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觀音誕之後,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楊帆一直躲在火器監之中,就是爲了準備李二陛下的視察。
卻不知,又一次針對他的行動已經如火如荼在暗暗進行。
驚風飄白日,光景馳西流。
距離約定的日子越來越近。
爲了确保安全,李二陛下派遣柴令武先一步前來布控。
畢竟,李二陛下來顯擺的時候,那可是要帶文武大臣全部來的,安全是第一位。
驸馬都尉,作爲古代官職之一,漢武帝時始置驸馬都尉,驸,即副,本就是皇帝出行時負責皇帝乘車安全的職務。
驸馬都尉在皇帝出行時掌副車,秩比二千石,爲侍從近臣,常用作加官。
李二把巴陵公主嫁給了柴令武,也算是親上加親,用柴令武先一步來排查安全,也算是比較放心。
當然,柴令武不是一個人前來。
在出征吐蕃時,柴令武運輸糧草,保證了糧食的安全,也算立了戰功。
回來以後,被李二陛下賜予千牛衛将軍,統率千牛備身等爲皇帝侍從、儀衛。
不過,随行來的千牛衛在火監器周圍排查危險,柴令武自己則直接來到了火器監内,後面還跟着幾輛拉滿了貨物的馬車。
即使是皇帝派來的,柴令武也被火器監的禁衛仔仔細細檢查一遍,才放其入内。
還真别說,馬車上帶了不少好東西,都是柴令武送的。
柴家常年與番外做販馬生意,很多東西在大唐還真見不到。
按照柴令武的說法,徒弟來看望師傅,當然要帶一些好東西過來。
更主要的是,柴令武怕楊帆這個養尊處優的師傅待在鳥不拉屎的火器監吃苦,所以挑着好吃好喝的送了幾車過來。
從心底來說,柴令武還真是很敬服楊帆這個師傅的。
自從修煉了楊帆給他的金鍾罩鐵步杉,整個長安城年輕一代在武功方面沒有人能夠比得上他。
當然,要除了楊帆這個開挂的家夥。
來到火器監以後,柴令武從馬車上小心翼翼的捧下一個陶瓷壇子,其餘羊肉、牛肉等東西則擺擺手,吩咐車夫都直接送到火器監庫房去。
都是些吃的,要趕緊保存,不然就變質了。
捧着陶瓷壇子來到楊帆的值房,見到楊帆無所事事,直接讓下人尋來兩個大碗。
将血紅色的酒液倒進碗裏,一股淡淡的幽香在空氣中彌漫開來,居然是西域葡糖釀。
“令武有心了!”楊帆感歎道。
這絕不是客套話,是真的有些感動。
柴令武那是什麽人啊?
因爲仗着平陽公主兒子這個身份,即便是在李二陛下面前,那也是個混不吝的角色,牛脾氣上來,照頂不誤!
常常惹得李二陛下火冒三丈,可打也不是罵也不是,完全拿他沒轍,畢竟是自己的親外甥。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因爲平陽公主。
在争伐天下的時候,平陽公主可沒少幫襯李二陛下。
如今李二如此善待柴家,其實算是念平陽公主的舊情。
這也導緻了柴令武無法無天的性格。
在其他人眼裏,柴令武簡直是一個混世魔王的角色,比程咬金還要難纏。
畢竟,程咬金身在官場還有些顧忌。
而柴令武則完全不同,有便宜就占,絕不吃虧,不服就幹,簡直天大地大我最大的憨憨。
柴令武隻服武功比他強的人,其他的一切愛誰誰。
這也是爲什麽當初楊帆把他痛扁了一頓,這家夥還死皮賴臉拜師的原因。
正因爲這貨就是一個憨憨,沒什心機,有火氣就用拳頭說話。
出完氣以後,卻還還能跟你勾肩搭背,跟沒事兒人似的。
所以,這種沒脾沒肺的人在後世很讨人喜歡,但是在大唐這個年代,大多數人都咬牙切齒、避之不及。
因此,這種鐵憨憨居然會專程給楊帆這個師傅送禮物,着實讓他有些受寵若驚。
甭管是不是因爲自己傳授他功法讓他感恩戴德,起碼現在看起來這家夥并不是不懂得人情世故。
更何況,如今楊帆樹敵太多,在關鍵時候還真要一些有身份地位的人幫襯一把。
如今自己得罪了這麽多的世家,這家夥居然還能表現得如此親近,起碼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
拿起酒碗,一口悶了下去,柴令武開始抱怨:
“師傅,您這段時間應該都忙壞了,我去了幾次府上,師娘都說你一直沒有回府。”
“來,這是從西域帶回來的酒,據說很珍貴,家兄府上隻藏有三壇,我全給抱過來了,您老人家嘗嘗。”
“雖然這酒很珍貴,但喝着也不咋地,還不如師傅家裏的二鍋頭來得有勁!”
看着如牛飲一般的柴令武,楊帆真有些心疼,這葡萄酒哪是這樣喝的,簡直是糟蹋。
拿起碗,楊帆輕輕抿了一口。
嗯,楊帆覺得口感很不錯!
