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府會客廳内,燈光璀璨,桌上的食物豐富無比,可一衆世家之人卻食之無味。
自從參觀完工業園回來,衆人都在考慮自己家族以後該往哪些方面發展比較好。
畢竟,工業園内的好東西實在太多了。
想要全部占有,顯然是不現實的。
因此,隻有選擇合适的發展方向才是最主要的。
利潤高的大家都想要,所以衆人各懷心思,生怕被别人看出自己的想法後增加競争的難度。
見到衆人的樣子,楊帆拍了拍手,起身說道:“看來諸位已經吃的差不多了,那麽本都督就開門見山。”
今日你們在工業園所看到的一切,都可以成爲咱們合作的項目。
本都督也會采取公開、公平、公正的方式采取合作。
簡單來說,可以大體歸類于三大類型。
第一種,就是直接購買技術,你們可以自行建設工坊加工産品。
第二種,以資金入股的方式加盟工業園的産品生産,産品銷售以後年底分紅。
第三種類型主要是直接購買産業園的産品進行銷售,本都督會以最低的價格進行供應。
最後,本都督需要強調的是,
所有參與對海外進行商貿的世家,都必須按規定繳納所需要的稅費。
另外,鑒于各世家所能夠拿出來的資金不同,對于未來的發展和規範也不同,需要資金的多寡也不同。
因此,本都督決定在十五日後成立大唐皇家中央銀行。
這個銀行的目的是爲了大家方便交易,同時爲各位借貸錢财提供平台。
需要資金的,你們隻要有相應的抵押物,比如田産、房産……,都可以得到相應的資金貸款。
另外,以後華亭縣的交易采用新型貨币——大唐銀行發出來的紙币。
銀行成立以後,歡迎大家用銅錢、白銀、黃金,亦或者等價值的糧食、布帛來大唐銀行進行置換新型的貨币,也可以把錢财存入大唐皇家銀行。
我們出俱一個憑證,以後大唐銀行每一個支行所在地,隻要拿着憑證就可以進行支取和存儲業務……
聽到楊帆的話,衆人欣喜的同時又有些擔憂。
本來還爲資金擔心,現在楊帆很貼心的爲他們解決了,簡直是雪中送炭。
但他們卻有些害怕,既然是借貸,那必須是要還的。
假如還不起,那麽抵押給銀行的抵押物豈不是要被楊帆給收走?
田地、房産等這些東西可是他們世家生存之本,假如都被收走了,那豈不是斷了家族的未來。
可海貿的前景和利潤實在是太大了,大家又舍不得舍棄。
特别是琉璃、制鹽、造紙等生産工藝,誰都想牢牢的把控在自己手中。
能夠自己生産和銷售,利潤絕對要大的多。
這對于很多有野心的小世家來說,絕對是一個崛起的機會。
一時間,在場的世家子弟各懷心事,再也沒有剛開始時交心的場面,反而相互提防。
當然,具體要怎麽做還得回去與家族的族老進行商議。
不過,留給他們考慮的時間不多了。
楊帆剛剛已經說,15天後不僅是大唐皇家銀行成立的日子,更是對各種工藝進行拍賣和合作的日子。
隻有湊齊更多的錢,以後才能有更好的發展。
于是乎,等到楊帆說完以後,衆人便急匆匆散去,生怕自己不能把消息盡快傳回家族。
……
吳郡海鹽縣,江南四大姓中的餘氏便坐落在這裏。
家主餘萊跪坐于書房在床榻之上,愁眉不展,心事重重。
自從兒子餘沛從華亭縣傳來曬鹽之法的消息,餘萊就夜不能寐。
要知道他們餘氏乃是最早跟随孫氏的江東貴族。
在孫權稱帝之時,先祖朱桓就是當時的名将,同時還兼任青州牧,被封爲嘉興侯,可謂是風光無限。
從那時候開始,他們朱家的祖宅便一直在海鹽縣,幾百年來,未曾搬離。
之所以一直沒有走,是因爲這裏有着他們朱家的經濟支柱——煮鹽場,這也是他們朱家賴以生存的資本。
可以說,海貿和海鹽的經營和銷售,是他們朱家保持繁榮昌盛的前提。
因此,在皇帝讓楊帆來江南打開局面的時候,他們朱家雖然沒有打頭陣,卻沒少出人出力對付楊帆。
目的顯而易見,就是想繼續在江南稱王稱霸。
特别是王、黃、蔡、曾……等這些世家全部倒下,如今朱氏在江南的威勢隐隐有趕超江南士族之首蕭氏的勢頭。
可如今他們朱家剛要再次起勢,卻沒想到楊帆直接抓住了他們的命脈。
很顯然,一旦他們朱家失去海鹽的生意,不要說家族更上一層樓,以後家族反而可能會逐漸敗落下去。
因此,他們朱家必須要掌握曬鹽之法才能保證家族的正常延續。
可朱萊很清楚,如今楊帆大張旗鼓搞這麽一出,想要拿下曬鹽工藝開設鹽場是何其艱難。
畢竟,有這麽多江南世家緊緊的盯着,誰都想分一杯羹。
特别是與他們朱家不對付的世家,一定會竭盡全力與他們朱家進行競争。
到時候他們朱家想要拿下曬鹽工藝建設曬鹽場必将付出巨大的代價。
這就相當于給楊帆送一大筆錢,朱萊郁悶的歎了口氣,心中滿是不甘。
正在此時,書房外響起一陣敲門聲。
“進來!”
