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李二陛下猶豫不決,楊帆又使出了死纏爛打的招數,這位皇帝陛下隻能同意楊帆的請求。
當然,準許楊帆接蕭後回忠義侯府,李二陛下也有自己的考量。
随着楊帆越來越鋒芒畢露,而他卻遲遲沒有與自己女兒成親,李二是既高興又擔憂。
如今楊帆認了蕭後作爲幹娘,也相當于有了長輩,婚期一事自然也得提上日程。
所以,李二在這樣的考量之下順勢答應了楊帆的請求。
再說,李二心裏還是有些愧疚的。
當初答應楊帆一旦段志玄辭去大将軍之職,就讓其接手左衛軍。
可自從得到遂發槍的制造工藝以後,李二有了新的想法和人選。
……
當楊帆志得意滿的回到府上,褒國公段志玄卻是在家裏摔茶杯、踹案幾。
甚至差點想帶領手下的左衛以清君側,在他眼中,楊帆實在太可惡了。
這次算計,居然偷雞不成蝕把米,讓楊帆來了一個反殺,算是直接把他段家來了一鍋端,段志玄很是氣憤。
自從跟随李二陛下以來,一直都是順風順水,如今卻接二連三的栽跟鬥,一切都是那個混蛋。
本以爲讓人幹掉了崔永健,沒有證據指向他,這事也就了結了。
哪知道楊帆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從兒子那裏抓住了他的痛腳。
更可惡的是,以前可以交好的世家,在自己上門求助之時,一個兩個居然以各種說辭推脫。
分明是不給他這個國公的面子,雖然知道這些人以前也久是看中了他手中握着的左衛軍。
可現在自己還沒有馬上退下來呢!
這些高高在上的世家真以爲他段志玄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想到這兒,段志玄就恨得牙癢癢。
更扯淡的是,剛剛傳來消息,清河崔氏居然開始調查崔永健的死因,第一個懷疑對象自然就是他段志玄。
雖然事情确實是他讓人幹的,可崔氏這些人沒有腦子嗎?
一旦百騎從崔永建口中套出伏擊楊帆和吳王李恪的人是崔家和段家所爲,他們兩家以後豈能還有好日子過,簡直是豬腦子。
比起崔家這種豬隊友,段志玄卻對楊帆更加忌憚。
他真沒想到這小子居然能這麽快查到他頭上,簡直是不可思議。
如今自己成了楊帆的墊腳石,段志玄就氣得咬牙。
他就不明白了,這個混蛋怎麽就有能力每次都化險爲夷?
在太極殿,這家夥在李二陛下面前告狀,刻意針對他段志玄,卻連崔家一個字也不提。
顯然是在報複,報複他段家把弓弩從軍器監弄出去搞刺殺。
雖然當初這個計劃也是他段志玄提出來的,天地可鑒,他也隻是想給楊帆這個棒槌一點教訓。
讓楊帆這小子知難而退,不要總惦記着左衛軍。
隻要等到楊帆與崔氏交惡,自己便可以從中獲利。
哪知道,這小子好像猜到自己是策劃之人一般,直接把矛頭對準自己,并且給自己挖了一個坑。
一想到這家夥把崔永健的死歸結于自殺,段志玄就知道以後段家和崔家将勢不兩立。
畢竟所有的罪行都扣到了崔永健身上,他一家老小定然逃不掉懲罰,崔家定會把這筆賬算到自己頭上。
本來還想從中獲利,哪知一星半點也沾不着不說,搞不好還得被崔家一直惦記,實在是太虧了。
畢竟,知道計劃的人就隻有幾個,想殺崔永健滅口的除了他段家還真沒有别人。
崔家又不是腦殘,崔永健躲得好好的卻自殺,能沒有鬼才怪呢?
如今被楊帆那小子反算計,段志玄簡直要氣瘋了!
可是,很快段志玄就氣不起來了。
因爲他這才猛然想起,自己的兒子馬上要被流放,想到這兒段志玄就肝兒疼。
可李二陛下金口已開,自己兒子想不前去也沒辦法。
……
幕色四臨,楊帆才趕回忠義侯府。
這幾天加班加點看了那麽多的資料,又是審訊,又是抓捕,整個人差點累成了狗。
腦力勞動還真不比體力勞動來得輕松,可以說更累。
因此,楊帆一回到府上,意識一松,整個人差點累得癱軟在地。
一路跟随的席君買當然也知道楊帆這幾天的辛勞。
見楊帆一下馬就不想動彈,隻好讓護衛七手八腳的将楊帆擡進府門,這差點吓得侯府上下驚慌成一團,還以爲自家侯爺又受傷了!
