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食人花撲了一個空, 顧書白原本以爲它們會再次襲來,結果卻發現它們重新縮了回去, 變回原樣, 像是彈簧一樣,下一秒又猛地彈射出去, 飛撲向顧書白所在的地方。
顧書白無路可退,隻能沿着前方被藤蔓籠罩着的甬道前進,一路風馳電掣, 兩側不斷有兇殘的植物向他襲擊而來, 顧書白磕了背包裏的上品逍遙散, 移動速度猛地提高了70%,在原有敏捷的基礎上, 腳底下像是踩了風火輪一樣,再加上靈活的走位, 隻偶爾被兩側小怪輕輕地咬了一口,居然順利地沿着七扭八拐的地下通道逃竄了出去。
眼前猝然豁然開朗,微弱的綠色熒光照耀着整處空間, 顧書白所見的是一個巨大的綠色囚籠般的東西,無數組成複雜的植物堆砌在一起,密密麻麻地攏成一團,包成了一個繭,護衛着什麽東西。
顧書白小心翼翼地走近綠繭,一腳踏前的瞬間,最外層的植物向顧書白所在的位置蜂擁而來,伸長了荊棘兇狠地刺向顧書白,顧書白機敏地後退一步,在将那越了雷池的罪惡一步邁回來之後,刺向顧書白的植物像是一瞬間丢失了目标,全都收了回去,蜷縮在囚籠外一側,乖巧地與其他植物擠作一團,再次圍成了一個繭。
見到這個情景,顧書白不敢再大意地靠近,剛才如果不是那些植物主動撤去的話,以那種密密麻麻的攻擊方式,他絕對會死在這裏。
離得遠一些,顧書白打量着綠繭裏面護着的東西,那些植物包裹得十分濃密,葉片舒展到極緻幾乎遮蔽了内裏,但顧書白根據其龐大的體型有一個大膽的猜測,這裏便是綠龍的葬龍地,而這個綠繭中的東西就是綠龍的屍骨。
綠龍在五龍之中象征着生生不息的生命力,綠龍索羅菲斯總是熱情飽滿,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希望和熱忱,它平素與白龍坎撒迪爾交好,兩龍常常聚在一起遨遊四方,讨論治理大陸的方針和法則,所以東陸和中陸的某些文化和法規是共通的。綠龍索羅菲斯與藍龍霍爾芬尼也是很好的朋友,兩龍共同負擔起生命的傳播與繁衍,後續很多有關于生殖的神靈都是從兩龍轉化而來。
這麽一看,綠龍是五龍之中性格最好的一個,活潑、積極,沒有紅龍暴躁,沒有黑龍陰郁,沒有藍龍溫吞,也沒有白龍的專.制,在其他幾龍之中都相當吃得開。
但是奇怪的是,綠龍的記載是所有書籍之中最少的,這條神龍似乎是五龍之中最早離世的,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想想也挺諷刺,一條主司生命力的龍居然是壽命最短的一條。
究竟是不是龍骨顧書白也不敢确定,得上前去驗證一下才行,但眼下這些植物全都對他虎視眈眈,隻要他越過警戒線就全都向他襲擊過來,根本就不給他查證的機會。
除了這個巨大的綠繭以外,這處空間再也沒有别的東西,空氣中漂浮着的綠色顆粒是一些會發光的微小生物,晃得整片空間都泛着一種幽深的綠色,在四周圍全都是植被覆蓋的情況下,這種幽綠色的光線反而增加了顧書白查找線索的難度。
顧書白一邊試探着警戒線,一邊沿着碩大的綠繭轉了一圈。白龍是五龍之中重生最早的一個,他很聰明地汲取着外界的能量來幫助自己恢複力量,以此類推的話,這些包裹着綠龍的繭也許就是幫助綠龍恢複力量的東西。
想到這裏,顧書白便開始尋找植物依托的另一端,它們吸收給綠龍的能量源頭也許可以當做突破口。當他又轉了一圈想要試圖尋找綠繭搶奪的能量源時,仍舊是一無所獲,被殘酷現實打壓得死死的。
“是誰?”就在一籌莫展的時刻,一個清亮的聲音突兀地出現在耳邊,随後,破風聲傳來,一支羽箭朝向顧書白眉心位置疾射而來,速度之快勢要将顧書白額頭刺穿一個洞。顧書白機敏地後跳一步,避開羽箭,仍是不可避免地被打掉了五百點傷害。
見到自己隻剩下一層血皮,顧書白急忙磕了一個血瓶,切換到純陽心法下,警惕地看着來人。
從他一路被植物追趕着逃竄進來的入口處站着一個身材高大的人,本來夜殺在黑暗之中視物能力極強,可周圍全是些幽綠色的光芒反而讓他看不清楚眼前這人的樣子,隻能大體看到他的輪廓——身材高挑,一頭長發披散在腦後,背後似乎背着什麽東西,從兩側延伸出來模糊的陰影。
“是誰?”那人又警惕地詢問了一句,模糊的影子擺出拉弓射箭的樣子,又一支羽箭飛速射了過來,“說話,再不說話我就殺了你!”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這次有了準備,羽箭再要射中他就沒這麽簡單,顧書白看準機會,一個滑步輕松避讓開疾射而來的羽箭,飛速靠近對面,結果目标一切換過去對方居然特麽的是個綠名。
【你無法對該目标發動攻擊。】
随後系統提示跳了出來,顧書白扭身攻擊的動作強硬地收了回去,硬生生地在那人面前打了個尴尬的擺。
雖然這一套打得有些憋悶,但至少證明來的不是玩家而是個npc。
npc的動作停頓了片刻,忽然稍微收了一點攻擊性動作,但長弓仍緊緊握在手裏,羽箭也警惕地搭在弦上,向前走了一步,想将顧書白的面面貌看得更仔細一點,問道:“你是夜殺?”
