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此次圍攻楊帆,他們林家便是主謀之一,豈會半途而廢?
想到這兒,林興當即冷笑道:“還請大人認清狀況,山越肆虐,人數不下萬餘,雖然江甯有些府兵,但也隻能夠堪堪力保江甯郡而已。”
“身爲江甯司馬,保土安民乃是職責所在,若是貿然出擊救援大都督,導緻防務空虛被山越趁虛而入,這責任誰來負?”
黃善琛毫不退讓,拍案而起:“本官作爲郡守,有執掌江守軍政之權力,你隻管發兵前期救援,所有後果本官一力承擔,現在本官命你點齊人馬,即刻開拔前往雲台山救援,否則,本官以不尊令之罪嚴懲!”
林興絲毫不懼,馬上反唇相譏:“剿滅山越叛軍乃府兵的職責,既然朝廷已經任命鄖國公張亮爲江南總管剿滅山越匪患,我們就不能輕易插手,如果大人真有能耐,有本事就命令鄖國公帶兵前去救援。”
自從大唐進行了軍制改革,府兵和各地的衙兵是分治的。
府兵是爲了戰事而生,而衙兵主要是維護地方的治安和鐵序。
鄖國公張亮是朝廷派下來圍剿山越的江南總管,林興以這樣憋足的理由推脫其實也說得過去。
當然,并不是說衙兵就不能進行救援,這隻是林興狡辯的說辭罷了。
此話一出,頓時讓黃善琛氣的不行,但他也沒辦法。
朝廷對江南的掌控力極低,根本對這些江南士族沒有辦法。
作爲是江甯一把手,但權力這個東西并不是說你的官職高便是你說了算。
即使是李二陛下,也還不是對江南官員的任免毫無辦法!
這才造成了如今江南官場糜爛的局面……
見到黃善琛被嗆得面紅耳赤,範丞反而更加得意,出言相譏道:“司馬說得不錯,大人有本事就叫鄖國公前去救援,以官職壓我們算什麽本事?”
“休怪下官無禮,大人所言自己一力承擔,卻不知用什麽來擔?如果衙兵盡出,導緻江甯被山越劫掠一空,你怎麽擔起?簡直是笑話。”
“當然,如果大人有陛下的聖旨,下官絕對不會再說什麽……”
聽到兩人一唱一喝,黃善琛鼻子都差點氣歪了!
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蔑視!
江南士族,辱我太甚!
即使經曆了隋唐兩朝,他也從未遇如此羞惱之境地。
怒從心頭起,隻聽黃善琛聲色俱厲大喝道:“值守士兵何在,範丞蔑視上官,目無法令,給本官将其當場擊殺。”
範丞一向嚣張慣了,所以根本未曾想過要給黃善琛留一點顔面。
在他看來,這個郡守也就是一個蹭人頭的,擺在這裏就是給皇帝一個面子罷了!
江南是江南士族的江南,就算你是皇帝任命的,哪裏輪得到你一個毫無根基的郡守來指手劃腳?
但他沒想黃善琛今日如此剛烈,居然讓值守士兵将他當場擊殺。
不管怎麽樣,這裏是黃善琛的府衙,這裏的值守士兵早就被他收買,自然毫不猶豫的執行命令。
看着值守士兵拔刀相向,一步一步靠近,範丞臉都吓白了。
驚慌失措之下,隻得不斷後退一步避開砍來的大刀。
不想腳下一軟,一個屁墩跌坐在地上。
正當範丞以爲自己即将命喪黃泉的時候,司馬林興趕緊上前勸阻道:“大人息怒啊!雖然範參軍言語有失,以下犯上,但軍中之人都是粗人,大人何必跟他一般見識?”
“再說,範參軍說的也沒錯,如今圍剿山越是鄖國公張亮的職責,咱們怎能越趄代疱?”
“更何況,咱們也是心憂江甯,唯恐山越趁虛而入,這才遲遲不肯發兵前往救援。”
“不如這樣,大人這就上奏朝廷,如果有陛下聖旨,那江甯所有的兵馬皆由大人指揮。”
“當然,大人的命令咱們也執行,一部分留守江甯以防不測,一部分即刻前去救援大都督,大人意下如何?”
這倒不是林興改了主意,而是不得不爲之。
他實在是沒料到這個平素軟綿綿任憑揉捏的郡守突然發飙!
