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院内由慌亂重又歸于平靜,林娅熙坐在書案前,頃刻淚崩。
她豈會不懂宋楚煊的心意?但,一切都結束了吧
桃紅讷讷走回到房門前,正想要推門進去,确認姑娘的情況,卻被目睹了全程的北宮沉雪擋住了。
“不要打攪她。先讓她獨自靜一靜。”
“是,陛下。”
臨行前的第二夜,林娅熙将自己反鎖在門内。
她想,世上總是癡情人多,而天長地久者少。宋楚煊那麽理性,又是主宰四國命運之人,總有一天會走出來的。
她現在就隻盼着時間能快一點過,讓她早日回到現代,也讓這裏的宋楚煊忘掉她,盡快好起來。
——
翌日,林娅熙打開房門,似是想通了許多。
晌午時分,紀娆過來與她和北宮沉雪用了頓膳,又叮囑一番。說是萬事均已就緒,明晚的酉時三刻便可以開啓時空隧道了。
“娅熙,今兒個該算是我們在這一世代的最後一天了。明日下午還要提早兩個時辰動身,趕往郊外的青龍山。京城周邊,屬那一帶的靈氣最重。
所以,你若還有哪些想去的地方,或者未完成的心願,可要抓緊時間了啊。”
知情人都對宋楚煊曾來過一事,三緘其口。因此,紀娆并沒有把林娅熙的神色淡淡放在心上。說罷,她站起身,興奮地揮了揮手。
“好了。我還得去店裏最後交代些事情。北宮,你替我好好陪陪娅熙吧。”
北宮沉雪微笑着颔首。“嗯,我會的。”
紀娆走後,林娅熙就一直神不守舍的。二人才安靜地下了會棋,北宮沉雪突然看向門外。
少女不禁問他,“怎麽了嗎?”
沒過幾秒,桃紅的聲音率先傳了進來。“诶,你不可以進去!禦林軍!快攔住他!”
“讓開!否則,别怪我對你不客氣。”
林娅熙不禁蹙眉。那道殺氣騰騰的聲音的主人,正是夜鷹。北宮沉雪顯然也聽出來了。
“隻有夜鷹一人。需要我趕他走麽?”
林娅熙心念一轉,斂眸說道,“他一個人到此,想必是有重要的話要對我說。叫他進來吧。”
正在這時,夜鷹破門而入。見到北宮沉雪也在,來人的眼神變得極爲不善。
“北宮沉雪,有些話我要同我家王妃當面說清楚。你若還記着王爺當年對你的半分情義,就請你回避!”
男人凝視了林娅熙一會,其後緩緩起身,不發一言便走了出去。
原以爲,夜鷹是替宋楚煊前來指責質問她的。誰知,待到門一阖上,他卻是撲通一聲,直挺挺跪了下去。
林娅熙詫異地望向他。“夜鷹,你.”
夜鷹從衣襟裏掏出那封自請下堂書。“屬下今日私自前來,就是想請王妃收回成命,随屬下回去,見見王爺!”
林娅熙咬着唇,艱難地道,“對不起可我真的不能”
夜鷹急得又往前膝行了兩步。“王妃!屬下不曉得,你爲何會如此生王爺的氣。但王爺眼下的狀況不好,很不好!
自從昨日回去之後,他便昏迷了整整一夜。今早醒來仍是湯水不進,連大夫給的藥也不肯喝。難道,你真要看着他爲你去死才會開心嗎?!”
林娅熙努力麻痹着自己,連掌心被指尖紮出了血都無所覺。她盡量讓自己表現得平靜。
“有些事,終歸是強求不來的。夜鷹,請你回去告訴王爺”
夜鷹矢口喝斷她。“林娅熙!要說,你自己去跟王爺說。王爺在汶祁邊境身負重傷。可一聽到你被人擄走的消息,連性命都不顧了,硬是撐着在一個月内攻下了汶祁國。
而你呢?與北宮沉雪在此品茶下棋,好不惬意!王爺來了,你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他身上的傷本就遠未痊愈。淋了大雨,再被你絕情地抛棄,萬念俱焚。你有設身處地爲他考慮過麽?!”
吼完林娅熙,夜鷹的眼眶也紅了。
“我知道,方才之言是我僭越了。但,不管你是有難言之隐,還是移情别戀,都請你随我走這一趟。至少等到王爺傷愈了,你們共同面對,或者再談其它也不遲。算是.我求你了。”
夜鷹跪在她面前,重重磕了一個又一個的響頭。
聽說宋楚煊受了重傷,如今又一蹶不振,林娅熙的心簡直酸澀到了極點。她何嘗不想奔過去,告訴他自己的言不由衷和沖不淡的思念呢?可她的掙紮,無人能懂。
良久,她才輕柔地吐出幾個字。“夜鷹,是我對不起他。你讓王爺.忘了我吧。”
夜鷹猛地擡起頭,冰冷的口氣令她打了個哆嗦。“林娅熙,我萬萬沒有想到,你竟會是這種鐵石心腸的女人!王爺他真是看錯你了!”
砰!夜鷹怒氣沖沖,摔門而去。
林娅熙像是被那聲巨響震碎了神識一般,眸光麻木,對着他離去的方向,怔愣了許久。直到肩膀上壓下一股力量,她才下意識動了動。
北宮沉雪握着她的大掌又收緊了些,語氣裏難掩擔憂。“熙兒,你還好嗎?”
他不好,她如何能好?又如何能安心地回去?
眼淚不受控地砸下來,林娅熙口中不停喃喃。“是我辜負了他。我自私,我鐵石心腸。不值得他爲我這麽做的.不值得的.”
北宮沉雪将人半擁進懷裏,輕輕拍着她的後背。“不,這不是自私,你也沒有鐵石心腸。正因爲你在乎他,所以才不願将最困難的決定留給他,而是選擇自己做了惡人。隻是.”
見北宮沉雪欲言又止,林娅熙眼淚汪汪地擡頭問他。“隻是什麽?”
男人輕歎一聲,心裏面卻泛着苦。“隻是,要真正放下一個人,大恨未必就比大愛來得容易。那會像是一道永遠也愈合不了的傷疤,烙印在心上。
既然注定了餘生都是忘不掉,那何不讓彼此好過一些呢?宋楚煊肯爲了你,生死不顧。而你走以後,得不到一個答案,他是絕不會放棄的。”
林娅熙突然就被他一語點醒。揮揮手便是無期,這樣的做法于宋楚煊,的确太過殘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