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塔濃睡不着,有些焦慮的坐在窗邊,看着外面即将消失的月亮。
霍禦風将一件披風輕盈的披在她的身上,坐在她身後,将她攬進懷中,擡頭看着外面東方的魚肚白,輕輕的歎息一聲:“你這是何必呢?既然如此難眠,又何必出此下策?”
薩塔濃疲憊的靠在霍禦風的懷中,眼睛幹澀的厲害,聲音卻透着一絲期待:“我也是沒辦法了,娘也不知道是在别扭什麽,父王都已經在西域常駐了,每一次見面娘都不給父王好臉色。你沒看見這次我們回來,父王臉色很難看?我感覺父王很不好,他很難過,而娘也不好受,看見他們彼此折磨,這麽别扭着,我難受極了。”
薩塔濃忽然坐直身子,轉過來面對霍禦風道:“我不怕我娘醒來怪罪我,我隻怕父母的晚年不能安穩。”
霍禦風摸摸薩塔濃的臉蛋,輕柔的将她擁進懷中。
女皇寝殿中,一夜纏綿,喘息聲才剛剛落下,就聽到塔陽略帶嘶啞的性感嗓音小心的響起:“阿婧,我們别鬧了。”
華麗的寝殿中,回應塔陽的是久久的沉默和空曠。
就在塔陽的心一路下沉的時候,就聽烏薩婧嘶啞的嗓音略帶微冷的說道:“是我在和你鬧嗎?塔陽,我們都該爲塔塔想一想,我們任性自私了半輩子,從來都隻是想這我們自己的恩愛纏綿,誰也沒有想過塔塔那孩子的感受。”
烏薩婧的嗓音有些哽咽,是從不曾在人前展現過得柔軟和嬴弱:“我的女兒離開我那麽久,生死不知,遭受了多少的苦難和折磨?她在大夏被人鄙夷嘲諷,傷害陷害的事情你不知道嗎?每一次我隻要想道這些,我就恨死了塔餘和塔多,塔餘死了,可是我卻要讓塔多生不如死!”
“你現在不就是讓塔多生不如死了嗎?她落在你手中這麽多年,即便是塔烈,也從未開口和你要過人。你還要怎樣才能發出這口氣呢?我有錯嗎?我隻是太愛你了,可我一樣愛我們的女兒,我一樣很難過塔塔的遭遇,我們可以更愛塔塔,但爲什麽要用這樣的方式彼此折磨?難道我們在一起,就不能更好的愛塔塔了嗎?”塔陽略顯激動,他實在是無法理解烏薩婧的思想。
烏薩婧聲音忽然冷淡的厲害,甚至有些尖銳:“塔烈明知道塔塔遭遇的那一切,都是那兄妹兩個做的,塔烈那麽愛塔塔,自然不會多說什麽。塔多就該被我當人彘養着,我不要她死,我要讓她生不如死。”
“至于我們,今晚就當作是一場錯誤吧,天亮了,我們就回到各自的位置去吧。我今生在也不會愛其他的任何人,我會把我所有的愛全都給我的女兒。”烏薩婧這性格是說一不二的,她鑽入了死活同,怎麽也走不出來。
回想她曾經和塔陽的過往,烏薩婧隻覺得荒唐,她女王的尊嚴,顔面,名聲,甚至是女兒的感受,世人的眼光,什麽也不管不顧了,就是一味的愛着塔陽,如今回想起來,簡直是可笑至極。
她現在是女皇,無人敢當着她的面議論她的那段荒唐過往,但這永遠卻都是一個污點,她不在乎這個污點,但她在乎薩塔濃,她不會讓她的女兒在繼續背負這種壓力。
塔陽簡直要被烏薩婧氣死了,猛地從床上坐起來,二人教纏在一起的發絲,忽然間就淩亂分開了,塔陽俊美的臉上都是再也無法壓抑的怒火,強壯的胸膛劇烈起伏着,是怒火在燃燒的激烈浮動。
烏薩婧滿面豔色的看着他,不動如山。
塔陽看她這樣當真是怒不可遏了,指着她的鼻子怒聲道:“你這死腦筋,你怎麽就知道塔塔會在因爲我們受到傷害?事情已經過去了,就算你在怎麽和我劃清界限,但是你以爲外面的人就不知道我們的過往,就不提及我們的曾經嗎?你這是在自欺欺人!烏薩婧,你什麽時候也這麽軟弱了?你這是在自欺欺人!”
