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北陽從南境傳回消息的第三天,宮裏也傳來了一個消息。
晉王謀反的案子判下了。
晉王蕭元舉兵謀反,原本是死罪,但因先帝曾留下遺言,不殺晉王。因此,在羅列完他所有的罪行之後,案子交由皇帝親審,最終,蕭駱判他囚禁天牢,終生不得出。
對于一個心死的人,終生囚禁天牢并不可怕,總歸他已經是個活死人罷了,不管被囚在何總,不過是換個地方繼續苟且罷了。
隻是晉王被囚禁的地方卻并非是普通的天牢,而是大宣令人聞風喪膽的黑天牢。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秦悠然也是一臉驚訝:“晉王被囚入黑天牢?”
“是的,娘娘。”消息是初夏一早從下面的人那裏打聽來的,“聖旨都下了,晉王謀反,判囚禁黑天牢,終生不得出。”
說到這,初夏面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從前也隻是聽說過宮裏有座黑天牢,沒想到居然是真的。娘娘,您說那黑天牢究竟長什麽樣啊?”
對于黑天牢這個說法,秦悠然也隻是有所耳聞罷了。
小的時候他就曾聽幾個兄長們提起,皇宮裏頭有座黑天牢,具體處于什麽位置卻不得而知,隻知道這座黑天牢深埋在地下,終年終日不見陽光,長年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偶爾會有些犯了天怒的人被判囚禁那裏。
被囚禁黑天牢的犯人基本上是終生不得出,每隔一段時間會有人從天井往底下投下食物,至于被囚在那裏的人能否吃到,又能活幾日,那便隻能看他們的命了。
被囚在那樣的地方,簡直生不如死。
試想,晉王如此驕傲且随性的人,下半輩子被困在那樣的地方,何等悲哀?
遲遲等不到她回應,初夏自顧接了話:“奴婢聽說被關入黑天牢的人都活不了幾天,不是餓死的,而是被那裏暗無天光的日子和孤獨給折磨死的,想想還真是可怕。”
是啊,想想就覺得可怕。
聊到這兒,秦悠然忽然想起了一個人。
“晉王被關黑天牢,那晉王妃呢,可有晉王妃的消息?”
初夏愣了一下:“晉王妃?娘娘您是指柳之南嗎?”
“嗯。”
柳之南。
許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
“晉王謀反事敗後,柳家就被下獄了,柳相支持晉王謀反,總歸不會有什麽好下場。”初夏語氣略帶着惋惜,“不過奴婢倒沒聽說過柳之南的消息,大約還被關在牢裏吧。”
“噢。”
秦悠然松了口氣,不知怎的,她忽然有點好奇柳之南現在怎麽樣了。
“初夏,要不你去打聽打聽,看看她被關在哪了?”
初夏一怔:“娘娘,您該不會是想去看她吧?她那種人有什麽好看的,再說皇上若知道了肯定會不高興的。”
“嗯。”秦悠然沒有否認,“就看看,應該沒事吧。”
初夏知道她若打定了主意,若不讓她去看一眼,她心裏估計會老惦記着。
皇上曾交待過,對于皇後娘娘,務必有求必應。
“娘娘若真想知道,奴婢去打聽便是。”
初夏雖是陪嫁丫鬟,但如今在外人眼裏卻是皇後娘娘身邊的紅人,也是最信任的奴婢,宮裏宮外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巴結她。
她想打聽柳之南的消息并不難,隻不過往下交待了一句,不過半天的功夫便有人把消息遞了回來。
柳之南仍活着,現在被關在天牢裏。
得到消息的第三天,秦悠然抽空去了趟天牢。
對于她的到來,柳之南顯然格外詫異。
“我還以爲你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我了呢。”隔着木牆,柳之南在裏頭一身囚衣。
她的發髻有點亂,加之素面朝天的緣故,模樣看起來憔悴了許多。
若不是從小便與她相似,秦悠然差點沒能認出她來。
“我确實不太想見你,不過反正閑着也是閑着,索性就來看看。”秦悠然道。
聞言,柳之南輕笑了一聲:“我被關入天牢的時候我遞消息求你來,你不來,現在我都放棄了,你才來,呵。”
秦悠然愣了一下,柳之南曾求她來?
有這種可能。
她畢竟是柳相之女,在平京城多少還是有些人脈的,即便被關入這天牢,想來也會有些舊相識來看她。
也許她就是借此讓人遞消息給她,讓她過來看她,不過仔細回憶一下,柳之南被關那會兒她還重傷在身,想來就算收到了消息也會被蕭駱給攔下吧。
“你想見我?”秦悠然問,“何事?”
“哼。”柳之南冷笑了一下:“還能是什麽事,晉王謀反,我柳家下獄,而你卻順風順水地當上了皇後,你說我想見你會有何事?”
秦悠然忽然有些猜測:“怎麽,難不成你想讓我救你不成?”
柳之南不置可否。
畢竟是自小一起長大的,即便互相之間沒什麽真情,但至少也還是有些友情的吧?
她不答,秦悠然便當她默認了:“我爲什麽要救你?”
柳之南這回接話了:“我如果說是因爲我還不想死,你信不信?”
多日不見,平京第一美人已不複當年的風韻,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憔悴,以及渾身褪到絲毫驕傲痕迹都找不到的狼狽。
難得她還肯直白地說不想死。
秦悠然心裏笑了一下:“信,爲何不信?”
大約是看出她心裏的得意,柳之南道:“怎麽,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你很高興?”
“也沒有。”秦悠然抿唇,表情有些漫不經心的樣子,“你現在這個樣子比我當年的下場好太多了,我沒什麽高興的。”
她指的是上一世她的下場。
柳之南有些不明所以,不過也沒細問,反而轉移了話題:“秦悠然,我其實一直很好奇一個問題。我們兩人自小一起長大,真心情同姐妹,爲何自你大婚後,你對我的态度就變了?”
自入獄後,柳之南思考了許多問題,她堂堂相國之女,晉王正妃,究竟是如何一步步走到如今這個地步的?
在思考那些問題的同時,她也想過自己如何與蕭駱失之交臂的。
想來想去都想不通,最後倒是在秦悠然的身上找到了些問題點。
似乎從她大婚之後,她們之間的關系就變了,然後一發不可收拾地壞到了今天這個結果。
“真心?情同姐妹?”秦悠然笑了,“是,曾經,我是待你真心,待你情同姐妹,但試問一下你。”
她頓了一下,透過木牆,眸光冷冷地投過去:“你何曾待我真心過,又可曾拿我當姐妹過?”
柳之南一怔:“至少我從來沒有想過要你死。”
而她,即将要死了,而她去不願意救她。
“你沒想過要我死嗎?”秦悠然冷笑了一下,“我怎麽覺得那隻是你因爲你沒找到機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