當一大杯濃濃的熱茶入腹,又犒勞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楊帆才算是緩過點勁來。
武媚娘見狀,趕緊攙扶着楊帆進了卧房,幫忙脫去衣物讓其泡進盛滿熱水的浴桶。
沒辦法,好幾天沒有換衣服,衣服有些發臭。
顯然,這位夫君爲了盡早結案,應該是好幾天沒有休息了。
即使是出征吐蕃歸來,也沒見自家夫君這麽疲憊過,這讓武媚娘心疼得不行。
都是李二陛下,若不是這位皇帝陛下讓自己夫君在年關之前破案,夫君怎麽也不可能這麽累。
“唔,舒服……”
滾燙的熱水浸泡着疲憊的身軀,這讓楊帆忍不住長長的呻吟一聲,兩隻眼皮直打架。
确實,幾天的連續作戰真把他累壞了。
武媚娘身着了一件貼身衣服,站在浴桶外一邊爲楊帆按摩,一邊用香皂輕輕的搓洗起來。
“夫君,你也真是的,爲何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百騎查了十幾天都不能破案,您這又是何苦這麽拼命?拖一些時間也無妨!”
武媚娘輕聲埋怨着,好像是從瓊鼻哼出來的聲音。
自從兩人有了肌膚之親之後,感情如膠似漆,武媚娘早已經離不開楊帆。
在楊帆出征吐蕃的日子,武媚娘經常午夜夢中蓦然驚醒,心裏擔憂得不行。
楊帆這才剛回來沒幾天,又如此勞累,頓時讓她心疼不已。
如果這個男人垮掉,武媚娘還真不知如何過活。
見自己的話并沒有得到楊帆回應,武媚娘低頭一看,原來楊帆卻是已經躺在浴桶裏睡着了。
看着楊帆那微微蹙起的眉頭,聽着有些粗重的鼾聲,武媚娘心底滿是憐惜。
此時的男人,别有一番與平素不同的感覺。
平時的夫君,看似大大咧咧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上,其實胸有遠慮。
即使任何難題也都能輕松解決,但實則總是憂心忡忡,仿佛有一塊大石壓在心頭,就像想防犯什麽似的!
年紀輕輕就已經是開國侯爵,更是朝廷禮部尚書,還有什麽憂慮的呢?
不說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但是如此年紀卻能有這樣成就的卻是極少。
武媚娘伸出纖纖小手,羊脂白玉一般的春蔥玉指輕輕的撫摸着男人臉上剛毅的輪廓以及剛長起來的絨毛,心底美美的。
女人對男人往往因爲好奇而産生好感,從而想去了解,正因爲了解而逐漸淪陷。
這個在外人眼中的棒槌,實際上卻是一個沉穩、睿智、懂得尊重女人的好男人,起碼在武媚娘眼中是這麽覺得的。
這個男人會爲了她而大鬧國公府,爲了區區一名清倌人而怒打親王,爲兄弟兩肋插刀不惜得罪長孫沖這個帝婿……
行爲雖然看似粗魯沖動,可滿長安的百姓誰不伸出大拇指稱贊一聲仁愛有擔當?
天底下的女子哪個又不想嫁給這樣一個男人?
這個人看似不拘小節,甚至可以說有些懶散,可個人習慣卻是那麽讓人驚異。
可以說自家夫君比天底下世家勳貴更像世家弟子。
他可以與丫鬟仆人談笑風生,也可以與權貴稱兄道地,更能與尋常百姓把酒言歡。
看似不着調,但他都恪守着心裏的一道底線,并沒有因爲權貴而折腰,也沒有因爲自己的高貴而高高在上。
這是一種深埋在骨子裏的優雅和自律,絕對不是世家子弟那種徒有其表目空一切的人可以達到的高度。
這個男人不僅思想天馬行空,而且知道琉璃、釀酒、水泥、超市、煉鋼、造船……,更懂得行軍打仗,簡直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這樣一個妖孽般的人物,在權貴間居然流傳的全是抵毀,簡直是不可思議。
當然,她不會感到不公,因爲她相信,是金子總會發光的。
更主要是,她不是那些愚昧虛榮的女人,她懂得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的道理。
更何況,好東西就要緊緊的捂在手裏,若是大家都知道了妙處,豈不是太多人來争搶?
