不是在裝模作樣而已。
就在這時,那道神秘的聲音就在姚守甯腦海中響起來了:
“陸府惹怒城外南安嶺佘仙一族,惹來蛇族報複。”
“想辦法與陸執見面,若是成功,獎勵一張驅蛇的良方。”
姚守甯聽到這裏,心中又驚又怕卻又夾雜着一絲暗暗的竊喜。
驚的是蘇妙真身上的聲音果然厲害,連陸執殺死的那妖邪是何身份來曆都已經查明。
而怕的是她雖早有預感,但經這聲音确認,這個世界上果然有妖類,竟還成了氣候,結成家族,竟築窩在離神都不遠的城外南安嶺!
要知道神都可是天子腳下,傳聞之中是龍氣庇護之地,又有鎮魔司鎮定此地,照理來說妖邪應該避逸才對,哪知蛇妖群竟會離得如此之近。
喜的則是蘇妙真仿佛有驅蛇的良方,這聲音詭秘莫測,且頗有神通,能被‘它’稱爲良方必定也非凡品,說不定對蛇妖也有克制。
陸執有恩于柳氏,若她能聽到這驅蛇良方,到時不止可以自己留上一份,同時還能再想個辦法送給陸家,以報陸執救命之恩。
姚守甯聚精會神的偷聽,深怕自己會有所遺漏之時,哪知那聲音說到關鍵處,卻戛然而止,再無動靜。
“……”她内心無語。
柳氏還在等她說話,姚守甯也不敢再發呆,深怕被蘇妙真看出端倪,當即低垂下頭,裝出有些害怕的樣子:
“娘,他們說是陸家的事恐怕有些邪門了。”
蘇妙真見她這模樣,抿了抿唇,露出淡淡的笑意,卻又同時垂下眼眸,掩住了眼中的鄙夷。
前世之時,姚守甯就是這樣,膽小畏縮,偏偏又愚蠢無知,是溫獻容的幫兇。
“什麽邪門!”
柳氏最不能聽的,就是這些市井傳言了。
“陸家府邸大,遇蛇有什麽稀奇的。”她緊皺着眉,反駁道:
“三人成虎,謠言就是這麽來的!”
她不信神鬼之事,因當年之事,這樣的意念深入内心深處,在這個觀點上,已經格外固執了,壓根兒不信姚守甯所說。
哪怕是姚守甯說的半夜西城、内城都聽到了有婦人在找‘兒子’,也清楚的聽到昨日陸執審人時,知道死掉的男人瘋前在喊‘娘’,可卻半點兒都沒有将兩件事聯系到一處。
“再說了,太平盛世,哪來什麽精怪之流,敢在皇宮之外行走?”
她搖頭訓女:
“你少看些話本,别聽這些傳言,不要将你表姐帶壞了。”
姚守甯一聽這話,有些不大服氣,嘴唇動了動,最終沒有反駁出聲。
内心卻在想:蘇妙真背地說人壞話,當面卻又裝出親熱的樣子,表裏不一,比自己壞多了!
蘇妙真聞聽這話,似是有些害羞,輕這聲的道:
“姨母不要這樣說,守甯妹妹很是活潑。”
她越是這樣,柳氏便越覺得女兒性格跳脫,正欲說話之時,卻見那将軍府側的角門打開。
雜沓的腳步聲裏,一大撥人從門内魚貫而出。
爲首的那人身穿裹黑邊圓領的青色軟袍,年約六旬,須發梳得齊整,看上去十分精神。
那先前回去通風報信的看門人跟在他的左手側,見到柳氏等人,便附在他耳側小聲的道:
“是他們。”
柳氏欲教訓姚守甯的話止住,看向了來人。
那老者一雙眼睛十分銳利,出門之後目光在衆人身上一掃的同時,伸出左手撩了一下衣擺,疾步下了台階往柳氏行來。
“姚太太。”
他雙手交疊,先行了個禮:
“我姓陸,乃将軍府内管理内務雜事的管事,您來訪的目的,我已經聽劉武說了。”
這老者說完,指了指先前進去報訊的小厮,末了歎息了一聲:
“若是平時,定不敢如此失禮的,但今日實在不巧得很,家中此時出了點事兒,長公主與将軍都不在府中,否則必定要請太太進府中坐一陣。”
這陸管事說話的語氣誠懇,半點兒沒有拿話糊弄人的意思。
幾個身強體壯的長随跟在他的身後,神情之間帶着幾分警覺,頻頻轉頭注視着四周。
柳氏見到這樣的情景,愣了一愣。
她今日過來,就相當于是拜個門,遞上貼留個名,方便之後長公主召見而已。
在神都城中,姚翝六品的官職并不算高,就是将軍府收了拜貼,随意尋個措辭打發了柳氏一行也并不稀奇。
可偏偏鄭士敲門之後,一行人被留了下來,那守門的小厮還喚來了這麽一位自稱姓陸的管事。
在柳氏看來,這陸管事氣派非凡,舉手投足之間說話也不像一般打雜的小管事。
俗語有雲,宰相門前七品官,能在将軍府任大管事的人也非同一般,這樣一個人百忙之中又爲什麽會親自出來見自己一行?還特地提到長公主與陸将軍出門一事?
柳氏心中想着事,面上卻露出客套的笑意,順着他的話就道:
“看來是我們來得不巧了。”
依柳氏精明,自然就想到了昨日回升大道上的那樁官司。
現在看來,昨日陸執殺人,恐怕将軍府惹上的麻煩要比她想像的更深。
陸家此時如此慎重的派了管事出來見自己等人,恐怕是要問起昨日的案情。
昨日鎮魔司、刑獄、陸府三方對峙的情景湧入柳氏的腦海,她輕輕的歎了口氣,知道姚家已經淌了這趟渾水。
那陸管事還未開口,姚守甯突然就問了他一聲:
“昨晚将軍府出的事,是鬧了蛇嗎?”
她這話一說出口,陸管事與身後的衆人一下就驚住了。
衆人神色僵硬,都向姚守甯看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