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被壓制的江南士族雖然明面上不敢有動作,内地裏卻暗手不斷。
特别是被占據了華亭縣的江南王氏,對楊帆更是恨入骨髓。
于是,王氏聯合一些世家共同制造出一些謠言,把楊帆形容成嗜血如命的惡魔。
甚至說楊帆被困雲台山乃是自導自演的一場戲碼。
而在雲台山上被殺的人都是一些江南普通百姓,根本沒有什麽匪患,山越叛亂更是無稽之談。
由于各大世家掌控着江南的輿論導向,山越人又不斷出現在華亭縣。
一時間,楊帆被形容爲用百姓的性命來獲取功勳的狗官。
謠言越演越烈,楊帆當然也已知曉市井之間對于自己的謠傳。
他知道這是江南士族不甘心之下發起的反擊。
看來,自己在華亭縣的作爲捅到了江南士族的痛處。
隻是沒想到江南士族一向以高高在上的貴族自居,卻做出如此下作的反擊。
壞人名聲猶如殺人父母。
在古代,沒有一個好名聲,說寸步難行有些誇張。
可名聲太爛,這絕對會對自己接下來的江南布局有很大影響。
畢竟,隻有争取到江南百姓的支持,才能逐漸去除或者弱化江南士族的影響。
這時候楊帆才意識到,掌控輿論導向的好處。
難怪後世的政府都掌控着信息的傳導。
楊帆覺得,是時候建立起自己的宣傳渠道了。
最好的辦法就是模仿後世建立報紙和報社,讓江南百姓不再因爲信息閉塞而人雲亦雲。
當然,謠言還不是讓楊帆憂慮的。
由于各世家聯合起來,販賣給華亭縣的各種商品價格暴漲,導緻人心惶惶。
如果不解決這個問題,可能會出現大麻煩。
思緒間,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席君買來到身旁,低聲道:“大都督,查清楚了。”
楊帆一臉凝重,問道:“是不是那些世家所爲?”
席君買點了點頭,說道:“确實是各世家所爲,以王氏爲首的這些人在江南一帶四處謠傳大都督嗜血如命、殺人如麻,爲了向朝廷邀功,故意說山越叛亂,大量捕殺百姓,說雲台山之險,乃是大都督自導自演,江南百姓不辨真僞,現在皆視吾等爲洪水猛獸,避之唯恐不及。”
楊帆臉色一沉,冷哼一聲:“這些世家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居然想離間百姓與咱們的關系,令我們在江南寸步難行,果然夠狠!”
“這些人一定是想把咱們困在華亭縣這個範圍,甚至是知難而退。”
“現在如何是好?”席君買一臉愁容:“現在華亭縣還好,但其他江南地區的百姓對吾等猶如談虎色變,就連吃食用度等等日常消耗都不願意賣給我們,即使賣給咱們,也要提高三倍價錢才能買到,這可不是長久之計!”
“另外,近來經常有商人報官,說自己的貨物在華亭縣附近海域被搶,說是海匪所爲……”
聽到席君買的話,楊帆沉默不語。
吃食用度等生活用品倒不是什麽大事,大不了讓薛仁貴用水路運來。
但若是自己不做出反應,這些江南士族還真以爲自己好欺負。
原來的華亭縣連水師駐地都破爛不堪,人員更是配備不齊,這樣的情況都沒有遭受海匪。
自己沒來幾天,就不斷有匪患的報告,看來與那些江南世家脫不了幹系。
再過一段時間華亭縣的建設就将提上日程,若是這些江南士族一直搗亂,那還真是個大問題。
另外,江南士族這一招敗壞名聲的手段,猶如釜底抽薪一般,的确帶來極大的麻煩。
一旦其他州縣的百姓不肯過來務工,自己的建設進程一定受阻。
想到這兒,楊帆在席君買耳邊低語了幾句。
席君買咽了咽口水,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大都督是讓某帶人假扮海匪,從那些世家手中搶物資?”
看到席君買一驚一乍的樣子,楊帆直接給了他一個腦瓜子,這才正義凜然的道:“誰讓你去搶了?某是爲了保證那些物資的安全,才暫時保管,防止被海匪搶去。”
席君買聽得目瞪口呆。
這還是朝廷的大都督麽,簡直比土匪還土匪。
幫忙保管?
這也太無恥了吧!
不過這個方法還真有意思。
對于楊帆的困境,坐鎮江甯的蕭瑀也第一時間收到了消息。
他還真沒想到王氏等世家膽大到如此地步,楊帆可不是那種吃得了虧的主。
半晌後,蕭瑀才輕歎道:“難道這些人忘了楊帆的狠辣?雲台山上的血都還沒有幹啊!”
