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姣意識到這個問題後,一直在喊何文捷的名字,可不論她怎麽喊都沒用。
整個别墅,空蕩得像是與世隔絕,沒有任何聲息。
陽光從開始的淺金轉爲了橘紅,又從橘紅轉爲了暗紅,最後失去了顔色,變成了蒼涼的冷色。
直至夜幕降臨。
秦姣從來沒有覺得一天那麽長過,長到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一個生命在枯萎。
這樣的安靜足以摧毀一個人的意志。
秦姣枯坐在客廳,好幾次都差點哭出來,可又被她忍回去了。
阿筠還不知道她在哪裏,自己不能露出怯懦的一面,不然他會擔心的。
反複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又過了一段時間,一直死寂的别墅終于迎來了動靜。
秦姣最先看到的是一束束亮堂堂的車燈,燈光從外面的玻璃滲透入室内,立刻将黑暗的客廳照亮。
她立刻朝窗外看去,正好看到細長的人影投影在了窗戶上。
緊接着,進門的地方傳來了破門聲。
“砰——”
大門被人從外面破開,撞在了後方的牆上。
一行人持木倉而入,看到坐在客廳的秦姣時,第一時間就舉木倉瞄準了她。
“誰!”
秦姣以爲來的會是陸庭筠和他的人,可卻聽出了那道聲音像是克裏斯的,心頭的喜悅就淡了。
克裏斯第一時間沖進來,沒第一時間認出秦姣。
等走近後,才發現是她。
正要開口,結果身後就竄出了一道身影,如狂風過境般飛快刮到了秦姣身前。
“手被拷住了?别急,我幫你開。”
秦姣看着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顧時深。
可能是之前的幾次接觸都帶來了不好的影響,秦姣在他伸手欲幫忙的時候,立刻把手往回收,整個人往前傾了一下,婉拒道:“我沒事,你先去樓上看看何文捷吧。待會兒阿筠來會幫我解開的。”
要是被阿筠看到他幫忙,自己渾身是嘴都解釋不清楚了。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臉是朝下的。
沒注意到顧時深的神情有一瞬的凝滞。
“陸庭筠跟我是分開行動的,他沒來。你放心,我隻是放你開鎖,不會對你做什麽。再說,你這個姿勢坐久了容易渾身麻痹,還是盡快解決更好。”
秦姣聞言,“你們分開行動?你跟他見過面,商量過了?”
顧時深目光幽深地望着她,“我有騙你的必要?”
秦姣卻不敢輕易相信,“别了,讓克裏斯幫我吧。你來這裏,應該是爲了抓何文捷吧,趕緊上去看看,我怕他出事了。”
顧時深想說他是爲她來的,可想到秦姣如今連跟自己接觸都排斥,又忍住了。
罷了。
他讓克裏斯來解她的手铐,自己領着人上樓了。
克裏斯蹲下時,還不忘給自己老大争一波表現。
秦姣卻一個字都沒聽進去,等他嘴巴空閑了才問,“阿筠在哪裏?待會兒你有空的話,直接把我送過去吧。”
她的車不在這裏,自己沒法走。
克裏斯見自己說了一通沒赢得她的半個好字,不由有些郁悶。
“秦,你真的對我老大沒意思了?”
秦姣聞言,冷笑了一聲,“難道這種事還能作假?”
克裏斯吃癟,又被小小刺了一下,識趣地閉嘴了。
很快手铐解開,秦姣本想上樓看看,還沒動就看到樓上人影竄動,所有人都在說。
“找到證據了!可惜來晚了,不然還能問出更多細節。”
“是啊,沒想到這人那麽狠,竟然敢自S。”
“廢話,換做是你做了那麽壞事,還敗露了,你不得畏罪啊!”