香甜醇厚的葡萄酒香刺激着味蕾,不自覺的毛孔舒張,讓人覺得一下子放松了下來。
這種酒度數不高,很适合夫妻晚膳時增加一些情趣,這可是稀缺貨啊!
這種西域葡萄釀,在市面上價格極其昂貴,可謂是有市無價。
不過,貴也有貴的道理。
且不說酒的品質如何,單單這些酒水沿着大漠戈壁跋山涉水的運過來。
即便不算路上的危險和損耗,光是雇傭人的腳力就是一個天價!
更何況,在楊帆看來,這葡萄酒的質量完全不比後世那些頂尖的葡萄名酒差。
隻是,由于戰亂以及各種原因,這種葡萄釀的制造工藝不能得到很好的傳承,可惜了!
細細品味中,可能是酷暑,天氣有些炎熱,酒液入口之時有些溫,影響了口感。
看了看角落的水桶,楊帆拎起酒壇子放了進去,桶中的水剛剛淹到酒壇子的一大半。
見剛剛好,楊帆從一旁的櫃子中取了些硝石,直接放進水中。
看着一臉茫然的柴令武,楊帆呵呵一笑,裝逼的說道:“師傅讓你看看什麽是道家仙法,再讓你嘗嘗冰鎮葡萄酒的味道。”
柴令武被哄得一愣一愣的,眨巴着眼睛,心想。
這大熱天的,水桶裏的水也不涼啊,用水冰,沒啥大用!
還不如放在旁邊的冰塊上等一會兒。
然而,很快柴令武就差點把眼珠子給瞪出來。
隻見水桶裏的水在楊帆加入硝石之後,開始劇烈反應起來?
桶中水花翻滾,不時有霧氣傳出,像開了鍋似的。
在柴令武難以置信的目光中,開始有白色的冰霜出現。
才一盞茶功夫,水桶裏的水已經完全結冷,連酒壇子也被凍在了中間。
柴令武小心翼翼用手碰一碰冰面,倒吸一口涼氣。
甚至轉頭往窗外看了看陽光明媚的天氣,然後一臉震驚的問道:“師傅,您是怎麽做到的?這可是七月天啊,水居然會自動結冰,這真的是仙法?”
這種不符合常理的事已經嚴重超越了柴令武的認知。
若非親眼所見,打死他都不信!
雖然平時憨憨的,可他也并不笨。
真沒想到七月還能結冰,這可是炎熱的酷暑啊!
如果有這樣的手段,哪個家族還願意花大價錢從上一年冬天就開始藏冰?
楊帆呵呵一樂,無所謂的說道:“你不是看到了嗎?師傅我學究天人,會的東西多着呢,你想不想學?”
“師傅,這仙法太厲害了!您可要教教我,徒兒一定好好孝敬您。”柴令武高興極了,撲通一聲跪下,抱着楊帆的大腿撒嬌了起來。
這場景差點讓楊帆雞皮疙瘩都冒了了起來。
這五大三粗的家夥居然如小怨婦一般撒嬌,埋汰誰呢?
不過,楊帆确實也有想把硝石制冰這門技術傳給柴令武的意思。
一方面,楊帆的商業帝國太大了,需要好好沉澱,不宜再胡亂擴張。
另一方面,楊帆也沒有合适的人選來經營制冰這門生意。
畢竟,能買得起冰的都屬于豪門大戶,隻有背景深厚的人在不怕被别人奪取這麽技術。
更何況,硝石制冰總有被發現的一天。
如果沒有強勁的背景,一旦暴露,經營生意這門生意的人可能會受到這些豪門貴族的報複。
而柴令武不僅背景深厚,而且屬于憨憨的性格,誰也不願輕易得罪這樣的人。
畢竟,柴令武一個混不吝的混世魔王,找他麻煩不是自己找不自在麽?
心中有了定義,楊帆便想着該如何說服這家夥入坑。
卻見柴令武摩拳擦掌的說道:“師傅,如今盛夏剛至,炎熱的天氣卻已經持續了将近兩個月,朝廷儲存的冰也沒有多少了,如果你把這門仙術傳授給某,便可制出冰來,若是拿到市面上售賣,定能大賺一筆!”
呃?
楊帆有些楞住了!
沒想到這個噬武如癡的鐵憨憨居然腦瓜子這麽靈活,真讓人難以置信啊!
不過,卻也正中了楊帆的下懷,倒是省了他不少功夫。
想到這兒,楊帆摸了摸鼻子說道:“咳咳,想學沒問題,待會兒我就把方法交給你,不過,這并不是什麽仙法,隻是一些化學反應罷了!”
