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熙帝萬萬沒想到,大軍過後,江西郡守居然帶了近兩千名士兵,把他和兩百名親衛軍,裏三層外三層地圍在這裏,進不得,退不得。
“事到如今,我不怕對你說,皇上,你這個皇上做到頭了,你這次離開皇宮,就不用再回去了。”
6震也就三十幾歲,雖說身爲郡守,卻是戎馬出身,所以體型健壯,身子硬朗,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角色。
“你、你這是什麽意思?”永熙帝下意識地後退,後背卻瞬間頂到尖銳的東西,吓得他脊背一僵,生生頓住了腳步。
“哈哈哈!”6震不答,仰天狂笑。
“6震!”永熙帝眼中怒火大盛,怎麽說他都是一國之君,豈能這麽輕易就受小人挾制,他一聲大吼,震得人耳朵麻,居然很有幾分君王氣概。
6震神情一震,突然閉了嘴。
“6震,朕受命于天,自有上天庇佑,你趁早收了逆反之心,朕就當你是受人唆使,一時糊塗,饒你不死!否則——”
永熙帝心裏很清楚,6震既然敢這樣對他,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
當然,就憑6震一個人,是絕對不敢起反叛之心,他應該隻是幕後主謀的一枚棋子而已。
而有資本唆使他的臣下們反叛他的,唯燕王而已。
難道6震是聽命于燕王的?
“這個就不勞皇上費心了,皇上還是乖乖束手就擒,并請移步到我府上暫且屈就,待楚王繼承大統,自會安排好皇上的去處。”6震毫不在乎地笑着,根本不把永熙帝的話放在心上。
謀反這種事兒,根本就是開弓沒有回頭箭,楚王已許諾他安享榮華,他還有什麽可擔心的。
别忘了,永熙帝從來就不是值得人替他賣命的君王。
“楚王?”永熙帝悚然一驚,“你、你是說——”
楚王是他的堂兄,是皇室旁支,一向老實本分,怎麽會突然要反叛?
啊,難道一直以來,那些朝臣鼓動他鏟除老臣,把燕王趕回封地,設計陷害周王,要他禦駕親征,這一切都是楚王的計謀?
該死,他竟然上了當,他的心猛地沉到底,幾乎要暈過去!
“怎麽樣,皇上,乖乖束手就擒吧?”6震得意道。
“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永熙帝怒罵,“别以爲你們的計謀能得逞,三弟是不會由着你們胡作非爲的!”
話一說完,他自己先愣了,在這種時候,他先想到的,居然是三哥!
“燕王嗎,皇上這會兒倒是想起他來了?”6震不無嘲諷地道,“平常皇上是如何待燕王的,還指着他來救你?我早得到密報,燕王妃失蹤,燕王正忙着找她呢,可沒空來救你。”
永熙帝又驚又怒,“什麽,這……這也是你們的陰謀?”
連三哥都無暇來管他,他難道真的隻做這幾天皇帝,就到頭了嗎?
“皇上可别冤枉,燕王與燕王妃的事,我一點不知,還是請皇上乖乖跟我們走吧。”6震已揚手,士兵們拿着兵器,逼了過去。
“該死!都該死!”永熙帝牙齒咬得咯咯響,聽着讓人牙酸,“6震,你們如此行事,大逆不道,可曾想過如何堵群臣之口,如何堵天下悠悠之口?”
虧他還有臉說這話,也不想想他當初是怎麽當上這個皇帝的,又是如何爲君的可有半點讓人信服之處。
“這個不勞皇上費心,群臣的心是怎麽樣的,皇上會清楚的,至于天下子民嘛,他們很快就會知道皇上您禦駕親征之事,最多楚王登基後,就诏告天下,說您戰死沙場,也就是了。”
“你們……”永熙帝哪還說的出話來,這個局恐怕從他一登基就布好了他這個跟頭倒是栽得不冤。
“不必多言,皇上請吧。”6震得意地笑,神色間卻有些不大自然。看來他是太忘形了,說了些不該說的話。
不過好在他已控制了局勢,就算讓永熙帝知道了,也沒什麽。
“6震,你别太天真,楚王能做出這種事,又怎麽會善待你們?他絕不會是個好君王,你們别上他的當!”永熙帝徒勞無功地掙紮着。
“皇上不必白費唇舌,沒用的。楚王不是國之良君,那誰是?皇上嗎?”6震很不以爲然地撇撇嘴,無論永熙帝說什麽,他根本就聽不進去。
“你——”永熙帝終于啞口無言,滿頭冷汗涔涔而下。
北堂靈潇到底還是沒能趕在他6震押走之前趕過來,隻能說,他做這個皇帝,真的很失敗……
——
皇上不幸戰死沙場的消息傳回京城,朝野“震驚”。
當然了,他們的震驚是裝出來的,除了後宮中的徐賢妃和太傅等少有的幾個人之外,對于這一結果,他們是心知肚明。
“皇上!”