“……”
秦姣雖然料到了可能會是這個結果,可真的聽到後還是覺得有些難受。
何文捷是罪有應得,可沒人生來就是壞人,終究還是父母的問題更多。
然而這一切在這個時候再争,也沒了意義。
她見這些人沒立刻走的打算,直接沖克裏斯伸手,“車鑰匙有嗎?我想先回家一趟。”
克裏斯本想拒絕,結果擡頭就看到自家老大沖他點頭,他隻好把車鑰匙拿出來。
遞給她時,他還不忘提醒,“陸少不在家,你待會兒直接去陸氏的醫院……”
秦姣當時的情緒并沒有真正平複,聽到他說陸庭筠在醫院,第一反應就是後怕。
“醫院!他怎麽在醫院,是受傷了嗎?”
克裏斯見她臉色都變了,正要解釋。
秦姣卻沒給他機會,一把搶過車鑰匙後,就沖了出去。
克裏斯趕緊追去,結果就看到秦姣把車當飛機在開,一路飛馳着下山了。
他轉頭準備跟老大彙報,結果就看到老大站在二樓的露台,默默看着秦姣離開。
他不由歎氣,還好他每次談戀愛隻是走腎沒走心,不然得死去活來多少次!
路上。
因爲何文捷的緣故,秦姣滿腦子都在想不好的事,明明已經在努力克制了,可那些念頭還是一個個往外蹦,讓她心慌不已。
陸庭筠生病去的醫院隻有那一家,所以她一路疾馳就趕到了。
一到,她就從車上跳下去,沖入醫院。見電梯有人在排隊,她想也不想就往安全通道裏沖。
一邊沖,她一邊還在給莫寒打電話。
剛接通,她就急聲催問,“你們在幾樓?”
莫寒如實回答。
秦姣直接沖上去,顧不得氣息不勻,直接來到了莫寒說的位置。
結果到的時候,正好看到莫寒跟醫生在對話,醫生不停地跟莫寒搖頭。
秦姣的心霎時沉到了谷底,連帶着腿都開始發軟。
一不小心撞在了裝着藥品的車上,“咚”地一聲後,她跌倒在地。
同時砸下的還有晃蕩跌下的玻璃瓶。
秦姣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任由碎裂的玻璃片在身上飛濺,劃破了細嫩的指尖。
這邊的動靜很大,一下就吸引了四周人的注意。
有人看到秦姣手指已經被染紅,驚叫道:“啊,她手流血了!”
莫寒往那邊一看,正好就看到秦姣失魂般地跪坐在地上,當即色變,趕緊沖了過去。
“秦小姐,您沒事吧?”
秦姣面色蒼白,四肢發軟,見莫寒過來了,她強忍的情緒一下崩潰。
“阿筠,阿筠……”
莫寒看她毫無預兆地哭了,當即就慌了,哎呀,這可怎麽辦!
正手足無措時,擡眼就看到少爺從後面走過來了,趕緊跟他揮手。
陸庭筠起初沒注意到那邊的動靜,但見莫寒在,視線這才一轉,看到地上跪坐着的人是秦姣後,第一時間就沖過來了。
走近後,聽到秦姣哭得不能自抑,他瞬間暴怒。
“怎麽回事!”
莫寒一臉無措,“我也不知道,秦小姐她突然就……”
陸庭筠撥開人群,将自己身上的大衣脫下直接罩在自家寶貝身上,剛準備扶她就看到她手指上有血,冷郁的鳳眸一凝,溢出了心疼。
“阿秦,别哭,你受傷了,我帶你去包紮一下。”
秦姣正哭得沉浸,腦子有些卡殼,沒留意到剛才陸庭筠的舉動,被他抓住手後才後知後覺擡頭。
看到心上人就完好地站在自己身前,她的哭聲一頓,那雙跟兔子似的紅眼睛瞪得大大的。
“你……你沒事?”
陸庭筠看她這幅樣子,又好奇又好笑,“難道我不能沒事?”
