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身,就見從花轎一側的窗口中探出一個頭來,雖然臉上畫着妝容,頭上帶着鳳冠,但我可以确定她就是阿喜,隻不過她現在不瘋了而已。
阿喜怎麽在花轎裏?難不成這幫人也抓了她!
我在腦海裏快速的轉了一下,卻見白姐兒又跑了回來,沖着我呲牙咧嘴的嗚嗚叫,還把我往後趕,應該是催我趕快跟它走,不要多管閑事。
但那花轎裏面的不是别人,她是阿喜,一個可憐的女人,一個給我講故事的女人,一個斷送自己性命來救我的女人。
我知道自己未必有能力救她,但我更知道既然看見了,那麽對于我來說,這就不是閑事。
更何況現在不是我不走,而是已經走不了了,因爲隊伍停了下來,那四個擡轎的轉過身來,花轎正對着我,而那個大老鼠則向我們這邊走了過來。
阿喜從花轎中沖了出來,但是大老鼠敲了一下銅鑼,那四個擡轎的就立即拉住了阿喜。
看着大老鼠,我不禁暗歎這畜牲還真夠厲害的,居然連那四個人都聽它的,而且它似乎根本不怕白姐兒,居然還大搖大擺的朝着我們這邊走了過來。
白姐兒沖我喵了一聲,似乎在罵我多管閑事,現在想走都走不了了,但它還是立馬調頭沖着大老鼠低吼起來。
按說貓見到老鼠,那還不是就跟牛見到草一樣,但是白姐兒雖然嗚嗚的叫個不停,卻并沒有撲上去,難道它也害怕這個大老鼠?
我心中暗叫糟糕,連白姐兒都害怕這個大老鼠,我又怎麽去救阿喜呢?
阿喜掙脫不了那四個擡轎的,滿臉淚水的沖我說:“小永全,他們要抓去做鬼新娘。”
鬼新娘!
我暗自一驚,大聲喝道:“阿喜,你說什麽鬼新娘?”
阿喜大概的跟我哭訴了一番,原來她是羊年羊月羊日羊時出生的,生産的時候,她媽因爲難産死了。
之後她的哥哥和爸爸也都死于非命,就連她嫁的第一個男人也死了。
天意弄人,唯有阿喜孤苦伶仃的活着,但卻被她的同鄉認爲是不祥之人,将她賣給了人販子,幾經輾轉,被李四海買了下來。
她本以爲自己可以結束無依無靠的日子,但沒想到的是李四海也死了。
但李四海卻并不是人們說的那樣,死在了阿喜的身上,而是被不幹淨的東西活活害死的。
至此,阿喜才意識到自己之所以這麽倒黴,并不是她克身邊的人,而是有人看上了她,想娶她爲妻。
但是隻要阿喜還活着,那個人就娶不到她,或許冥冥中自有定數,那晚不巧被我撞見,爲了救我,斷送了阿喜的性命,卻也正中那個人的下懷,如今要阿喜做他的鬼新娘。
就在阿喜哭訴的時候,我心中默念:大姐姐,可不可以幫我救救阿喜?
大姐姐說:“人各有命,富貴在天,這就是她的命。”
我急忙說:“但是阿喜的命未免也太苦了,我求求你看在她那麽可憐的情分上救救她,好麽?”
大姐姐平靜的說:“你确定真的要救她?”
我鄭重的嗯了一聲,大姐姐歎了一口氣說:“好吧,或許這也是天意,等會我讓白姐兒纏住那個大老鼠,你就沖過去救她吧。”
我心中一喜,但轉而又發愁道:“他們是四個大人,我一個幹不過他們呀!”
大姐姐呵呵一笑說:“不用擔心,你聽我的隻管去,要是他們動手,你就沖他們吐口水就行了。”
吐口水!