看着堂中的幾名族老,蕭瑀問道:“咱們蕭家可否有參與到這次對付楊帆的行動?”
衆族人皆盡默然。
蕭瑀将衆人的神色盡收眼底。
唉,果然……
蕭瑀喟然一歎,說道:“你們别看楊帆年紀小就以爲對方好欺負,雖然不知道他有什麽打算,但按照那小子的性子,定然不會忍氣吞聲,還是趕緊收手吧,若不然悔之晚矣。”
自從到長安爲官,蕭瑀覺得自己對于蕭家的掌控力越來越弱了。
剛剛解決掉一個麻煩,沒想到族人又摻和進去,還真是心累呀!
蕭瑀有些煩躁。
覺得族中這些老家夥不僅心高氣傲,而且看不清形勢。
聽到蕭瑀的話,衆位族老有些不以爲然的說道:“時文啊,你身在朝堂,所以事事謹慎也無可厚非,咱們隻是提高一些價格,這沒什麽大不了的吧?”
“再說,我們都已經聽從了你的建議,并沒有派族人親自參與到其中,這有什麽問題,你也太小心了。”
見大家還沒有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蕭瑀語氣凝重地道:“你們也太想當然了,此次楊帆南下,乃是皇命所爲,可以說隻許成功不許失敗。”
“再者,楊帆剛剛在雲台山大勝,又有山越人歸附,今時已不同往日,可以說,如今楊帆挾大勝之姿,已經不可遏制。”
“何況,正因爲楊帆年輕氣盛,所作所爲更加毫無顧忌,即使把江南殺得血流成河,皇帝也隻會認爲其年少氣盛,所以此時絕對不能招惹楊帆。”
“最主要的是,這家夥根本就是棒槌,誰敢惹他,必定會受到瘋狂的報複,如果你們知道清河崔氏滿門被滅就是因爲楊帆,你們就應該清楚後果之嚴重,現在某以家主的身份命令你們,無論家族中參與了何事,必須立刻停止!”
此時蕭瑀很無奈。
這些久居江南的老家夥,一貫行事都是從自身的利益出發,以爲對付楊帆就和對付朝迋以前的官員一樣容易。
可楊帆會跟你們講究什麽仁義道德?
那小子混起來連皇帝都不怕。
沒人比蕭瑀更了解楊帆的行事風格,什麽道理什麽律法什麽輿論,統統不在其考慮之内!
若是江南士族表面上能夠給予楊帆充分的尊重。
通過合作的小手段謀取利益,或許楊帆還能笑嘻嘻給予一點。
若是敢誰敢跟他玩手段,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五姓七望的清河崔氏就被楊帆坑得渣都不剩。
更何況,楊帆可不是那些文弱的文官。
那家夥面對吐蕃10萬狼騎都面色不變,他還怕江南士族的小手段?
雲台山的教訓還不夠麽?
若是再敢摸老虎的屁股,江南士族這些人就不怕再次引來一場血雨腥風?
真以爲楊帆那貨不敢把你們連根拔起麽?
或許是蕭瑀的警告過于嚴厲。
又或許是想到了清河崔氏的下場,幾位族老有些不甘的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蕭瑀的意見。
蕭瑀稍稍放心,又繼續說道:“從今往後,我們蕭家暫時不要跟其他世家摻合在一起,對于楊帆的舉動,還要盡可能的給予支持。”
“當然,即使給不了支持,也不能繼續爲難他,否則将會因小失大,得不償失。”
作爲蕭氏族長,不得不再次提醒族人。
他也害怕這些族老把他的話不當成耳邊風。
不要看這些族老錘錘老矣,但皆是族中德高望重之輩。
對于某些族人,即使蕭瑀作爲族長,他也得恭恭敬敬的稱呼一聲叔父。
可惜,他的這番話并未完全被幾位族老聽入耳中。
不去招惹楊帆也就罷了,還要給予支持,開什麽國際玩笑!
頓時就有一名族老倚老賣老說道:“時文,你的建議我們會考慮,但咱們蕭家也不是吓大的,隻要楊帆不惹咱們,我們不去理會便是,但想要咱們支持他,絕無可能。”
“一旦咱們蕭家支持楊帆,那以後咱們蕭家怎配成爲江南士族的領袖?”
“此事就此揭過,你有皇命在身,還是處理好自己的事情吧。”
“如果辦完了事情想回祖宅,就好好享受一番鄉梓親情,其他的事你就不要多管了。”
聞言,蕭瑀差點肺都氣炸了!