塔陽氣得眼睛都紅了,那頭火紅的長發簡直是要怒發沖冠熊熊燃燒的火,他指着烏薩婧的手也在抖。
烏薩婧也來了火氣,蹭地一下坐起來,錦被花落,什麽風景都展現在了塔陽的眼前,塔陽不自覺的咽了一下口水,眼睛有點發直,就聽烏薩婧怒吼道:“你怎麽這麽自私?塔塔不是你女兒啊?我們名不正言不順的,如何在一起?讓世人怎麽看塔塔?”
塔陽卻忽然将烏薩婧撲到,重重地咬上了烏薩婧的肩膀,聽着烏薩婧的悶哼,感受着她的掙紮,塔陽也來了狠勁,他真是受夠了烏薩婧這個倔驢,他再也不會遷就她,塔陽重重地進入她,紅着眼睛宣布道:“你不是要名正言順嗎?我就給你名正言順!”
“你……”烏薩婧斥責的話還來不及出口,就被塔陽重重地封住,纏綿繼續。
直到日上三竿,薩塔濃才焦灼的等來了她的母親和父親。
隻是那畫面着實有些驚悚。
以往不論何時,塔陽總是在烏薩婧左右,哪怕塔陽身份絲毫不輸給烏薩婧,卻依然是保護着的姿态,小心翼翼的護着她,愛着她。
但今天卻不同了,塔陽走在前面,手裏緊緊的牽着烏薩婧,而烏薩婧則是一臉難看,滿身别扭。但盡管如此,烏薩婧卻依然被拉着,并不反抗。
真是……天要下紅雨了。
怎麽個情況?
薩塔濃飛快的看了一眼霍禦風,又快速的掃了一眼塔陽,隻覺得她爹這滿面春風,志得意滿的。想來是好事成就了。她這心裏也跟着放下了一半,最起碼她爹沒有被半夜就趕出來。
隻不過她娘的臉色實在難看,薩塔濃努力做到笑米米的樣子,道:“娘,您餓不餓?”
烏薩婧眼神複雜的看着薩塔濃,她女兒做的一切她都知道了,哪怕心裏别扭,也不滿意,但是孩子總歸是希望她好的,她哪裏舍得怪罪薩塔濃?隻是今天着實是有些丢臉的。她将所有的怒火都發/洩在了塔陽身上,眼神是極其淩厲的。
塔陽也不在乎,主人一般的招呼着衆人吃午飯。
場面全程詭異。
“别吃蟹,那個涼,吃這個吧。”塔陽鎮定自若,再也不小心翼翼,這是終于硬氣起來了?
他擋掉了烏薩婧的筷子,将烏薩婧筷子中的螃蟹放回去,手腕一轉就給烏薩婧夾了一筷子青菜,看得烏薩婧面色陰沉。
薩塔濃眼皮直跳,看着她娘那臉色,總有一種山雨欲來的感覺啊。薩塔濃求救的看向她爹,奈何她爹還是鎮定自若,似乎根本就沒有看到她的目光,依然霸氣高冷不容拒絕的給她娘布菜。
老爹,您能别布菜都布的這麽有格調嗎?
一餐飯就在這樣心驚肉跳不明所以的狀态下用完,然而接下來的一個月,每天都是這麽個狀态。薩塔濃就看着她娘每一天臉色都難看的要爆/發,但是都發不出來,第二天又是繼續,她爹娘現在每天同吃同住,俨然是一對正常的夫妻。
奈何,總是劍拔弩張,充滿火藥味。
一個半月後,薩塔濃都有點習慣這樣的場景了,以爲她娘今天還會一如既往的被她爹壓制的忍受呢,哪知道今天她娘忽然就炸了。
烏薩婧簡直是要掀桌的暴躁勁兒,滿面蒼白,極力忍受着什麽,将塔陽放在她餐碟中的魚肉,連帶着餐碟都拍在了塔陽的身上,霍然站起,聲音都是暴躁的尖銳的:“我說了我不要吃那個!”