這就可以了?我暗自納悶,但既然大姐姐這麽說,我就相信她的,暗暗做好了準備。
與此同時,就聽白姐兒喵了一聲,好像給我發了一個信号,然後一頭撲向了大老鼠。
大老鼠口中發出一聲低沉的吱吱聲,晃動肥碩的身體,也迎着白姐兒沖了上來。
見狀,我也不再猶豫,邁步就朝阿喜那邊沖去,一把抓住阿喜的手,那四個人居然沒有阻攔我,我心中大喜,但是他們也沒有放手,死死的拽住阿喜。
我使勁的拉扯,這時就聽一聲鑼響,那四個人中就有兩個朝我抓了過來。
眼見他們動手,我張口就把含在嘴裏的口水噴向了他們。
這一噴之下,不禁又讓我大吃一驚。
就見我的口水噴到那兩個人的身上,他們頓時就動不了了,緊接着身上竟然快速的爛掉,我這才看清他們居然是紙人。
又是紙人!難道又是吳老二搞的鬼?想必大姐姐已經看穿了他們的真面目,所以才讓我用口水噴他們。
現在來不及多想,既然這招管用,我也就沖着另外兩個使勁的吐口水,果不其然,他們也快速的爛掉了。
阿喜急忙躲避道:“别往我身上吐!”
我急忙打住,驚奇道:“你也怕口水?”
阿喜揉了揉身上說:“我也不知道,就感覺沾到身上好疼。”
我搞不懂是怎麽一回事,轉而問道:“阿喜,你以前發瘋的時候,老是跟我說‘七月十五你要走’究竟是什麽意思啊?”
阿喜拉着我的手,說:“意思是七月十五你會死,但現在看來,也用不着等到七月十五了。”
我大吃一驚,急忙道:“你這話什麽意思?怎麽不要等到七月十五了?”
話剛說完,沒想到阿喜居然笑了,她笑的很好看,但卻讓我心驚膽戰,有種不好的感覺。
“你怎麽了?”我一邊問一邊掙脫。
但阿喜卻把我的手抓的死死的,張口冷笑道:“小永全,你很善良,但是你不知道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我微微一愣,說:“你究竟想說什麽?難道你剛才說的身世都是騙我的?”
阿喜一邊笑一邊流着眼淚說:“我從來沒有騙過你,無論我有沒有發瘋,我對你說的話都是真的,唯獨除了現在。”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阿喜竟然抓住了我手腕上的紅線,用力一扯,就把紅線從我手上扯掉了。
糟糕!大姐姐說過隻要我保證這紅線不松就沒事,而現在竟然被阿喜一把扯掉了,這該怎麽辦?
阿喜一松手,我急忙後退了幾步,怒吼道:“阿喜你要幹什麽?”
阿喜臉上的神情就跟換了一個人似的,完全不是我以前認識的阿喜,她很認真的說:“當然是想把你留下呀,你不想跟我在一起麽?”
我一臉錯愕,阿喜噗呲一笑,說:“其實我們早知道你會來召回陽魄,所以将計就計,故意演了這麽一出,好留下你的生魂,不然你以爲我們這隊伍怎麽剛好出現在你面前呢?”
我滴乖乖隆地咚!這大人的世界真是太深奧了呀!
我實在難以理解,着急的說:“可是我明明救了你,你爲什麽要害我呢?”
阿喜冷笑一聲說:“從頭到尾,我有說過要你救我嗎?你說的好聽些是善良,難聽的話就是蠢!”
爸爸媽媽一直教我要做個好人,做個善良的人,沒想到我的善良竟然被人說成了“蠢”,而這個人還是我信任、同情的人。
這對于一個九歲的孩子來說,一時間實在難以消化。
但阿喜卻沒完沒了的說:“你覺得自己是好心同情我嗎?但在我現在看來,與那些糟蹋我的人相比,你隻不過沒有跟我睡覺而已,當然你還隻是個孩子。我做人受盡糟蹋和白眼,現在跟了我的鬼丈夫,我要讓那些人付出十倍一百倍的代價!”
我的天!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阿喜嗎?
我已經徹底呆住,但聽到她說什麽鬼丈夫,還是問了一句“是誰?”
還沒等阿喜說話,就聽空氣中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