秦姣一聽,剛忍住的淚水立刻又滑了出來。
陸庭筠心疼不已,趕緊哄道:“别哭,乖,别哭了,哭得我心疼。”
秦姣把頭埋在他懷裏,沒事真是太好了!
在見證了何文捷的死亡後,她更懂得生命的珍貴了,也更加堅定了要改正陸庭筠耗損身體這個毛病!
當夜,因證據确鑿賽蒙的罪名還是落實了,而試圖幫他分擔罪名的何文捷雖然已經不在了,但最高F院依然宣判了他的罪名。
賽蒙手裏有數條人命,加上還涉嫌P國,所以直接被處以了極刑。
陌森也在三天後逮捕歸案,判了十年。
同時被牽連出的還有尤氏集團,隻是尤董早就提前帶着尤莉離開了M州,去其他國家躲避,沒辦法第一時間抓回來。
倒是苦了楚嫣。
剛享受過被聚光燈追逐的得意,又在一夕間從天堂跌入地獄。
鬧得沸沸揚揚的兇犯案最終水落石出,得知自己崇敬的靈魂入物竟然私下做了那麽多惡事,而且還試圖P國,所有民衆都對賽蒙很失望,同時也給軍部敲響了一個警鍾,重新完善了制度。
陸庭筠與顧時深也在第二天同時提交了卸任軍團團長的申請,總統經過多次内部協商後才同意,兩大軍團直接并入了内部。
考慮到兩人的才能,總統還是爲兩人保留了軍銜。
兩人對此都沒意見。
陸庭筠在事情解決的第二天就去了一趟陸家,跟陸老爺子在書房待了兩個小時後,下午陸老爺子就帶着他和秦姣回了南城,準備跟秦家商議婚期。
一直擔心兩人安危的秦家人看到兩人完好回來,十分高興,看到陸老爺子來,一家人重視得很。
原本秦家夫婦還擔心老爺子挑剔,沒想到老爺子卻出乎意料地好相處。
因爲之前給兩人打過預防針,他們沒有提到陸庭筠的父母,三人和諧商議後一緻決定将婚期定在今年的年末。
正好所有親戚好友都會回來,熱鬧熱鬧。
接下裏的時間,就是籌備婚期了。
爲了不讓秦姣受委屈,陸庭筠傾盡了全力爲她打造了一個世紀婚禮,光是被邀請的名單就有幾十頁。
據見證過那場婚禮的人說,那場婚禮極盡奢華,滿地的玫瑰花瓣,滿堂的百年佳釀,以及往來的豪紳名流與軍方政要,堪稱平生之最。
穿着頂級婚紗的秦姣猶如仙女下凡,美得令人難忘。
而穿着西服的陸庭筠俊若神砥,與秦姣登對至極。
其間,陸庭筠還對秦姣極度體貼,惹得不少人都眼紅,想要同款男友。
兩人成爲了幸福的代言人,收獲了衆人羨慕的同時,也激發了衆人對愛情的期待與憧憬。
有人還試圖采訪兩人的相處之道,卻被秦姣婉拒。
“每個人對幸福的定義是不同的,我與阿筠之間的相處是我們經過多年磨合探索出來的,不一定适合所有人。而且幸福并不刻闆,大家沒必要把它流程化,自己探索出來的路才是真正适合自己的。”
對方将這段話發到了網絡上,得到了廣大網友的支持,但最受大家熱議的不止是她說的話,還有視頻結尾處秦姣小跑着回去跟不遠處陸庭筠彙合的畫面。
“累不累?我已經跟媽說過了,晚上我們過去吃飯。”
秦姣挽着他的手,笑着點頭,“好,最近媽喜歡上了吃車厘子,我們回去的時候去超市買一點。”
“好,聽你的。”
明明是很生活化的對話,但兩人說出來時那含着溫柔的尾音,卻暖到了所有聽到的人。
幸福,便是如此簡單,質樸。
但它卻永遠都不會有标準答案。
隻有經曆過的人才會掌握當中的要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