朱萊話音剛落,走進了一位中年男子,定睛一看,這不正是長孫安業麽?
原來,收到王家被抄家滅族的消息以後,長孫安業就帶着家人來到吳郡的海鹽縣。
因爲他知道,朱家一定不會放棄在江南稱王稱霸的機會。
因此,朱家與楊帆的關系是不可調和的。
所以,長孫安業來到朱家這裏,絕對安全無疑。
很顯然,長孫安業猜的很對。
來到這裏後他成了朱家的座上賓,好吃好喝的候着,每天還有美女伺候,簡直忘記了他還是逃亡的身份。
來到朱萊的對面坐下,長孫安業輕呷着茶杯中的清茶,并沒有開口說話,反而意态悠閑,渾然物外。
朱萊拿起手中的信件遞給長孫安業看過以後,沉聲問道:“長孫兄,你對楊帆此次的舉動有何看法?”
長孫安業眉頭一擡,淡淡的看了朱萊一眼,說道:“這不明擺着的麽,楊帆就是想用這些利益收買人心,離間江南各家的關系,甚至爲了把各家綁在他的戰車上,不惜讓出巨大的利益,唉,楊帆小兒不僅深知賺錢之道,更懂得收買人心之法,果然不可小觑呀。”
聞言,朱萊苦笑道:“我們都知道楊帆的用意,他就是想抛出各種利益來瓦解江南士族的聯盟。可是正如長孫兄所言,衆人皆愛财,面對楊帆許下的巨大利益,誰又能不動心?唉,請長孫兄教我,要如何應對?”
想到信中描述的各種産品和工藝,以及以後每一年的利潤,朱萊就眼紅的很。
特别是曬鹽之法,假如以後皇帝真的隻準在大唐境内建十座鹽場,那豈不是相當于壟斷的産業。
按照朱萊估計,一個鹽場一年的利潤幾十萬貫的利潤是有的。
這麽大一筆财富連朱萊都看着眼紅,遑論其他士族?
不用說,楊帆就是故意抛出各種工藝來拉江南士族一一入股,同時來達到對付他們朱家的目的。
如此一想,朱萊怎能不急?
想要對抗皇帝的掌控,就必須把所有江南士族團結起來才有可能。
如果其他的世家都被楊帆拉攏和分化,單靠朱家一姓之力,實在難以與楊帆抗衡。
聽到朱萊的話,長孫安業并不着急,将茶水慢慢喝過後才緩緩說道:“楊帆此舉,乃是光明正大的陽謀,意思很明顯,就是想要告訴所有的江南士族,以後想要發展,那就跟着他走!”
“反之,若跟他作對,不僅要在商品上被徹底壓制,便是江南各世家所依仗的海貿他也會統一管理,想要對付這樣的陽謀,一般的辦法根本沒什麽用。”
聞言,朱萊反而不急了,悠然說道:“難道就真沒什麽辦法了,若隻能眼睜睜的看着楊帆拉攏那些江南士族,之後反過來對付我們朱家?如果朱家垮了,長孫兄在江南也不好過吧!”