塔陽也是一瞬間的錯愕,反應過來卻是不緊不慢的站起來,聲音也是有些無奈:“阿婧你最近脾氣怎麽那麽奇怪?不吃就不吃,有什麽好生氣的?坐下來好好吃飯。”
烏薩婧卻顯然是被氣到了,身體都有點晃悠,臉色越發的蒼白。
塔陽這才有些緊張起來,連忙去扶她,哪知道他剛靠近,還沒碰到烏薩婧呢,就被烏薩婧遠遠的躲開,轉過身就吐了起來。
塔陽被吓傻了,反應過來一個健步沖上去,也不嫌棄那些污穢之物,緊張的抱着她一疊聲的道:“怎麽了這是?不喜歡吃就不吃,我不強迫你了。”
薩塔濃和霍禦風也是連忙站起來,霍禦風很冷靜,對宮女說道:“去傳太醫來。”
“娘您怎麽了?”薩塔濃也緊張的很,可是卻覺得她娘這樣好眼熟……
一個早餐吃的一團亂,太醫來了之後,嚴謹的診脈,六七個太醫輪一遍,一個個臉上的神色真可謂是五顔六色,各顯窘迫和不可思議。
薩塔濃的臉色也跟着變換,想到了什麽,也是一臉驚愕。驚愕之後卻是狂喜。
“究竟怎麽回事?快點說!”塔陽急得額頭都冒汗了,滿身火氣。
太醫們交頭接耳一番後,由院判回禀道:“回女皇,王爺,女皇這是……有喜了。”
“什麽?!”烏薩婧第一個驚叫起來,在衆人還來不及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個枕頭砸向了還在震驚中的塔陽:“塔陽你給我滾!”
塔陽被砸中,反應過來後是一身的狂喜,藏都藏不住。他看着烏薩婧的眼神簡直要放光了,連忙讓衆人離開,上前抱住烏薩婧。
衆人退出房間,一個個都感覺很不真實。女皇竟然懷孕了?快五十歲了啊,老蚌懷珠什麽的,好奇妙。
霍禦風看着薩塔濃傻樂的模樣,沒好氣的點點她的額頭道:“這下可好了,出大事了。”
薩塔濃笑嘻嘻的抱着霍禦風的胳膊道:“這很好呀,新生命心開始,我爹娘一定會因爲這個孩子而更好的。”
“你就這買确定?”霍禦風帶着薩塔濃慢慢離開,身後的寝殿裏是烏薩婧的哭聲,塔陽的笑聲,耳邊還有薩塔濃甜蜜的嬌笑,霍禦風嘴角也是露出笑意。
薩塔濃得意的仰着頭道:“那是自然,我娘那人,若是不認同我爹的做法,哪裏會忍受這麽久?因爲愛,所以不計較,隻是我娘比較鑽牛角尖,這次可好了,我爹早就把我娘拿下了,再來一個孩子,總算是圓滿了。”
霍禦風笑着牽着薩塔濃離去。
寝殿裏,烏薩婧眼睛通紅,絕美的容顔上是嬌羞更是惱羞成怒,她指着傻笑着的塔陽怒道:“這下你滿意了吧?”
塔陽愛憐的看着她,用力抱住她:“滿意極了,阿婧,這一次,我們一定要親眼見證我們的孩子成長的一切,我們沒有給塔塔的,都要給這個孩子!”
烏薩婧悶悶地恩了一聲,垂落在身邊的手,終于是環住了塔陽的腰身,聲音裏卻帶上了一絲哽咽:“但也要更愛塔塔,因爲實在虧欠了她太多。”
塔陽也是濕了眼眶:“自然是要這樣,他們都是我們的孩子,我們都要好好疼愛他們。阿婧,這些年,對不起。還有,從認識你開始,我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愛你。”
烏薩婧仿佛終于等來了他這句話,多年的等待,不顧一切的飛蛾撲火,換來他永遠在身邊,這一刻,烏薩婧淚如雨下。下一刻,輕笑出聲。
相擁,是他們這一刻最想做的事情。天荒地老,海枯石爛,此情不變。走過一生,半世中還能有真愛一人永生相伴,便是此生大幸!
十六年後,女皇和塔陽的兒子繼承皇位,成爲西域史上最年輕的小皇帝,這小皇帝聰慧過人,女皇和塔陽将國家交給他後,便真正的做了一對神仙眷侶,從此閑雲野鶴,遊山玩水,真正的長命百歲,在他們百歲壽辰上,薩塔濃和霍禦風帶着兒孫給二位老人賀壽。
六世同堂,薩塔濃和霍禦風也都老了,卻依然相互扶持,到了後來的時光裏,愛已經變成了永恒,彼此便不僅是靈魂伴侶,更是血肉結/合的一體!
這一天,歡聚一堂,整個家族旺盛至極。上至百歲老人,下至滿月嬰孩,強豪望族,非霍禦風薩塔濃這一支莫屬。他們就仿若是被上蒼眷顧的家族,代代受到祝福和恩賜。
白發蒼蒼的霍禦風此時已然緊緊牽着薩塔濃的手,哪怕那隻手已經失去了當年的光澤和柔軟,他們的手,卻依然溫暖着彼此。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