江南士族再是如何嚣張跋扈,但江南名義上還是大唐的疆域。
如果黃善琛以不尊号令之罪将範丞當場斬殺,江南士族也拿他沒辦法。
即使皇帝也不會懲處他,反而會大加贊賞。
畢竟,救援的對象可是皇帝的女婿。
黃善琛可能是早就想通了這一點,所以今天才會如此強硬。
經過林興的勸阻,黃善琛也逐漸冷靜了下來,揮手讓值守士兵停下,這才厲聲說道:“至于聖旨,本官早晚會請下來,你們還是速速點齊兵馬前去救援吧,不然,休怪本官反臉!”
雖然知道林興隻是爲了糊弄他才這麽說,但肯調一部分兵馬也算是讓黃善琛滿意了。
江南各州縣坐視楊帆被圍不管,唯有江甯派出兵馬救援,已是難能可貴,誰敢多說什麽?
這樣不僅可以報炀帝知遇之恩,也可報蕭後昔日相助之情。
畢竟自己已經全力以赴。
二來也可以在皇帝面前露露臉。
畢竟江南各地也隻有咱黃善琛敢出兵支援!
……
範丞在林興的攙扶下戰戰兢兢的走了出去,此時還心有餘悸。
不過,看了一旁的林興,爲了面子,範丞還是壯着膽子恨恨的咒罵:“今日之仇,本将早晚要報,有機會一定把這老家夥挫骨揚灰……”
看到黃善琛正扭頭看向他們,林興趕緊勸道:“還不趕緊噤聲,你想死也不用這麽趕,如今形勢比人強,何必死鴨子嘴硬徒招禍事?”
範丞死死的盯着黃善琛,猶自低聲唠叨:“這老匹夫欺人太甚,吾心不甘啊!”
見狀,林興懶得再勸。
在他看來,既然黃善琛敢明目張膽與江南士族作對,定然沒有好下場。
範丞又低聲罵了幾句,這才輕聲問道:“你當真要分兵前去救援,這如何向家裏交代?”
林興無語道:“大人已然震怒,想必是爲了償還人請,當年大人曾是前隋近臣,深得炀帝信重,如今任江甯郡守,聽說也有蕭後的幫襯。”
“雖然隋炀帝沒了,但蕭後還在,楊帆認蕭後爲幹娘人盡皆知,有了這層關系,現在楊帆被圍困雲台山,隕命就在旦夕之間,怎麽可能不回報知遇之恩?”
“黃善琛若是無動于衷,反而會被世人罵作忘恩負義,因此現在是真急了!”
範丞不滿地道:“可族中的命令是不許分派一兵一卒救援,況且,現在家族已經把人全部派過去圍攻楊帆,若是咱們派兵過去,對付的豈不是自家子弟?”
林興翻了個白眼,真是無語至極:“你是真傻還是假傻?派不派兵,什麽時候派兵,還不是咱們說了算?”
“如果再拖個三五天那邊還沒能夠解決,就不關咱們的事了!”
“剛剛若是堅決不發兵,保不齊就把你給宰了,你難道真想死?”
“再說,隻要沒有皇帝的聖旨,咱們裝模作樣的分派一些老弱病殘,又不影響大局,這怕什麽?”
範丞想了想,覺得還是林興想得周到。
可兩人還沒有踏出府衙大門,忽然一衆兵卒急匆匆走了進來。
莫非是發生什麽變故?
兩人對視一眼,正準備詢問,卻聽領頭之人高喊道:“聖旨到,江甯各級官員速速前來聽旨……”
等到府衙的官員集合完畢,官員馬上宣讀聖旨。
“江南各級官員聽令,山越反叛,其心可誅,萬年縣公、江南大都督楊帆被山越逆賊圍困,特令各州縣率兵前往救援,若敢耽誤拖延,定斬不赦……”
宣讀完聖旨,在場的官員竊竊私語。
而林興和範丞二人更是如同吃了大便一般難受。
剛剛還說沒有皇帝的聖旨不肯發兵救援楊帆?
這下倒好,皇帝的聖旨馬上就到。
如今調兵之權全交到黃善琛手裏,若早知如此,剛剛何苦偷奸耍滑、死硬到底!
範丞更是哭了出來,剛剛差點給砍了腦袋,實在是冤啊!
