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然不知道這兩位陰陽通販間有什麽龌蹉,跟旺财也隻是交易關系,算不得親密,但此人說話陰陽怪調,整體氣質陰沉沉令人不适得很,我這心裏頭倒也不是很想理睬他,隻冷冷地嗯了一聲。
見我明顯地擺出一副不願交流的樣子,他也不惱火,繼續慢條斯理地說:“大概前幾年吧,我聽馬屁精提過,小哥你随身帶着一個罕見魂扣,此事可屬實?”
我心裏一咯噔,瞟了旺财一眼,這貨心虛地不敢低頭看我,眼珠子沒方向地亂轉,這個大嘴巴啊…;…;不過,這都是多久前的事了,竟然還有人惦記着,而且還被他認出我的面目來了。
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如今一屋子精明的目光全都落在我身上,否認肯定是沒有用的,該怎麽應對才好。
沉吟了一會兒,我擡頭直視對方回答:“此物乃是九爺所送,今日我來此有要事在身,九爺也還在外頭等着答複,就不打攪各位喝茶了。”我見過旺财在九爺面前恭謹畏懼的樣子,便想搬出他老人家的名号震住這些人,趁機開溜,誰知才站起身就被季蚊子身後的幾個陰陽通販給圍住了。
“九爺的名号我等都是聽過的,可惜啊,英雄末路。”季蚊子站起身,微微偏頭面向旺财,“聽聞九爺如今成了一隻鳥兒,可沒什麽本事加身了,你說是不是啊,旺狗?”
我意外地偏頭看旺财,這家夥當真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當時看到九爺跪都來不及,原來到了自己地界是這麽個言語。
旺财一個哆嗦,瞥了我幾下,結結巴巴地應聲道:“你…;…;你們胡說!九爺就算是成了一…;…;一隻鳥兒,也不是你們這些混貨能随意指摘的!”
這雙方打嘴炮始終不痛不癢,而他們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态度卻還是如此強硬,不願讓我離去,肯定也是有手段傍身的。靠,難道這滿屋子通販,隻有我身邊這位旺财是個弱雞不成,若真如此,這貨剛才進門還充什麽大爺啊…;…;
雖然這事來得莫名其妙,但我陳恪也不懼什麽,回身坐下,平靜地開口,問他們到底想要如何。季蚊子見我又坐了回去,滿意地拍了拍手,說他們是商販,自然是想要與我做一筆交易。
說完這話,季蚊子從身後幾個通販手中取過三個黑色包袱,并逐一打開,然後大手一揮,說随便挑。
相似的場景在我和旺财間曾經發生過,我掃了幾眼,季蚊子擺出的交易物品很多,整體看起來似乎也比旺财的那堆東西高級,然而我還未開口,旺财就扯住我衣袖,着急地說:“小哥快别信他!這人做生意毫無信用,給你的東西看着眼花缭亂,拿回去就是些破石頭,三個包袱裏可一個好貨也沒有啊!”
啪!旺财話音剛落,季蚊子就招呼了一巴掌給他,我立即上前,伸手擋下季蚊子再次反扇而來的手臂。
“旺财說的可是真話?”我盯着季蚊子站起了身,其實别說三個包袱都是爛貨,就算全是好東西我也沒打算拿魂扣跟對方交易,但倘若他們能提供我三金的消息,那我這身上的魂扣還能有用武之地。
可是剛才旺财一席話讓我徹底收起了心思,當年旺财想與我交易魂扣,好歹還做出了比較真誠的姿态,雖然之後他起了殺人越貨的心,但相比之下,這幫人想得重寶卻從一開始就不肯拿出誠意來,這樣的奸商我也不可能指望他們給我提供可靠的消息。
沒等對方解釋,我左手撈起旺财徑直往門外走,三個黑衣人随即擋在前面,除了他們和季蚊子外,其餘人等皆是看客,悠閑地喝着茶觀望。
“季先生,既然沒有誠意,就不必費心想着交易了,請你們讓開。”我沒有回頭,右手默默伸向口袋。
交手隻是一瞬間的事,三個陰陽通販身形飄忽,探手直沖我脖頸處。雖然這三位出手不成一招一式,但畢竟亂拳也能打死老師傅,我不敢掉以輕心,也不想上來就用對魂魄傷害極大的符篆,于是用鎮幽冥往生符困住他們,趕緊帶着旺财離開此處。
才出茶樓,一根褐色長鞭陡然甩在我面前的空地上,發出狠厲的炸響,季蚊子單手持鞭,墨鏡已經摘下,露出深深凹陷的眼眶和兇惡的眼神。
“我季蚊子交易,從來不是你情我願,剛才給你臉你不要臉,那就别怪我不客氣了。”
話音未落,那長鞭帶着沉重的氣勢抽擊而來,我下意識退了幾步,旺财則滾到一邊。
馬勒戈壁的!這是往死裏打啊!