這話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說長孫安業該出出力了。
否則朱家敗了、倒了,對你也沒好處。
這話雖然有些威脅的意味,但長孫安業并不在意。
雖然他與朱家并不是合作關系,但他們有共同的敵人楊帆,這就足夠了。
看了看朱萊,長孫安業感歎道:
“雖然我不想承認,但楊帆短短幾個月就把王家、黃家、曾家、蔡家……一個個全部連根拔起,甚至能夠放下成見與江南士族合作,這一手敲山鎮虎和釜底抽薪真是玩得漂亮啊,果然不愧是關中青年才俊,難怪年紀輕輕就能夠成爲一方大都督。”
長孫安業似乎對楊帆很是贊賞,言語之間給了很高的評價。
雖然這讓朱萊極度不爽,但又不好發作。
畢竟,長孫安業有一個當宰相的好弟弟,和當皇後的好妹妹。
但若什麽時候都不說,豈不是顯得朱家太無能,于是憤憤不平道:“哼,那楊帆雖然狡詐,但也不過是未及弱冠的小子罷了,他想要我們所有人把田産抵押給他,真是想的太美了,有誰會願意做這種無惱之事?”
話雖如此說,朱萊也不敢笃定,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他的這些人到底有幾人能夠抵擋得住。
所以,朱萊雖然言語之間對楊帆極盡诋毀,但也不敢保證其他人會不會把田産抵押出去得到資金。
長孫安業輕歎一聲:“如果大家都有朱兄你這樣的見識,咱們也不用在這裏合計了,爲今之際,咱們隻有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這怎麽說?”朱萊頗感興趣,趕緊問道。
長孫安業呵呵一笑:“楊帆那家夥不是用陽謀對付大家嗎?那咱們也一樣。”
“那小子之所以能在江南呼風喚雨,除了本身有一些能力,更主要的是他身後站着皇帝,一旦楊帆沒有了皇帝的支持,你說他還能不能這麽毫無顧忌?”
朱萊沉吟了一會兒,問道:“長孫兄是不是知道什麽消息?”
長孫安業并沒有賣關子,直接說道:“據說,有人向皇帝告狀,說楊帆在江南獨掌乾坤,連皇子都不放在眼裏……”
話雖然還沒有說完,但朱萊卻眼前一亮。
功高蓋主這個詞一下子湧上了腦海。
很顯然,一旦皇帝不信任楊帆,楊帆再有能力也沒什麽用?
曆朝曆代,有能力的人多了去了,爲什麽很多人不受重用,就是因爲皇帝的猜忌。
可能李二陛下很信任楊帆,但隻要有一點威脅皇權的可能發生,李二也不會任由楊帆在江南隻手遮天。
至于皇帝會不會把楊帆調回去,什麽時候調回去,那就要看李二陛下。
一旦皇帝認爲楊帆威脅到了皇權,那麽不管楊帆有沒有動歪心思,皇帝都不會允許這麽一個不穩定的因素留下。
因此,隻要長孫安業說的屬實,距離楊帆調回去也不遠了!
長孫安業敢如此說,很顯然是得到了什麽内幕的消息。
既然也沒什麽好的辦法對付楊帆,朱萊也隻能靜觀其變,先忍着,看看局勢怎麽變化。
當然,朱萊也不會把家族的未來賭在這麽一個還沒有确定的消息上面。
他會一邊看事态的進展,一邊準備着半個月後的競争。
……
十一月的關中北風凜冽,李二陛下最不耐冷,整個甘露殿被熱氣充斥着,顯得溫暖如春。
如果是以往,李二陛下也不敢如此奢侈。
畢竟,這燒的可都是錢啊!
不過,自從楊帆發明了蜂窩煤,到解決了冬天取暖的問題。
批閱完奏折的李二陛下站在窗台前,看着在風中不斷搖曳的樹枝,整個人陷入了深思。
今天又有幾份彈劾楊帆,裏面并沒有楊帆的其他惡性,隻是說明了一點,楊帆無視皇權。
如果說其他的行爲李二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麽無視皇權是他最不能容忍的。
雖然知道楊帆行事一向乖張,很容易受到其他人的诟病。
但這一次彈劾卻是有理有據。
因爲奏折裏邊把李泰到江南以後,楊帆對待李泰的做派一一進行了闡述。
本來李二陛下也不想理會,可這樣的彈劾卻總是連綿不斷,這不由讓李二陛下心頭産生了一絲懷疑。
畢竟,楊帆在皇權沒有那麽敬畏李二是清楚的。
這不由讓李二想到了上次長孫無忌的提醒:“楊帆在江南軍政一手抓,陛下您就不擔心嗎?”
即使不用長孫無忌提醒,其實李二陛下也是擔心的,隻是他的容忍度比較強而已。
可現在對于楊帆無視皇權的彈劾越來越多,讓李二不得不重視起來。
思緒間,一股冷風襲來,原來是老太監王煥貴走了進來。
來到李二陛下跟前,老太監禀告道:“陛下,趙國公和房相觐見。”
李二陛下擺了擺手:“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