顧書白迎面看過去,npc眼下這個位置可以讓顧書白看得更清楚,大緻看到了他的全貌。
那人深棕色的卷發一路垂落,額發碎密,像是多年沒有細心打理過一樣,卻不會讓人覺着肮髒淩亂,高大的身材被一身緊身皮甲所覆蓋,勁瘦的身體如同獵豹一樣颀長有力,尤其是雙手雙腳,更是超乎一般人類的比例,顯得格外修長,而攏在他身體兩側的陰影則是一雙被他收在背後的翅膀,羽翼堅硬明亮,在兩人對視打量的瞬間,因主人的緊張心情而發出了輕微的抖動。
來的是個年輕的羽族男人。
顧書白見他叫出了自己的身份,承認道:“我是繼承了夜殺遺志的人。”
正統夜殺和繼承遺志的人不相同,前者是血統純正的夜殺,而後者則是接受夜殺洗禮的繼承者,顧書白沒有混淆自己的身份,坦然地告知了來人,在羽族面前他也沒有能混淆的自信。
來人警惕道:“你繼承的是誰的遺志?”
“海利。”
他恍然怔住,問道:“有什麽可以證明?”
“我有他傳承給我的海利的短劍。”他收起攻擊的姿勢,握住劍柄将海利的短劍遞交過去,讓他看清劍身即可證明自己的身份。羽族男人仍舊保持警惕,弓弦拉開一半,小心翼翼地邁步上前,借着瑩瑩綠光看清了顧書白手中的短劍,“的确是海利的短劍……”他喃喃道。
空氣寂靜了片刻,羽族男人緩緩收了弓弦,對顧書白說:“很抱歉,夜殺族人,唐突了你,我叫辛夜,是這片土地的守護者。”
“你是羽族,爲什麽會守護在這裏?隔海一端就是荊棘島。”顧書白嘗試着從辛夜口中挖掘出什麽消息。
“我守護的就是荊棘島的土地。”辛夜略顯激動地回道,“荊棘森林與荊棘島如今一衣帶水,幾萬千年前本來就是連在一起的,我沒有背叛我的家鄉。”
“可這裏不單單是荊棘森林這麽簡單,這裏是綠龍索羅菲斯的葬龍地。”
“你怎麽知道?”辛夜的警惕心再次提了起來。
“我就是爲了葬龍地來的。”顧書白說,“我來找一個種子。”
“什麽種子?”辛夜問道。
顧書白把踏燈行所說的那個種子拎出來當了擋箭牌,既然知道辛夜自诩葬龍地守護人,他不可能還光明正大地把自己要拿走葬龍地秘寶的目的告訴對方。
辛夜聽後點點頭,道:“這個種子我沒聽說,幫不了你什麽,你倒是很有勇氣,爲了朋友居然不辭萬裏來到葬龍地這麽兇險的地方,外面那些吃人的花卉植草居然沒殺了你,我很佩服。”
顧書白搖了搖頭,說道:“其實我也是爲了我自己而來。”
“怎麽?”
“我繼承了海利的遺志,答應他會幫忙查看羽族的土壤問題,你應該知道,荊棘森林有一條分割線隔開腐爛的土地,葬龍地就在下方,所以我想,也許葬龍地内有什麽東西可以治愈我們故鄉的土地。”
辛夜沒有說話,他沉默着片刻,聲音忽地變得低沉,帶了三分哽咽,小聲問道:“你……既然授予你夜殺血統的是海利,那你知道不知道他随侍的那位羽族如今怎麽樣了?”
“你和他是什麽關系?”
“他、他是我父親。”辛夜忐忑不已,還想再細問,卻深深地覺着羞愧,“當初他離開羽族的時候,我和他賭氣,沒有送他,沒想到他一走就是幾十年,他有和你提到我嗎?他當時很生氣,氣到說沒有我這個兒子,他、他還願意認我嗎?”
顧書白看着辛夜。
在幽綠色的晦暗光輝下,辛夜那雙羽族獨有的明眸深處燃燒着一簇名爲希冀的火焰,那裏面勃發的生命力色彩與熒熒綠光交映在一處,共同盛放在一汪碧藍色的眸子之中。
“他死了。”顧書白眼神平靜地看着辛夜,“死在異鄉,死在疾病之中。”
辛夜一怔,眼裏的那簇火苗熄滅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羽族土壤的最終解決辦法我也有埋伏筆…………這個伏筆我估計你們是徹底看不出來的,因爲實在是太太太太久遠了……這把槍挂在牆上都挂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