“雖然這并不是什麽仙術,但卻能讓你有一門營生。”
“你馬上也要尚公主了,總不能還一直向家裏要錢吧,男人啊,口袋裏有貨才能夠有底氣。”
“你學到了這門手藝以後,還可以在水中加一些糖,在插上一些木簽,酷暑難耐之下,一定有多人想嘗一嘗甜美冰涼的味道。”
得意之下,楊帆把後世的冰棒給弄了出來。
柴令武興奮的叫了起來,一拍手掌道:“師傅教訓的是,前段時間兄長說我隻會花錢,從來沒想過掙錢,哼,這次定要讓他對我刮目相看,等我回去以後,就讓人仔細研究一番,到時候賺了錢,徒兒再孝敬您老人家。”
楊帆懶得理他。
自己交好的這些人,隻有柴令武沒有什麽好的營生。
錢不錢的不重要,得讓交好的這些人說話有分量,自己的目的就達到了。
說完了正事,楊帆拿起冰鎮葡萄酒,兩人一邊喝酒一邊閑聊了起來。
望着屋外的烈日,喝着冰鎮葡萄酒,楊帆頓感暑氣全消。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不一會功夫,酒就已經喝去了小半壇,楊帆也有了幾分醉意朦胧。
還真别說,葡萄酒還真能喝醉人。
一邊小口的抿着碗裏的美酒,一邊哼唱着歌曲,楊帆很是惬意。
遠處的作坊不時傳來悶響聲,楊帆知道,這是那些匠人研制的“轟天雷”正在試驗。
聽那轟隆隆的聲音,似乎已經有很強大的威力,應該快要成功了。
倒不是楊帆故意不願意一步步指導他們,而是有些東西隻有自己親手去試驗才能更顯其價值。
況且,火藥的成分,一硝二磺三木炭,早就被發現,隻是比例的不同而已。
當然,更主要的是楊帆這個人比較懶,隻有讓這些人掌握清楚了各個步驟,以後也免得被天天喊來做技術指導。
聽着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柴令武的酒意都醒了幾分。
伸長着脖子往窗外看了看,卻什麽也看不到,隻能轉頭對着楊帆問道:“師傅,剛剛這是轟天雷的聲音麽?太可怕了,簡直是雷神降臨啊!”
雖然沒有親眼見識過轟天雷的威力,但以訛傳訛之下,轟天雷已經被神話了。
楊帆悠然的說道:“令武,其實轟天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
“師傅說的有道理!”柴令武想了想,認同的點了點頭。
确實如楊帆說的那樣。
如果是正義的人掌握着這種利器,那就能夠震懾敵人,爲百姓謀福利。
若是這種東西落入壞人的手中,那将是一場災難。
所以,轟天雷并與好壞之分,這隻取決于使用的人。
看着若有所思的柴令武,楊帆微微一笑。
雖然這家夥看起來鐵憨憨的樣子,但腦子并不笨,難怪原曆史這家夥居然敢起來造反。
把碗中的葡萄酒一飲而盡,楊帆這才問道:“令武啊,怎麽今天想着來火器監看某,難道就是爲了給我送東西?”
柴令武并沒有隐瞞,而是坦然的說道:“師傅也知道,陛下将會與文武百官一同前來視察火器監的生産進度,爲了确保安全,某此行便是按照陛下的禦令,前來探查周邊有沒有什麽危險。”
楊帆繼續問道:“有沒有什麽發現?”
“沒有彙報,暫且不知……”
武令話音未落,一個聲音在門外響起。
“都尉大人,千牛衛已經偵查完畢,現特來向您禀告。”
見楊帆點了點頭,柴令武大聲說道:“進來!”
很快,值房的門被輕輕推開,一個頭頂紅櫻冠,身着制式禁軍服飾,腳穿快靴的男子走了進來。
先是崇拜的看了看楊帆。
這就是軍中傳聞的戰神啊!
一戰而定吐蕃,隻要是軍人,誰又不仰慕呢?
來人對着楊帆恭敬的施禮後,這才對着柴令武彙報道:“都尉大人,經千牛衛徹查,附近并沒有發現什麽危險,不過,我們卻發現了一個不好的現象,可能需要都尉大人前去協調。”
“哦?什麽不好的現象?”武令武有些意外。
說起來,他們先來探查,本來隻是一個例行檢查,哪想到真有問題。
千牛衛趕緊說道:“倒不是什麽大事兒,據屬下觀察,從大明宮那邊的官道經過的泥土車很多,運輸過程中有很多泥土掉落在道路上。”
“據監天司觀察,再過兩日有雨,一旦下雨,泥土糊在道路上,道路定然泥濘不堪。”
“屬下認爲,由都尉出面打個招呼,讓大明宮那邊先暫停施工幾日,如何?”
柴令武緩緩吐了一口氣:“某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在他看來,這根本就是小事一樁。
不過,楊帆聞言,心裏卻隐隐有些不對勁。
大明宮早已建設完畢,如今隻需要進行小範圍的修膳,根本不需要大興土木,怎麽需要運輸這麽多的泥土?
更何況,前段時間并沒有運輸泥土的車輛啊!
顯然,這裏面有名堂。
可楊帆卻沒有把心頭的疑惑說出來。
隻不過柴令武走後,沒過多久,席君買也從楊帆的值房内走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