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機報複了李二陛下剛剛的得意行徑,楊帆卻也不敢過份。
在李二陛下即将發飙的時候,楊帆趕緊轉移話題道:“高陽妹妹怎麽一個人?媚娘她們不是和你在一起嗎?”
“哎呀!都怪郎君,差點忘了。”高陽公主拍了一下潔白的額頭,随即說道:“媚娘讓高陽來問夫君,她們好幾天沒有去駿揚坊的商會,想問你去不去?”
正想擺脫李二陛下的楊帆當然滿口答應。
“當然一起去,高陽妹妹也一同去看看如何?去那小住幾日,駿揚坊裏可是有一些很好玩的新奇玩意兒。”
陪着一個老男人,哪有陪着幾個美女來的暢快?
不過,李二陛下臉色又黑了起來,狠狠的瞪着楊帆,覺得這家夥怎麽瞅怎麽不順眼。
自己是皇帝,大唐帝國最有權利的人,可楊帆這家夥居然沒有邀請他,這讓他很是不爽。
畢竟,以前自己走到哪,都是衆星捧月般受歡迎,何時受到如此無視?
若是以往,李二陛下必然會斥責兩句,亦或者直接用腳踹。
在他看來,隻要看不慣這小子,就直接罵你、打伱,根本沒什麽不妥?
咱不僅是皇帝,更是你的老丈人,難道你小子敢還手不成?
可是現在,李二陛下心情大好。
畢竟剛剛解決了耕牛的問題,對楊帆也不好過多爲難,隻是哼了一聲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雖然朕允許你辭去禮部尚書之職,也答應給你海外貿易管轄權,可如今見你整日裏與商賈爲伴,實在俗不可耐。”
“年輕人就應該有進取之心,朕怕你誤入歧途,不如再賜你一個官職好生磨砺一番性子,日後才能成爲朝廷之棟梁!”
李二陛下直接打開了長輩模式。
意思也很明顯,就是勸導楊帆少去參和商道,把心思放到官場上來。
這話若是别人聽到,怕是得激動得蹦起來。
能得到皇帝如此敦敦教誨,那可是無上的榮耀。
代表着以後在仕途上通暢無阻、一路青雲!
這樣的好事兒,怕是做夢都能笑醒……
但楊帆卻有些不以爲然,面上唯唯諾諾,心裏卻腹诽不已。
這皇帝說的比唱的還好聽。
話雖說得冠冕堂皇,甚至還打起親情牌,心裏隻怕是不想讓自己逃出他的手掌心,隻能在他眼皮底下活動。
再說,你這個皇帝窮的叮當響,要不是咱與商賈爲伍,哪有你的好日子過?
有本事不要從我手裏分蛋糕呀?
何況,既然不想與商賈爲伍,聽到咱要去駿揚坊,你一個皇帝的眼神爲何會蠢蠢欲動?
呵呵,其實咱早已将你這皇帝的把戲看穿了!
不就是想讓咱邀請一同前往麽?就不如願……
李二陛下自然不會去揣摩楊帆的小心思。
至于你楊帆如此又能如何?
率土之濱莫非王土!
咱是皇帝,想去哪裏就去哪裏,至于你小子同不同意,呵呵!
不過,李二陛下卻更關心的是另外一件事,還是楊帆的官職問題。
這小子太妖孽了,若遠離自己的視線還真有些不放心。
更何況,沒有那小子,那事好像有些玩不轉。
于是引出話題問道:“駿揚坊内的商會發展得如何?”
聞言,楊帆有些意外!
李二陛下什麽時候開始關心這個了,這家夥不是很看不起商道麽?
楊帆還是如實回答:“每個月都穩步增長,可能今年上繳朝廷的稅賦可能會多幾十萬貫。”
随口一問,讓李二陛下更震驚了!
上一年駿揚坊上繳的稅賦就高達一百多萬貫,幾乎占了朝廷總稅賦的1/20 。
而且,李二陛下還沒有把他所得到的分紅計算進去。
按照他跟楊帆的約定,這個商會他占五成份子,加上從程咬金那坑來的一成,再加上從楊帆這裏借了三成,利潤李二陛下獨占九成。
這分紅是一筆天文數字,足足有八百多萬貫。
雖然楊帆已經隐藏了很多成本,但李二陛下已經很知足了!
而楊帆卻說今年可能還要更多,也就是說,忠義侯府翻手之間,憑空爲他和朝廷帶來将近上千萬貫的财富。
這小子,果真是一個财神啊!
李二陛下捋了捋颌下短胡,須,心裏思讨着不如将這小子弄去民部當個尚書?
要知道,民部那可是年年入不敷出。
很快,李二陛下又否定了。
就算楊帆在斂财之上頗有天賦,但他也不認爲這小子能玩得轉一國财政。
畢竟民部要的不隻是會掙錢,而是要懂得如何規劃。
楊帆如今年紀尚小,心性未定,不能操之過急。
可想到楊帆的那一成分紅,李二陛下又有些眼熱。
要知道那可是上百萬貫的錢财,這麽多錢,對于一個家族而言也是潑天的财富。
李二陛下雖然得到了九成,可這些錢卻用于整個大唐的支出和建設,就有些捉襟見肘。
而楊帆獨占一成,錢财全進了這小子的兜裏!