我感覺一股火氣湧上心肺,嘴裏極速念動咒訣,最後一聲大吼:“水火無情,速從吾意!”
一聲尖脆的雀啼憑空響起,可就在火符即将附着于季蚊子身上時,他右手手腕一抖,鞭子迅速萦繞上一股黑色氣息。這股氣息像是有目的地遊走到季蚊子身上,恰恰停在了火符落往之處,本來已經變得绯紅的符紙霎時間失去了色彩。
我心裏一沉,這空間陰氣厚重濃稠,區區陽火确實不夠看的。不過小爺真的沒空在這裏陪他胡鬧,還是讓四象陪你玩玩吧!
八卦符配合鎮幽冥往生符,四頭神獸的出現終于令季蚊子有所顧忌,然而他顯然不是個容易服軟的人,就是被困在符陣裏,那長鞭依然舞得有模有樣。
我扶起旺财,問他九爺到底讓等的誰,爲什麽不直接去找人。旺财後怕地看了一眼符陣,着急地說:“九爺讓等的人,哪是随随便便就能見上的,小心!”
旺财突然瞪大了眼睛,我回身不及,随着一聲鞭響,手臂熱辣辣地疼了起來。季蚊子不知如何悄無聲息地破了符陣,長鞭如蟒蛇探頭倏然而至,我隻有揮手生生抵擋。
“小哥可還好?那季蚊子換來的寶貝都在他自個兒身上呐,可别被他算計了去。”旺财緊張地看了看我的傷口,小聲嘀咕着。
我盯着高擡下巴的季蚊子,心裏着實不爽得很,奈何手中陰火已經基本用完了,此時還真拿這惡霸沒了辦法。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反正我和對方也不是什麽國仇家恨,小爺我打不過,跑還不行嗎?
我給旺财使了個眼色,兩人哧溜一下就跑了十幾米遠,季蚊子估計也是沒料到,好一會兒才在後面恨聲大罵起來。
我們哪管他那麽多,他想打,我還不想奉陪呢。季蚊子不願放任我們就這麽跑走,長鞭一甩,大聲罵着追過來。
可沒跑幾步,滿嘴髒話的季蚊子忽然“哎喲”了一聲,接着聽見有器皿摔落的聲音,不知何人在後頭大喊“土匪來了!”。
旺财聽聞當即停下腳步回身看去,我也好奇地回望,隻見一茶樓的陰陽通販全都跑了出來,像受驚的群鳥獸類四散而去。一個着青色道衫,發髻邋遢随意的瘦削大叔,一腳踩在季蚊子胸口處,邊上盡是白色的碎片和泡發了的茶葉渣滓。
這大叔的動作雖然是在針對季蚊子,但他炯炯發亮的目光卻看向了我和旺财,右手食指朝我倆勾了勾,旺财這貨就開心地沖了過去,我想如果他身後有條尾巴,這時候定是搖得很歡啊。
“嘿喲喂,莫道爺!您可來得巧啊!”旺财拱手作揖,笑得樂呵呵,墨鏡一早也摘了下來。
“巧?”這大叔胡子拉碴,油光滿面,似笑非笑地就回了旺财這麽一個字。
旺财笑容燦爛地點着頭,正要引薦我與他認識,他卻先一步伸出肌肉結實的手臂,五指一張,語氣不容拒絕地說:“拿來我瞧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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