這些老家夥顯然是覺得他礙事了。
可是蕭瑀也沒辦法!
蕭瑀敢跟其他江南士族的家主拍桌子,卻不能跟自家這幾位族老有一絲半點的不敬。
沒辦法,人家輩份高,年紀大啊!
在家族之中,官位對于輩分來說根本就是個屁。
果不其然,旁邊又有一名族老淡淡地說道:“某覺得堂兄說的不錯,時文啊,大家都知道你行事素來謹慎,不過也毋須太過畏首畏尾。”
“那楊帆雖然有些才華,但也不可能有三頭六臂,雖然在雲台山他僥幸逃過一劫,但也把各世家得罪死了。”
“雖然我們蕭家不參與,但也不能要求其他世家也一樣,這樣吧,咱們蕭家兩不相幫,你看可好?”
話都這樣說了,蕭瑀還能說什麽?
此次楊帆南下,擺明了要從江南士族的碗裏搶飯吃。
這些人對嘴裏的東西看得比命還重,怎麽可能輕易的放棄?
無奈之下,蕭瑀隻能祈禱這幾個老家夥能夠聽從自己的話,否則蕭家必将招緻毀滅的打擊。
這世界上,真理總是掌握在少數人手裏。
蕭瑀因爲與楊帆接觸較多,自然是了解他的脾性。
可江南世家的其他人卻不這麽認爲。
物價的瘋漲,可以說讓這些江南世家在铮了個盆滿缽滿,讓這些江南士族的人更加得意。
傍晚時分,殘陽如血。
華亭縣一座豪華的府邸内,此時顯得熱鬧非凡。
從裏面不時傳來的歡聲笑語可知,裏面的人心情很是不錯。
熟知華亭縣的人便知道,這裏正是江南王氏的祖宅。
路過的百姓對于王家這種熱鬧的場景有些不解。
王氏兄弟剛剛被楊帆斬首,真不知道王家有什麽可高興的。
正堂上座,王氏家主王博文舉杯說道:“如今城中物資匮乏,謠言四起,楊帆小兒必然會知難而退,江南還是咱們的江南,王某多謝各位的相助,來來來,幹杯!”
說完,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喝完酒,坐在下首位的一名中年男子此時也笑着說道:“博文兄客氣了,咱們江南世族本來就鐵闆一塊,誰想從我們口中奪食,簡直就是找死。”
“更何況,此次大家跟着王兄一起可賺了不少,以後王兄有這樣的好主意可得早說啊!”
“是啊,這幾天咱們賺的錢财都抵得上往日一年的收入了,那楊帆真是個棒槌,不過,那小子真有錢。”
“呵呵,曾兄,這你就有些孤陋寡聞了,楊帆在關中一帶可是有着财神之稱,就是人傻錢多的代表,某倒希望他晚幾天再逃走,我們也好多賺一點。”
“哈哈……”
堂下衆人你一言我一語,顯然都把楊帆當成了冤大頭。
随後各種吹捧的話語也不吝往王博文身上靠。
不知是酒醉還是被吹捧過頭,王博文紅光滿面,興緻勃勃的說道:“大家放心,王某人說話算話,此次得到的利益我王家一分不取,那些在海上搶走的物資也會盡快還給大家,還請各位再努力幾天,讓楊帆那小子吃不了兜着走,讓他知道或王家的人可不是那麽好殺的。”
“隻要博文兄幫忙妥善保管,我們都沒有異議。”話音剛落,那名曾姓男子便附合着道:“博文兄,此次蕭家并沒有參與進來,會不會出什麽問題,另外,如果楊帆靠着強大的财力一直支撐,那咱們怎麽辦?”
王博文得意的笑道:“大家放心,我已經跟蕭家的族老接觸,對方礙于蕭瑀皇命在身,所以不好參與進來,咱們江南士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蕭家想來不會做出自毀根基的舉動。”
“至于楊帆想強撐他也撐不了多久,據說他的士兵都已經派出去剿匪,如果他不識擡舉,到時咱們便給他雷霆一擊,讓他知道咱們江南世家不是任他揉捏的軟柿子。”
王博文的話得到了衆人的一緻贊同。
你一言我一語不停的商議着各種細節,得意的笑聲不斷在王氏祖宅内飄蕩。
接下來的幾天,城内的物價再一次飛漲,價格已經到往日的五倍有餘。
高昂的物價讓城内的百姓怨聲載道,這更讓王博文得意非凡。
他甚至已經預料到楊帆灰溜溜逃回關中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