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此時不說,姚翝也裝出不懂的樣子,享受女兒極力哄着他,絞盡腦汁想換話題的樂趣,笑呵呵的擺手:
“我也打聽過了,此事隻是意外,與你們母女又無關系,因此問完我的話後,便放了我歸家。”
他話是這麽說,可姚守甯卻總覺得有些不放心。
她想到了從蘇妙真身上聽到的那一道奇怪的聲音所說的,姚翝得罪了刑獄司的楚少中,欲刑殺他洩憤,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今日是怎麽說的?”
柳氏被丈夫的話吸引了心神,不再糾結先前的問題,擔憂的問了一聲。
今日她先與女兒回家,後面的情況如何處理,便不得而知。
回家之後一直都提心吊膽,幸虧入夜之後,便見姚翝帶了蘇妙真姐弟回家,才令柳氏一顆提起的心放回了原位。
自丈夫回來之後,蘇妙真提到小柳氏之死,再加上親人叙舊,她根本來不及問姚翝今日發生的事,一直忍到現在,一家人才有說話的機會。
“那姓孫的,确實是個學藝不精的庸醫。”
姚翝說到正事,神色嚴肅了幾分。
姚守甯總覺得這事兒還沒完,不是三言兩語能說得清的,便拿了倒扣在茶盤中的幹淨杯子,提了茶壺倒了一杯,往姚翝的手中遞了過去。
那茶雖是飯後沖泡,但一直放在爐上,此時也還未冷,姚翝餓了一天,吃飯時挾了不少鹹魚,正是口幹之時,這一杯茶便來得格外的及時,接過之後,便覺得女兒實在貼心。
“刑獄司的人一來,他立時便招了。”
孫神醫确實是兩百年前的藥王後代,至于是不是嫡親一系,那便無從得知。
隻是雖說打着孫藥王招牌,可此人天份一般,醫術也不大行,最多治點小毛病,卻難治頑疾。
此人貪财,卻又膽小不敢害命。
當着刑獄司、鎮魔司以及後來趕來的鎮國神武将軍府的人的面,他口稱冤枉,說是今日有無賴鬧事。
姚翝心中自然清楚鬧事的緣由是什麽,但到了這樣的地步,他也不可能承認。
他找來鬧事的地痞見機得早,混亂一起之時,便已經溜走了,刑獄司的人當時也無證據。
事情起因是有人找孫神醫麻煩,導緻民衆聚集。
此後定國神武大将軍府的人進城,然後蘇妙真所乘坐的馬車繼而受驚發瘋,開始沖撞人群。
事情審來問去的也與當時柳氏在場時說的差不多,但因爲死了一個人,且是由陸執親手殺死,便格外受重視。
定國神武将軍府的人怕陸執吃虧,三方經過協商之後,畢竟事情由孫神醫而起,便決定先将此人收押進北城兵馬司的大牢裏,容後再審。
“受傷的人群登記姓名,恐怕會發賣那姓孫的家産,到時用以賠償、醫治。”
姚翝說到此處,柳氏不由痛快的低喝:
“活該!”
那姓孫的招搖撞騙,這些年利用噱頭騙了不少的人,其實還不知有多少像姚婉甯一樣,被他誤診之後耽誤了病情的人。
現在人進大牢,散盡家财賠償,也算報應。
至于蘇妙真姐弟,“也是受害者。”
馬車失控與他們無關,是趕車人失職。
“可惜事發之後,趕車人逃走,明日我會問問這趕車人樣貌,到時畫了出來,發榜公告抓捕此人。”
“而那死者,據說有一老母也在場,但排查之後,卻并沒有找到他的母親。”
姚翝舍不得将女兒倒的茶一口便飲盡,捧在手裏,暖着掌心的同時,小小口的嘬着:
“此人突發瘋病,當街傷人,雖說情有可原,但畢竟事态緊急,世子當時救人心切,所以出手失了分寸。”姚翝的眼中精光閃爍,猜測着:
“估計後續會由神武大将軍遞書向皇上請罪,畢竟是自家親戚,死的又是一個庶民,最終的結果大不了大将軍自罰閉門思過,此事便算揭了過去。”
而三方勢力争鬥的結果,是姚翝趁此機會逃過一劫。
查清與他無關之後,便放他帶着蘇妙真姐弟歸來。
“這樁案子,後面還會找爹麻煩嗎?”
姚守甯還有些不放心,問了一句。
“最多說我治理北城無方,降我一階。”
但女兒的關心令姚翝心中受用,安慰了她一句:
“放心吧。”
“可是刑獄司的人今天好像在刁難你。”
柳氏也想到了楚少中今日嚣張的态度,皺了下眉。
姚翝本來就不受刑獄司的人待見,今日自己與姚守甯離開算是當場打了那位楚大人的臉,就怕後面想法報複姚翝。
“罪不至死,最多受些折騰。”
姚翝的神色平靜,回了妻子一句。
今日之事,細說起來他确實也有問題。
爲洩私憤,尋了地痞去鬧事,導緻出了大亂,就算吃些皮肉之苦,也不冤枉的。
“老子當年什麽苦沒吃過?隻要命還在,大不了回南昭去!”
他哈哈大笑,并不将今日的事放在心中。
柳氏原本也擔憂,但聽丈夫這樣一說,也覺得很有道理。
不過她仍是打定主意,放下面子,稍後給父親寫封書信,求他從中幫忙看能不能周旋此事。
柳并舟身爲名滿南昭的大儒,也有他自己的人脈,與許多讀書人都有往來,興許也能讓姚翝平安渡過此劫。
夫妻二人說話的同時,姚守甯也在想自己的事。
雖說蘇妙真身上隐藏的那一道聲音說楚少中會刑殺姚翝,可她總覺得姚翝會有驚無險,平安避過。
既然如此,她便不再多提此事,轉而想起了另一個問題。
“對了。”
姚守甯一開口,見引起了父親注意,接着說道:
“爹,今日鎮魔司的人怎麽也來了?”
“你怎麽知道那是鎮魔司的人?”姚翝聽她這樣一說,不由有些吃驚。
“……”姚守甯一時不察,被他抓到了漏洞,不由有一瞬間的心虛。
現在想來,是蘇妙真身上那道提醒她的聲音,點出了鎮魔司副首領程輔雲的身份,她自然也就知道那老太監是何人。
可是這聲音來源神秘,她沒有辦法跟柳氏和姚翝解釋。
哪怕她平日反應極快,此時也難得啞口無言,遂想起蘇妙真身上那道聲音評價她時的話:虛僞愚蠢、撒謊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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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