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手握千軍萬馬而毫無畏懼的江夏郡王李道宗忌憚的,魏王李泰還沒有這樣的能力。
排除了所有不可能,唯一的可能就是李世民。
想到這兒,楊帆一臉駭然,簡直難以置信。
千古名君李世民真的會放任李泰安排人去構陷李道宗?
但隻有這樣的解釋才合情合理,也才會讓在馬上征戰一生的李道宗俯首認罪。
可爲什麽呢?
功高蓋主?威望?出身隴西李氏?
可曆史上李世民把李道宗抓入獄以後,爲什麽很快又把李道宗放了出來。
爲了污其名聲?
百思不得其解,楊帆望向了李道宗。
對視了一眼,李道宗勉力一笑反而好像輕松了很多,緩緩說道:“賢侄果然聰慧。”
“爲什麽?”楊帆一臉陰晴不定。
李道宗呵呵一笑:“賢侄心中不是有答案了麽?隻是不敢承認而已,但這就是事實。”
“比起衛國公府門都不敢關閉,本王算是幸運的,最多隻是污了些名聲,但能讓陛下放心又有何妨?”
聽到這話,楊帆默然了。
曆史上李道宗貪财的名聲流傳後世,讓很多曆史學家疑惑不解。
作爲郡王李道宗又不缺錢,爲什麽唐初素有賢名的他卻留下了貪财的污名,原來是心有畏懼。
想來與他齊名的李孝恭留下好色的名聲應該也是另有因由。
兩位大唐的名将、賢王,居然給後世留下的都是貪财好色的名聲,這也才解釋得通史料對兩人的評價前後矛盾的原因。
見到楊帆皺着眉頭有些糾結,李道宗微微一笑道:“賢侄不用多慮,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這其實是必然的規律。
“何況陛下隻是以防萬一,還沒有走到那一步呢,畢竟我們這些老家夥都是從馬上取的天下,有所防範也是理所當然,起碼沒有更不好的結局。”
“可賢侄卻不同,朝廷需要新生的力量,不管是當今陛下亦或者是接任的帝王,都需要一個能撐起朝廷的人物。”
“陛下讓賢侄來禮部曆煉,想來也正有此意,這也是本王剛才力争讓汝主事主客司的原因,隻有新生力量成長起來,我們這些老家夥才會讓陛下更安心。”
常言道,官場上的話,一分人話九分鬼話,要懂得分辨才能在在遊戲中生存下來。
但楊帆卻能感覺到,李道宗如此推心置腹,雖然不全是真話,可起碼也有五成的可信度。
對于楊帆來說,這也屬于前輩提點與知遇之恩,心中雖然感動,楊帆卻隻能壓在心裏。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自己還是踏踏實實的一步一個腳印來。
能做到哪種程度,盡自己的努力就行,又何必自尋煩惱。
想到這兒,楊帆呵呵一笑:“多謝伯父的提點,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不過小子可沒有那麽大的理想和能奈,隻想安安穩穩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嬌妻美妾家财萬貫,這才是小子的夢想,要不是陛下逼着某來,小子還在家中混吃等死呢!”
李道宗真的有些聽不下去了,這小子糊弄人的本事簡直是一套一套的,而且睜着眼說瞎話,臉皮厚得吓人。
不過這樣的人卻最适合官場。
并沒有挑明,李道宗隻是似笑非笑的說道:“對酒當歌,人生幾何,本王也羨慕這樣的生活,不過賢侄今日讓張侍郎丢了面子,算是徹底把他得罪死了,以後麻煩可不會少。”
楊帆暗暗啐了一口,老狐狸真是滴水不漏,居然把全部的責任推到了自己頭上。
隻能含糊其詞的說道:“某與這個張侍郎今天才是第一次見面,又沒有仇,想來不會再糾纏不休。”
李道宗笑道:“張侍郎确實和賢侄沒仇,但他的主子可與汝有過節,賢侄不會忘了玄武琉璃神獸以及歐打倭國使臣的事吧,這兩次可都讓魏王丢了大面子。”
“再說,如果本王這個禮部尚書位置空了出來,有魏王的支持,這個張侍郎是很有機會的,現在出了汝這個變數,汝說他會不會心存芥蒂?”
楊帆無語了,苦笑着提醒道:“某今年才16歲呢,朝廷怎麽可能讓某接任如此高位?”
李道宗卻不以爲然:“正所謂有志不在年高,古有甘羅12歲爲相,如今賢侄已是禮部侍郎,即使再進一步也不無可能。”
這話讓楊帆一陣訝然,不說話了。
确實,誰又能保證明天會發生什麽。
如同穿越到唐朝,這事兒誰能料得到?
不過想想那老頭的小身闆,楊帆還真有些頭疼,這種人打又打不得,但恩怨卻結下了。
正所謂斷人錢财,猶如斷人衣食父母,擋人官路,猶如是殺父仇人,這可是不共戴天的仇恨。
現在兩樣都占了,楊帆歎息一聲:“如果以後張仲業成了尚書,這裏禮部豈不是全是魏王的人,陛下會允許麽?”
隻見李道宗微微搖頭:“作爲臣子,哪敢随便揣摩聖意,不過依本王觀察,如今的禮部倒也隻是四司的郎中歸附魏王。”
看着這些官場老狐狸,簡直是油鹽不進,剛才把李世民的心思分析的頭頭是道,如今卻說不敢揣摩聖意。
是人是鬼靠一張嘴,想說成啥就說成啥,這也讓楊帆又學了一手。
不過卻也知道以後的麻煩一定不會少。
各司的郎中都投靠魏王,如果楊帆想插手,當然得與這些人過招。
又聊了一會兒,李道宗覺得楊帆簡直就是一個滑不溜秋的泥鳅。
雖然對官場上的一些東西不甚了解,但卻是小滑頭一個。
郁悶的同時又感到欣慰,也許這小子進入官場,真能攪動一番風雲。
自家大郎與這小子交好,眼光也算不錯。
雖然沒有結黨徇私的心思,但李道宗一直被李世民盯着,當然不好有所動作。
可誰不期盼自己的後代綿延萬代,有錦繡前程,況且,身在官場誰又少得了幾個幫襯的朋友。
想到這兒,李道宗對着楊帆笑道:“汝初次負責禮部主客司,得多學多看少說少做,好了,你小子不要在這礙眼了,趕緊滾蛋,讓小吏帶汝去。”說完,喚來一名小吏。
楊帆有些郁悶了,這是什麽領導。
這不明顯告訴自己根本命令不動主客司的那些人呗,讓自己去裝裝樣子、混日子。
不過,楊帆卻不信那個邪。
有挑戰才刺激嘛!
不然一個個阿谀奉承、拍須溜馬,那才不好整頓。
最後斜睨了李道宗一眼:哼,誰想跟你這個如媒婆一般問東問西的中年男人喝白水?
要不是你是領導,自己早撒腿撤了。
見到楊帆站起身,小吏躬身問道:“侍郎大人,小的帶您去主客司轉轉?”
楊帆回道:“有勞!”
說完轉身對着李道宗拱手施禮道:“尚書大人,今日午時屬下打算在迎客樓擺上幾桌宴請同僚,不知大人能否賞臉,這不會違反什麽規矩吧?”
李道宗随意的擺了擺手:“某就不去湊那熱鬧了,不然會擾了大家的興緻;費用又不是從禮部的用度支出,自然沒有違反規矩,你們自可前去。”
既然如此,楊帆當然也不會再勸。
如果李道宗真的答應,大家反而會束手束腳,告罪一聲直接退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