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前往華亭縣競拍,爲了拍到曬鹽之法和鹽場指标,朱家可謂是想盡了各種辦法。
雖然已經拍下了鹽場指标和曬鹽之法,卻也讓他們朱家傷筋動骨。
若真要付掉這麽一大筆巨款,不僅要用許多田地和房産進行抵押。
而且,還需要從庫房中拿出朱家積攢幾百年的财富,才能夠抵付這筆費用。
想到這兒,朱萊就有些頭疼。
即使作爲家主,他也沒有權力把家族所有的财富都用出去。
雖說之前朱沛去華亭縣之前,朱氏族老已經商議過。
可計劃不如變化。
沒想到朱沛他們拍下來的價格比他們計劃翻了兩番。
看到手中的認購書,朱萊臉上陰沉無比,眼睛死死盯着兒子朱沛說道:“我和族老雖然給你權利,讓你便宜行事,怎麽價格比我們預期高了這麽多倍?”
朱沛趕緊把競拍場上所發生的一切徐徐道來。
聽到楊帆居然又玩競拍這一招,而且還不讓各大世家進行商議。
朱萊不由咬牙切齒:“楊帆簡直欺人太甚,我們肯拿錢購買那些東西,就算我們給他面子了,沒想到那家夥還要坑我們,簡直豈有此理!”
說完,朱萊又轉頭對着朱沛喝問道:“既然鹽場指标這麽貴,你爲何還要拍下來,這不是陷我們朱家于水火之中?”
“現在你讓我去哪裏籌這麽多錢,總不能把祖宗留下來的老本都用光吧?簡直太不讓我省心了!”
朱沛無奈道:“父親大人,我也是沒辦法呀,再說,以這樣的價格拍下來,也是與其他房的管事商議的結果。”
“如果我們不拍下曬鹽技術和鹽場指标,那麽咱們家以後的鹽生意還怎麽做,這不是自絕死路?”
聽到這話,朱萊并沒有說什麽,雖然他很生氣,但他卻知道自己兒子的決定并沒有錯。
畢竟,楊帆的算計一環扣着一環,如果不花費這個代價去獲取指标。
那麽他們朱家的生意必将會受到嚴厲打擊,甚至直接斷了後路。
雖說朱家敢在楊帆眼皮底下搞些小動作,但真不敢明目張膽和楊帆對抗。
畢竟,江南那麽多被楊帆整垮的世家就是前車之鑒。
朱萊努力的深吸了幾口氣,問道:“聽說其他地區的世家也來了很多,他們有什麽反應,難道他們就任由楊帆宰割?”
朱沛趕緊回答道:“我們江南幾乎所有的世家已經決定,集合在一起,前往江陵蕭氏出頭與楊帆重新商議。”
朱萊皺了皺眉:“爲什麽選擇蕭家。”
朱沛笑着解釋:“之所以去蕭家,一方面是蕭家勢大,一直以江南士族領袖自居,讓他做出頭鳥最好。”
“另一方面,蕭家與楊帆關系較好,如果讓蕭家與楊帆協商,可能會有不錯的效果。”
朱萊一直想引領朱家,帶領朱家成爲江南的領頭羊。
現在幾乎所有江南世族都還以蕭家爲江南的世家領袖。
雖然朱萊心頭不悅,但也沒有馬上發飙,隻是哼了一聲。
畢竟,他也知道此次大家去蕭家,其實也有脅迫之意。
很明顯,江南士族這些人就是爲了利用蕭禹在朝中的影響力,間接的向楊帆施壓。
最朱萊歎氣道:“這楊帆着實可惡,他自己也是勳貴出身呀,爲什麽總是專門針對我們世家?”
“哼!那又如何?”朱沛冷哼了一聲,輕蔑地道:“這次我們各大家族暗中聯絡,競價的時候随意,等到楊帆收錢的時候,我們就一緻推脫沒那麽多錢。”
“隻是沒錢而已,難道楊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對江南士族動手不成?”
“而且我聽說,不管是關中還是其他地區的世家,也不打算全部履行承諾。”
“同時,咱們已經決定,即使付錢,也不會付現錢,隻是用那些無用的田地和房産去抵押。”
“如此一來,楊帆隻是收到一些無用的地契和房契,而且大唐皇家銀行也會成爲笑話。”
“到最後,楊帆隻能請求咱們把錢存進去,那時候,咱們就占了主動,無論如何,楊帆這次丢人可丢大了!”