兩相一比較,李二陛下頓時又不香了,于是眼睛一轉問道:“你小子分了這麽多錢都用來幹嘛了?”
看到李二陛下又惦記着自己的銀子,楊帆真想怼他一嘴,不過還是無奈的開口解釋:“陛下,駿揚坊的開支很大,微臣手中也沒有餘錢了。”
哪知道李二陛下并沒有深究,而是像是不經意的問道:“這麽多錢就用完了?應該是火器作坊耗費太多了吧?”
楊帆此時才明白,原來李二陛下惦記着自己的火器作坊。
可楊帆又有些不解!
手槍和轟天雷的制造工藝不是已經給他了麽?
楊帆思忖半響,恭聲說道:“火器作坊用度倒不是太多……隻是生産周期比較長……”
李二陛下頓時無語。
他發現跟楊帆聊天真的很難心平氣和。
因爲這混蛋從來不會按照你的預想去說話。
比如剛剛這一句,問你制造火器情況,就是想知道你生産了多少。
那你隻要詳細的說說制造了多少就行,如此籠統的來一句“不是太多”,誰他媽知道以前生産的有多少?
眼見李二陛下面色不善,楊帆也很無語。
這皇帝脾氣也太古怪了,動不動甩臉色,難道是更年期到了?
可很快就想到了李二陛下這麽問的原因。
唯一的可能就是朝廷制造火器的時候遇到了難題。
生産火器,除了有制造工藝,還必須有好鋼、車床……才能加快生産速度。
可這些設備都是從系統兌換出來,楊帆可不想暴露這些東西。
所以當初隻是把制造工藝抄給了李二陛下。
雖然手工也可以生産,但絕對要難上數倍,難道李二陛下又惦記自己火器作坊了?
想到這兒,楊帆趕緊說道:“陛下,駿揚坊的火器都是純手工制造,打造極其困難,現在駿揚坊的護衛都沒有配備火器呢!”
“上次送給陛下的那一批火器,那可都是火器作坊所有的家底。”
雖然駿揚坊内的火器作坊規模有限,但自給自足絕對是夠的,可楊帆可不敢在李二陛下面前得瑟。
畢竟這皇帝一見好東西就想搶,實在太不要臉了。
看着楊帆像防賊一樣防着自己,李二陛下瞪了楊帆一眼,自己又不是強盜,真有必要嗎?
如果楊帆有讀心術,定會連連點頭稱是。
不過楊帆确實有些冤枉李二陛下了!
雖然朝廷在制造火器上遇到了難題,但李二陛下從來沒有想搶楊帆火器作坊。
他隻是不想讓楊帆那麽閑着,浪費了人才。
可又怕楊帆拒絕,所以才繞了一大圈,李二陛下醞釀了一會兒,才沉聲說道:
“火槍這等神器,确實是殺人的利器,可制造難度也太大了一些,而轟天雷,将作監研究了幾個月也沒有進展……”
“朕打算成立一個專門研發制造這些利器的部門,正所謂術業有專攻,既然這些東西是你發明的,就由你來負責這個部門……”
聞言,楊帆吓了一大跳,趕緊推辭:“陛下,萬萬不可,微臣年少輕浮,何德何能能擔此重任?還請陛下另尋一位老成穩重之士,方爲上上之策!”
開什麽玩笑!
這簡直是跳出火海,又蹦進了狼窩,他還想清閑幾日呢。
如無意外,這個新成立的部門将會直接隸屬于李二陛下的管轄之下。
一點風吹草動都得被李二陛下嚴密監控,自己豈不是毫無自由可言?
雖說能夠掌管這個部門的人都必然是李二陛下的心腹。
但天天被人管着,一舉一動逃不了李二陛下的管制,這心理壓力也實在太大了。
簡直比死還難受,那還不如去當禮部尚書呢,起碼可以三天曬網、兩天打魚。
之所以如此抗拒,說到底,還是楊帆來自于後世的靈魂在作祟。
不管再怎麽入鄉随俗,也不免帶着後世散漫、随性的性格,與土生土長的大唐人格格不入。
就像以前,即便有出格之舉,仗着身份也沒人多說什麽,想出手就出手。
即使最後動手打人也隻是被人當做一件趣事流傳,并無傷大雅。
可若是被李二陛下讓人天天盯着,豈不得遭大罪?
這事兒萬萬搞不得!
見到楊帆拒絕,李二陛下并沒有生氣,反而嘴角一挑,露出一個毫無笑意的笑容,看得楊帆一陣心驚肉跳。
在楊帆被看得有些發毛的時候,李二陛下開口說話了!
“呵呵,老成穩重之士?朕倒是覺得,你足以稱得上老成謀國的人物,居然讓朕也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間,你是不是很得意?”
這陰仄仄的話,讓楊帆冷汗頓時就濕透後背,渾身一陣陣發冷,咽了口唾沫,試探着說道:“微臣愚鈍,不知陛下此言何意?微臣哪敢算計陛下,這不是找死嗎?我還沒活夠呢!”