武媚娘抿着嘴唇輕笑着,心頭有些慶幸。
慶幸當初李二陛下把她賜給了這樣一個完美的男人。
雖然這個男人不是最俊俏的,但卻是一個最有内涵的。
比那些徒有其表的俊美男子更加讓人癡迷,也更加讓人放心依靠。
這個男人注定不平凡,他的才華終将會綻放出璀璨的光芒。
武媚娘想爲這個男人做點什麽!
這個男人給她依靠,她想成爲這個男人的左膀右臂。
讓人把楊帆輕輕擡到榻上,武媚娘這才來到正堂,并且讓人喊來了楊來福。
“福伯,禮物已經準備好了嗎?”
看着眼前這位聰明靈利、鍾靈毓秀的女子,楊來福眼中滿是佩服,輕聲回道:“武娘子,你已經過問此事多次,老朽怎敢怠慢?”
“我知道侯爺那邊的事一了,定然要用到,我們早已準備妥當,請娘子放心,絕不會誤了公子的大事。”
武媚娘輕輕收攏鬓角的秀發,略帶歉意的笑了笑:“福伯勿怪媚娘多事,此次主持科舉考試必須萬無一失,這些東西代表着我們侯府的誠意,也涉及到夫君的未來,還請福伯莫要怪罪媚娘多嘴。”
如花似玉的面容在燭光下顯得熠熠生輝,淡淡的笑容是那樣清麗脫俗。
雖然看似如鄰家少女,卻讓楊來福的心裏全是滿滿的壓力。
“武娘子放心,老朽省得,明天我再去核對,囑咐他們定要萬無一失才行。”
不知爲何,眼前的這個嬌嬌弱弱的小女子,仿佛天生就帶着一種領袖的光環。
明明弱質纖纖,笑臉盈盈,卻宛如九天豔陽一般令人不敢直視。
此女爲人處事極是妥當,公子離開的這些日子,駿揚坊裏無論煉鋼坊的修建、琉璃的燒制、茶葉的炒制……甚至是大唐商會,無一不是處理得妥妥當當。
真是一個賢内助!
若不是李二陛下要把高陽公主嫁過來,楊來福絕對雙手支持讓這位武娘子成爲主母。
楊來福暗暗感歎,自家公子也太有福氣了。
除了這位武娘子,府中的其他娘子都是天底下少有的天仙美人。
詩詩姑娘、武順……全是手腕了得的美人,有這些佳人幫襯,侯府想不興旺都不行。
心中樂事自然輕,楊來福好像年輕了十幾歲,邁着輕快的步伐轉身離去。
第二天,楊帆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幸好李二陛下念楊帆的功勞,讓其好好休息幾天,過了年關才需要當值和上朝。
此時,楊帆穿了一件錦袍端坐在正堂内,一邊吃着糕點,一邊品着熱茶,眯着眼睛臉上顯得悠閑自在,不過内心卻有些糾結。
既然李二陛下已經答應讓蕭後來自己的府上頤養天年,楊帆決定就這兩天把她接過來,隻是如何把她接過來讓楊帆犯了難。
如果大張旗鼓的操辦,顯然有些來不及,畢竟隻有幾天便年關将至。
如果不大張旗鼓的操辦,又達不到扯蕭後這張虎皮的效果。
這讓楊帆犯了難!
正在此時,門口傳來腳步聲。
守在門外的侍女恭敬的聲音傳來:“奴婢見過武娘子、武大娘子!”
武媚娘的聲音響起:“嗯,侯爺可起來了?”
侍女趕緊回答:“侯爺正在吃早點……”
睜開眼睛,楊帆見到武媚娘與武順并肩而行,緩緩朝着正堂走來,頓時眼前一亮,馬上大喊道:“娘子來了?趕快到爲夫這裏來。”
武媚娘聞言,心裏一跳,下意識的瞅了姐姐一眼,正巧武順娘亦向她看過來,姐妹兩目光在半空中交織,都看出對方的不自在。
娘子……
到底是叫誰?
聽起來好像兩人的地位都是一樣的?
楊帆可從來沒有在大庭廣衆之下這麽稱呼。
雖然幾人的關系大家心知肚明,但楊帆卻從來沒有這樣赤裸裸的大聲叫喚,何況還有侍女、仆人在!