說到最後,朱沛得意的不行。
此次競拍,朱沛之所以沒有一句反對,而且竭盡全力拍下鹽場指标和哂鹽之法,其實早就有了打算。
作爲吳郡朱氏的接班人,從小到大,朱沛都是長輩眼中天資聰穎、辦事得體的年青才俊。
在江南幾大家族同輩之中也是聲勢最旺。
即使是蕭家的後起之秀蕭然以及楊家的楊遜,朱沛也從未真正将這些人放在心上。
如今他們朱氏一次次被楊帆所坑,朱沛當然不會善罷甘休。
此次讓大家聯合起來共同對抗楊帆,甚至聯合大家一起去逼迫蕭家出面,其最終的目的也是爲了打擊楊帆的威信。
一旦此事成行,那麽他朱家的地位必将更勝一籌。
聽到兒子的分析,朱萊想了想,并沒有什麽漏洞,于是點頭道:“嗯,如果真的按照這個計劃實行,那麽這次算是楊帆的失誤。”
“他怎麽也想不到所有的世家會聯合起來抵制他,甚至咱們江南士族也再次聯合起來。”
“可能楊帆這小子現在也想不到,此次他把技術全部給我們,簡直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呵呵,真想看看,到時候他籌建的皇家中央銀行一分錢沒有,而且連自己的錢也收不上錢來,看他怎麽嚣張。”
“哼,面對大唐這麽多的世家,我就不相信他敢動咱們,看來這次楊帆不得不捏着鼻子,咱們給多少錢就認多少錢了。”
“甚至到最後他還得求咱們把錢财存到中央銀行裏面,他才有周轉的錢币。”
越說越興奮,朱萊心頭也是暗自得意。
剛才還有些責怪兒子魯莽行事,現在越發高興起來。
畢竟,兒子朱沛越優秀,那麽以後朱家也更加強大。
不過,這一切也是因爲楊帆把所有大唐的富商和世家全都坑了,這才讓他們朱家抓到了機會。
以前江南士族對楊帆是又敬又怕。
一方面,大家希望楊帆真把這些技術傳出來,同時大家一起合作開通航道,以便能夠帶來巨額的利潤。
另一方面,大家又顧忌楊帆說話不算話,是不是在耍弄大家,隻是爲了坑大家手中的錢财。
而現在楊帆幾乎把大唐所有世家全都拉進了這個局裏面,反而讓大家有了聯合起來對抗的機會。
最起碼,這次不是他們江南士族孤軍奮戰了。
如果楊帆真想要用強,這可涉及到整個大唐的世家和富商。
即使楊帆能力再強,膽子再大,也不敢如此大動幹戈。
畢竟,即使是皇帝,也不敢硬剛這麽多世家。
燒火煮鹽乃是千百年來的慣例,全天底下的海鹽都是這麽熬煮出來的。
現在楊帆突然就搞出一個不用熬煮也能産出鹽的法子,任誰都想咬一口。
特别是以鹽生意爲主的朱家更是期盼能夠把這種曬鹽之法掌握在手中。
如今曬鹽之法和鹽場指标都已經到手,而他們和楊帆達成的隻是一紙協議。
想到這兒,朱萊就想開懷大笑。
若是能夠花費少量的錢财将曬鹽之法弄到手,簡直就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此次朱家隻要在其中稍作文章,便能輕易的讓江南士族合縱連橫,使得各家達成默契。
同時,又能讓蕭家做出頭鳥,引起楊帆的不滿。
如此一來,簡直是一箭三雕。
不由自主,朱萊滿意的對兒子點了點頭。
正當朱萊和朱沛正暗自得意之際,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很快,朱家的一個管事快步走進來。
朱沛皺眉喝斥道:“慌慌張張,成何體統?沒看到某與父親正在議事?”
那管事一邊請罪,一邊疾聲說道:“少主,小的真是有急事禀報呀,剛剛我收到華亭縣傳來的一個消息,所以這才失禮了。”
朱沛心頭咯噔一聲,問道:“是什麽消息?是關于此次競拍的嗎?”
那管事連忙說道:“正是,聽說楊帆競拍得到的那些錢财,大部分全都由魏王李泰轉交給皇帝。”
“據線報,除了江南世家所競拍的錢财收繳歸楊帆所有,其他地區世家所競拍的錢财全由皇帝自己收繳。”
“而且,楊帆已經發話,讓江南水師時刻做好準備,如果敢故意不繳納競拍錢财的世家,一律視爲藐視律法,将武力予以收繳!”
聽到這話,朱萊和朱沛對視了一眼,面色不由大變。
朱萊更是失聲問道:“這消息可屬實?”
“千真萬确,據說魏王李泰已經準備啓程了,而且,大都督府也并沒有隐瞞的意思……”
朱萊閉上眼睛,滿臉苦澀。
這一招真是毒啊!
如此一來,誰敢故意拖欠這些競拍的錢财?
楊帆把其他地區世家競拍的錢财捐給皇帝,不僅能得到皇帝的看中,而且能夠讓皇帝出手對付這些世家,誰敢有絲毫的懈怠?