不過,他們更知道事情的緩急輕重。
如今聖旨到達,說明朝廷已經派人前來救援。
不管江南士族如何鐵闆一塊,也不可能阻止府兵前往救援。
看來,隻有盡快通知家裏才行……
爲今之計,要麽撤退,把一切的責任歸咎于山越人。
要麽趕緊把楊帆弄死,以達到震懾皇帝的目的,讓朝廷不敢再派官員前來與他們江南士族争利。
在各方角力之時,長安城也是風聲鶴唳,充滿了一股風雨欲來的壓抑。
朝廷突然任命李績爲江南道行軍大總管,正在籌集糧草,抽調關中大軍準備南下。
一隊隊頂盔掼甲的關中悍兵穿過長街來到集結之地靜靜等待。
據消息靈通的人士透露,山越反叛,江南道大都督身陷重圍,被數萬山越人圍困。
江南官員故意拖沓,沒有派兵救援。
皇帝盛怒之下,決定雙管齊下。
一方面派遣秦瓊作爲先鋒将軍前去江南調動府兵救援。
另一方面讓李績這個行軍大總管早做準備。
隻要江南士族再阻止秦瓊調兵救援,關中軍将南下掃平一切的障礙。
尋常百姓并不明白皇帝的所做所爲,隻是覺得奇怪。
區區山越反叛,何必從長安調兵前去?
難道江南的府兵都是吃幹飯的?
不過,聽到楊帆被圍,江南的官員卻無動于衷,一些聰明的人才反應過來。
原來皇帝抽調關中軍,其實就是爲了震懾那些投機倒把的江南士族。
對于皇帝如此大動幹戈關中的百姓絕對支持。
畢竟,楊帆推行的各項政策都是爲老百姓謀福利的。
這樣的好官百姓當然擁護,此時大家都不禁開始擔憂被圍困在江南的楊帆,甚至不少百姓默默爲其祈福。
就在長安百姓義憤填膺之時,楊府也一片愁雲。
楊帆被上萬山越叛軍圍困的消息傳來,楊府上下全都夜不能寐。
怎麽會這樣?
這些江南士族怎能袖手旁觀?
長樂公主唉聲歎氣,高陽公主哭天抹淚,徐慧、蕭詩韻雙目赤紅,緊緊咬着櫻唇,武順、杏兒、婉早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武媚娘眼眶雖然也是紅彤彤的,但如果仔細看,她的眼裏并沒有擔心。
從梅花衛傳來的消息來看,楊帆雖然被圍困,但并沒有性命之憂。
反而是自己的夫君利用這次機會故意鏟除一些心懷不軌之輩,爲自己建立大都督府掃平障礙。
可這些消息武媚娘并不能說出來,這樣借力打力的事兒還是少讓人知曉。
若是皇帝知道自己被楊帆當刀來使,後果将不堪設想。
長樂公主一臉悲戚:“夫君爲國爲民,面對山匪誓死不屈,古三铮铮鐵骨莫過如此。”
“以往長安勳貴總說夫君貪财好色,乃是膝蓋軟弱之輩,現在夫君如此忠烈,看這些人還有什麽話說。”
“我等有此夫婿,實乃三生有幸,若此次夫君不幸遭難,本宮誓死相随……”
由于悲痛過度,長樂公主話剛說完便暈厥了過去。
其餘幾女也是哽咽着聲音連連咐合,全都哭倒在地。
倒是武媚娘比較清醒,趕緊叫來孫思邈爲長樂診治。
對于這些姐妹的癡情,武媚娘不由有些動容。
本來還以爲隻有自己全心全意鍾情于楊帆,看來是自以爲是了。
不過,自家夫君能得到這麽多優秀女子的青睐,不也間接的證明了夫君的優秀。
武媚娘正感懷之際,孫思邈已經把長樂救醒,同時開口勸道:“殿下,雖然不知道公爺能不能安全回來,但你卻不能如此悲傷啊,你現在可是懷着公爺的骨肉……”
“什麽?你說本宮懷了孩子……”
長樂公主陡然提高了的聲音頓時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當聽到孫思邈肯定的答複以後,衆女的眼中不由升起了希異的眼神。
畢竟,長樂是與楊帆最後圓房的人都懷上了,那她們呢?
更何況,楊帆下江南的前幾個晚上,可是大被同眠來着。
特别是武媚娘,心裏甚是忐忑。
要知道在場的所有女子,她可是跟楊帆最早的。
如今最後一個圓房的長樂公主都懷上了,她不禁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問題。
按照衆女的要求,孫思邈一一進行了診脈。
有人歡喜有人憂!
衆女之中,隻有長樂、武媚娘、蕭詩韻懷上。
看着欣喜若狂的武媚娘幾女,沒有懷上的高陽公主幾人不滿的嘟着嘴巴。
倒不是嫉妒,而是覺得自己落後了一步。
這個時代,母憑子貴,誰又不想有一個自己的孩子?
正因爲心裏不平衡,再次與幾女相遇時,楊帆受到了幾女摧殘性的“打擊”。
這種痛苦并快樂着的感覺讓楊帆回味無窮,不過這是後話。
懷孕的喜訊一下子沖淡了楊府的陰霾
隻要有血脈傳承在,一個家族就有了疑聚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