李二陛下再次冷冷一笑:“爾故意激怒于朕,讓朕免了你的官職,這難道不是算計于朕?”
“對于制造使帝國強盛的利器,你卻如此推脫,難道是有不臣之心不成?”
聽到這話,楊帆心頭一跳。
随即滿是疑惑,不服從你的安排就是有不臣之心?
李二陛下這話說得有些重了。
沒等楊帆回答,李二陛下又繼續道:“更何況,火器乃國之重器,朕不敢冒這個險,讓别人随意摻和其中。”
“帝國雖然看起來強盛,表面也是一片祥和,實則不知有多少人在暗地裏想使壞招。”
“甚至很多人給朕下絆子,等着看朕出醜,有些人更是盯着朕屁股下面的皇位。”
“所以,朕需要一個信任的人盡快把利器制造出來,讓大唐的軍隊武裝到牙齒,到時候看誰還敢造次。”
聽到李二陛下這番掏心窩子的話,楊帆默然了。
不可否認,李二陛下這個皇帝當得并不是很順心。
前朝遺臣、五姓七貴,甚至是臣服于大唐的異族……
一個個看似臣服于李二陛下腳下,臣服于強大的大唐帝國。
但實則俱是心懷鬼胎,就等着李二陛下犯錯,将他從帝位上給拱下來。
即使是皇子,也都時時刻刻盯着李二屁股下的座位,這讓李二陛下夙夜難寐,如坐針氈。
所以,對于制造火器的作坊,他必須要一個可以絕對信任的人擔當。
在李二陛下看來,一直保持中立的楊帆是最适合不過。
這也就是他想讓楊帆來領導這個部門的原因。
說到底,大唐看似風光,實則李二陛下目前的處境,絕對是風雨飄搖。
而火器就是他手中的利劍,可以掃滅阻擋他一切的神器。
就如同李二陛下一直想要遠征高句麗,置衆多大臣的勸谏于不顧,甚至是一意孤行。
除了想要做千古一帝以外,更多的是想震懾那些有異心的人。
作爲軍事家,李二陛下當然知道東征高句麗的難度有多大!
他比誰都清楚!
可李二更清楚的是,他必須依靠蓋世的功績,将所有不同的聲音都牢牢壓制住。
當然,并不是說李二陛下怕這些人。
作爲一個敢殺兄弑弟囚父的人,李二陛下還有什麽是他不敢做的?
他隻是不願看到那些反對他的人越鬧越兇,最後不得不逼着他高高舉起屠刀,将這貞觀盛世的太平生生斬斷。
非是不敢,而是不願、不能……
在這個時空,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比楊帆更了解李二陛下的心态。
得益于此,所以他才能摸準李二陛下的性格,掌握他的處事方式。
李二陛下似乎頗多感慨,情緒略微激動:“你知道朕的難處了麽?難道朕做得比不上荒淫無道的楊廣?”
“還是說朕的功績,朕的軍隊還不能讓這些人臣服?朕很讨厭這些口口聲聲爲國爲民的人。”
“朕讨厭這些人,讨厭這些人的自私自利,自以爲是,所以真不敢讓其他人代勞。”
楊帆不敢插話,生怕打擾了李二陛下的感懷,做起了一名合格的聽衆。
“楊帆,朕很看好你!你年紀輕輕卻才幹不凡,在禮部短短幾個月便擰成了一股繩,天生就是當官的料,爲何你執着于商道,不肯爲官造福于天下百姓?”
“你看似被人叫棒槌,但朕也看得出,你實則心有錦繡,尤其對于做事,尤其精通。”
“粗俗魯莽的行爲舉止之下,卻是對局勢的精準把握,這一點,很難得!”
李二陛下很是欣慰的說道。
楊帆有些無奈。
李二陛下這是在給他洗腦?
當我三歲小孩子麽?
說幾句心靈雞湯,便嗷嗷叫着打了雞血似的沖鋒陷陣?
看着一副你且舌綻蓮花,我自巍然不動神情的楊帆,李二陛下有些訝然失笑。
都說這小子是屬驢的,牽着不走打着倒退……
果然如此!
“你要知道,朕賦予你的信任是史無空前,不過,無論做人做事,切記一點,心術要正直,不要耍小聰明。”
“正直之人,才可謀天下!整日裏悉悉索索小肚雞腸的盤算着陰謀,長此以往,如何成得大事?”
“你算計朕的事兒就不計較了,現在給朕負責火器的生産……”
這算是頂級心靈雞湯,李二陛下這是打算要做人生導師?
雖然心中納悶,楊帆也聽得出來,其實李二陛下對于自己辭官的原因并不是一無所覺。
隻是看着自己還是無動于衷,李二陛下斜睨了楊帆一眼,語氣轉厲:“你以爲隻有你忠心麽?忠義于朕的人多的是,隻是朕不想讓其他人過多摻和其中罷了。”
看着有些歇斯底裏的李二陛下,楊帆這才恍然大悟。
李二陛下這也是迫不得已啊!
不過,這種粗淺的激将法也太低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