這個消息一出,那些想拖欠錢财的世家肯定會努力籌錢付清。
畢竟,誰也不想成爲殺雞儆猴中的那隻雞。
原先認爲楊帆拍出來的這些技術屬于他的私人收入,楊帆會獨占其有。
哪知道楊帆會來這麽一手,簡直就是釜底抽薪。
幾千萬貫的錢财送給皇帝,楊帆真大方呀!
不過,楊帆這麽做顯然也是爲了打破大唐這些世家想鐵闆一塊共同拒付的計劃。
而楊帆隻是負責收繳江南的錢财,對不肯繳納的世家要進行武力鎮壓。
這分明就是針對江南世家早就做出來的計劃。
以楊帆在江南的強勢,以及皇帝對他的厚望,整個江南幾乎都由楊帆說了算。
如果楊帆想要拿誰開刀,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可想而知,一旦這個消息爆出來,這些參與競拍的江南世家必會想辦法籌錢。
畢竟,誰也不想成爲出頭鳥。
誰也不想成爲楊帆第一個打擊的目标。
如果大家不團結一緻,想要在楊帆手裏占便宜,門都沒有。
這一手,一些害怕被楊帆清算的家族不僅不會在價格上做文章,擺出什麽沒錢之類的嘴臉。
而且還會心甘情願的掏錢,甚至哭着喊着求着楊帆收錢,防止自己家族被楊帆針對。
如此一來,合縱連橫共同對付楊帆簡直成了笑話!
現在讓朱萊最頭疼的是,此次競價,兒子朱沛本來就打算隻付一部分錢,所以才用高幾番的價格拍下。
如果先要把這些錢付清,絕對會讓他們朱氏傷筋動骨。
以後不要說沒錢開發鹽場,即使是家裏的這麽多下人和護衛的開支都不知從何而來。
一旦養不起下人和護衛,以後他們朱家豈不是任由楊帆揉捏而毫無插手之餘地?
這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其實這種情景具有普遍性,對于整個江南世家而言都是一個災難。
朱沛狠狠的喘着粗氣,這楊帆太過奸詐了!
若是事先放出這樣的消息,大家必然會有所防備,可現在競拍價格都已經确定,誰敢輕舉妄動?
如果江南士族敢有動作,誰支持,誰反對,必将一目了然。
對于那些反對的江南世家,楊帆必然不會手軟。
從此之後,江南士族哪裏在有反抗的聲音?
這一招釜底抽薪——絕!
本來當所有的士族、商賈都打算耍賴,然後随便支付一點糊弄楊帆,現在誰敢呀?
即使心裏有些不情願的世家,也不敢在耍什麽小心思。
起初大家的想法是,價格咱報上去了,但是大家沒錢你楊帆也沒轍不是?
若是不想竹籃打水一場空,那麽大家出多少錢你拿多少錢就完事。
不願意?
不願意就拉倒,畢竟這是大堂所有世家和富商所做出來的決定。
可是現在,誰敢說自己沒錢?
畢竟,現在契約在皇帝手中,人家皇帝拿着契約來收錢,難道你敢不給?
誰都不是傻子。
以前皇帝沒有理由對付世家,現在若是這些世家敢不付錢,必将會受到皇帝的雷霆打擊。
當然,最主要的是,雖說此次競拍價格可能過高,但并不是說沒有掙錢的機會。
大家隻要好好的發展,同時與楊帆大力合作,把這些産品推向海外,以後也能夠掙個盆滿缽滿。
誰都想要利益,這些先進的技術拿到了手裏,大家怎麽可能放棄?
現在的朱家的難題并不是鹽場指标和曬鹽之法值不值這麽多錢的問題。
單以價值而言,競拍的價格再高,也是值得的。
隻是朱家實在湊不出這麽多錢呀!
若是用自己的老底田産和房産進行抵押,一旦以後還不起錢,楊帆豈不是會收回這些田地?
沒有了田地,怎麽養活這麽多仆從?
沒有了仆從,他們這些世家就沒有了高高在上的優勢。
如此一想,朱萊更是氣的眼珠子都紅了。
隻得瞪着眼珠子盯着兒子朱沛,要不是自己兒子自以爲是,怎會落入楊帆的算計。
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想了想,朱萊隻得趕緊說道:“你趕緊聯系參與競拍的其他江南士族,你心盡快趕去蕭家,讓蕭家出面去和楊帆談價格,盡力把競拍價格砍到一半。”
朱萊很清楚,再也不可能随便用一點錢就可以糊弄過去。
唯今之際,隻能聯合起來向蕭家施壓,讓蕭家出面去楊帆商談,把價格壓下來了!
“諾!”
朱沛也知道自己又一次被坑了,應了一聲以後,急匆匆離去!
他很清楚,如果真的不能讓蕭家去把價格談下來,那他們朱家就危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