徐賢妃飛奔而至,臉色煞白,待到看清房中那冰冷的棺材時,頭腦中“嗡”的一聲,眼睛一翻,已暈了過去。
她乍一聽聞永熙帝駕崩的消息,說什麽都不敢相信,先是沒了兒子,現在皇上又駕崩了,這讓她一個女人,如何安身立命?
“皇上!”
正等着這一消息的群臣早已齊聚太極殿,對着棺材拜倒在地,哭個不停。
“皇上,你怎會遭遇如此不幸,臣等失頓所依,叫臣何等痛心!”
太傅哭得眼淚鼻涕一大把,更是痛恨皇上被奸臣蒙騙,才會有這等結果,實在令人扼腕。
玉甯蒼在人群之後,臉容冷然。
他早已接到他哥的密信,知道永熙帝根本沒死,而是被楚王的人給扣了,楚王更是已經帶兵回京,要繼承皇位,而他哥也正在趕回京城的路上,要他保護好周王和太後。
周王已被他趁亂,從天牢中救出,妥善安置,至于太後,有他的保護,再加上這些人也不敢明目張膽把太後怎樣,暫時無虞。
太皇太後坐于朝堂之上,悲戚道,“衆位大人,皇上不幸駕崩,已無可改變,國不可一日無君,衆位大人應盡快擁新皇登基,以定民心!”
群臣都在心裏打着算計,皇上隻得一子,已經被周王害死,周王如今是戴罪之身,若要登基,定不服民心,燕王是登基的不二人選。
然而大半的人心裏都有數,他們是如何幫着永熙帝迫害老臣的,那些老臣又都是忠于燕王的,若燕王登基,還有他們的好?
太傅立刻道,“太後所言甚是,先皇駕崩,必将天下大悲,隻有新皇登基,才能大定天下,我等也應盡力輔佐新皇才是!”
另一名朝臣立刻道,“不錯,先皇無子,如今最有資格繼承一位的,唯楚王莫屬!”
太傅冷笑,“這話從何說起?先皇是無子,可燕王乃世宗皇帝之子,最有資格繼承皇位!”
“周王殿下乃先祖皇帝之子,也有資格繼承皇位!”
“燕王!”
“周王!”
衆人争論不休,要燕王繼位的,都是忠直之輩,想要周王登基的,自然是覺得他好拿捏,他們不至于落到悲慘下場。
太皇太後沉聲道,“衆位大人不要吵了!哀家也覺得,燕子登基,是民心所向!”
燕王本來就有治國之能,若不是崇明帝一味打壓,永熙帝視他如死敵,他也不會直到現在才不能登基。
“燕王登基,是民心所向,衆望所歸,臣請太後,迎燕王回宮登基!”太傅趕緊跪了下去。
玉甯蒼等人也跪了下去。
誰料就在此時,内侍在外通傳,“楚王到!”
太皇太後臉色一變,“楚王好大的膽子,竟然敢私自回京!”
要知道親王無诏不得回京,永熙帝駕崩之事,朝廷尚未出訃告,楚王卻已回京,這是死罪!
楚王大步進來,行了一禮,“見過太後。”
太皇太後怒道,“楚王,你居然敢私自回京,該當何罪?”
楚王卻一臉悲色,“太後息怒,臣是得知皇上駕崩,才會回來,皇上怎麽會如此不幸……”
說罷居然還落下淚來。
“楚王殿下節哀,如今先皇已逝,就請楚王殿下順應天命,登基爲君!”一幫奸臣莫不歡欣鼓舞,好在楚王趕在燕王之前回京,隻要他登基,大局一定,燕王回來也沒用了!
“本王怎能這樣,皇上屍骨未寒……”楚王一副痛心疾的樣子。
“請楚王殿下以江山社稷爲重!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太皇太後怒道,“你們——”
——
“朕不吃這些,換了!”永熙帝還當自己是皇帝呢,一見桌上隻擺了些青菜豆腐,他這火“騰”一下就上來了,舉手就要掃過去。
6震狠狠壓住他的手,态度冷硬,居然一點都不害怕,“你現在已經不是皇上,隻是我的階下囚,沒資格提條件,知道嗎?”
“6震,你、你大膽!”永熙帝怒不可遏,用力抽也抽不出自己的手來,氣得臉都憋得通紅。
“我的膽子不算大,不然也不會等到楚王殿下登基之後,才敢這麽大聲說話。”6震洋洋得意。
“登基?”永熙帝大吃一驚,這幫人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他活着的時候,楚王就要登基爲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