武順娘性子柔弱不假,但她不是笨蛋,如此充滿歧義的話語,她自然聽得出來其中的不妥之處。
白皙的俏臉騰起兩朵紅暈,倍添豔麗,原本因爲即将見到楊帆而導緻心跳加快,此時更是快要跳出嗓子眼。
不過,隻覺得心甜如蜜,臉頰火辣辣一片,趕緊轉身說道:“媚娘,我先去後院看看敏月……”
言罷,也不等武媚娘答話,便像屁股着了火似的慌慌張張往後院走去……
楊帆莫名其妙,瞅了一眼武順娘窈窕豐滿的背影,回頭愕然的看着武媚娘:“你姐今天這是怎麽了?怎麽見到我像是見到老虎似的,害怕我把她吃了?”
武媚娘俏臉似笑非笑:“伱這隻大老虎又不是沒吃過,以前還遮掩一些,現在是不是想将姐姐連皮帶肉的吞到肚子裏,連骨頭都不剩下。”
“呃,什麽意思?”楊帆有些無語。
這話聽起來怎麽不太對味?
自己與武順這事兒,武媚娘不是默認了麽?
武媚娘倒是沒有在糾纏這事,把手上一摞禮單推到楊帆面前,說道:“年關将至,各家的禮物要早作準備,這是妾身整理出來的單子,夫君且看看可有疏漏之處,若無不妥,妾身便吩咐管家照此準備。”
心中有事,楊帆無所謂的擺了擺手道:“媚娘你也知道,我可不耐煩這些禮尚往來的繁瑣規矩,你自己拿主意就行……”
隻是眼睛瞟着厚厚的禮單,楊帆驚聲尖叫:“偶的娘咧!真是敗家娘們啊?”
先前還是不甚在意,可是當瞄了一眼第一張禮單上的禮物,頓時讓楊帆心疼得滴血!
什麽金銀首飾、什麽名人字畫……
娶媳婦也用不着送這麽貴重的聘禮吧?
武媚娘卻是神色不變,嫣然一笑說道:“夫君大人爲何不看看這些禮單是送給誰的?”
聞言,楊帆往禮單的開頭一瞧,高陽公主……
“高陽公主咋了?那也不行!我們拼死拼活的賺錢容易嗎?那丫頭就算是個公主,也不需這麽貴重的禮品,随便送點新鮮蔬果、茶葉就行了,憑什麽公主就要送這麽貴重的禮品啊,她又不缺,被李二坑去了又怎麽辦?”
武媚娘嬌俏的翻個白眼:“拼死拼活的賺錢妾身可沒看見,我隻看見你一張嘴就從同福寺忽悠個十萬貫,今早德川住持讓人送錢來了。””
“至于新鮮蔬果,整個關中一大半的新鮮蔬果都是出自駿揚坊的溫棚,夫君好意思當做年禮?怕不是要被整個關中都笑掉大牙!”
見楊帆震驚的模樣,武媚娘心裏卻有些小小的竊喜,咱就是大氣:“即使送高陽公主殿下再貴重的年禮又能如何?”
“不僅可以讓陛下瞧見夫君對殿下的重視,反正将來公主也要嫁過來,這些還不是要連同嫁妝返還?難道陛下還能坑自己女兒的東西不成?”
看着武媚娘那冒着睿智的目光,楊帆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無話可說。
簡直妥妥的心機表,顯然是故意讨好高陽公主。
不過楊帆倒是喜于樂見,隻要不後院起火就行,這點小心思倒是無妨。
随即又低頭翻閱禮單!
英國公李績、鄭國公魏征、鄂國公尉遲敬德、盧國公程咬金、房玄齡……甚至連李二陛下也有一份。
這些與楊帆親近的,都備了一份厚禮,而朝中的一些重臣也有少許點頭之禮。
武媚娘不愧是天生的女帝,對于人情往來簡直無予倫比。
且不說駿揚坊也好,忠義侯府也罷,上下都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條,便是禮尚往來也處理得很妥當。
在這方面,真比楊帆強百倍不止。
楊帆畢竟是後世的靈魂,即便再有見識,對于唐朝的禮儀往來不甚了解,什麽樣的交情,送什麽樣的禮,那都是有講究的。
若是搞錯了,好心也能辦壞事。
有武媚娘在,楊帆省心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