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百姓暗暗猜測,難道又有哪個不長眼的國家敢窺暨大唐的國土?
當初東突厥在大唐新帝登基内憂外患之時趁火打劫,如今還不是被大唐給滅了?
如今大唐兵強馬壯,哪個國家感觸大唐的虎威。
當知道是山越叛亂,整個長安城的百姓又是氣憤不已。
如今大唐好不容易過了幾年安生日子,誰也不想這樣美好的生活被破壞。
長安百姓無不對那些反叛的山越感到氣憤,甚至公然支持朝廷從關中派大軍征剿。
而朝廷這邊,當收到八百裏加急,李二陛下便緊急召集大臣商議如何鎮壓叛亂。
當文武百官聽到山越叛亂,甚至江南水師公然攻擊朝廷赴任官員的船隊等消息,整個朝堂整時震蕩不安。
對于大多數官員來說,山越等蠻夷猶如疥癞之疾,想要徹底除去需要大費周章,所以才聽之任之。
經過朝廷這幾年的圍剿,在衆人眼中,山越已經成不了什麽大氣候。
可沒想到這些人居然敢公然叛亂,甚至圍攻朝廷大都督,實在太讓人意外了。
自大唐立國以來,雖然山越多次叛亂,最多也隻是下山搶搶糧食什麽的。
如今居然公然圍攻朝廷派去的大都督,他們怎麽敢?
堂堂一朝縣公、驸馬、江南道大都督……居然被上萬山越人圍困于雲台山,這對山越人有什麽好處?
雖然江邊留守船隊還有一千多的增援,但在衆人眼中,楊帆葬身于山越蠻夷之手已無可避免。
令滿朝文武想不通的是,山越人如此嚣張,江南士族就這麽眼睜睜的看着?
根據程處默的奏報顯示,江南的官員還故意拖延甚至不去營救,顯然這件事背後一定有江南士族的影子。
這些人居然想把朝廷派下的大都督弄死,也難怪李二陛下如此生氣。
看來這次明顯是搞大了!
太極殿内,幾乎所有的文武大臣在看過奏折之後,目光不由瞄向了以蕭瑀爲首的一夥江南士族。
你們蕭家不是江南士族的領袖麽?
難道你就沒收到什麽消息?
還是說,你故意看着楊帆被弄死,甚至這其中就有你們蕭家的影子?
山越人叛亂,大張旗鼓出現在江南腹地,這些山越人是怎麽繞過江南士族的監視和防守的。
而楊帆請求救援,江南士族卻無動于衷,你們到底想要幹什麽?
以往朝廷的政令你們想聽就聽……
現在如此明目張膽了,難道也想造反不成?
大多數江南士族的官員如老僧坐定,根本不理會其他人猜疑的目光。
畢竟,家族裏召集死士攻擊楊帆,顯然有些人是知情的。
在他們看來,隻要把楊帆給弄死,不去江南與他們争利,付出一點代價是值得的。
更何況,隻要沒有明顯的證據證明江南士族參與,皇帝也不能拿他們怎麽樣。
不過,還被蒙在鼓裏的蕭瑀卻如坐針氈,苦笑一聲,擡眼瞄了一下李二陛下。
看到那張陰雲密布的黑臉,心裏不由咯噔一聲。
寶寶苦啊!
他是真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可這話說出去誰信?
一些不知情的江南官員在他身邊的亦是剛剛知道情況。
這些人看似面無表情,但是從微微抖動的身軀卻顯露出心底的憤怒和不滿。
在他們看來,想要阻止朝廷控制江南他們不反對,但也不能這樣明目張膽吧。
直接派水師配合山越人圍攻當朝驸馬,這可是形同造反啊!
一旦皇帝震怒,第一個開刀的就是他們這些在朝中的官員。
最主要的是,他們還被蒙在鼓裏,當然是義憤填膺。
見衆人都不說話,李二陛下深吸了一口氣,問道:“奏報中隻說大都督楊帆被上萬山越人圍困,卻未曾言及生死,想來還有一線生機,衆卿商議一下,朝廷是調集關中兵馬前往救援,還是朕下旨江南府兵前期營救。”
聽着皇帝有些微微顫抖的聲音,雖然皇帝面孔平靜,卻怎麽也掩飾不住眼神之中的悲戚。
滿朝文武不由都感同身受。
畢竟,他們很多人也有女兒。
誠然,在場有很大部分的官員嫉妒楊帆受到皇帝的特别青睐,年紀輕輕便能夠擔任大都督這樣一個封疆大吏的職務。
甚至看到楊帆身陷重圍的時候,還難免有幸災樂禍之意。
但是想到楊帆不僅是大都督,可還是兩名公主的驸馬。
若是楊帆出師未捷身先死,兩名公主豈不是馬上就要守寡了?
李二是皇帝,但同時也是一名父親,自然悲痛不已。
雖然很多官員感同身受,卻也明白楊帆能活下來的幾率很渺茫。
兩百多人被上萬山越人圍攻,結局幾乎是慘劇。
明知結果,可這樣的話卻不能夠說出來。
甚至沒人說即使救援也來不及的話語。
畢竟,好歹也得給皇帝留下一絲希望,即使這個希望很渺茫。
當然,也有一些人幸災樂禍,比如趙國公長孫無忌,比如内侍禦史林世榮,比如附馬範文舉……
尤其長孫無忌最是開心。
你楊帆不是搶我家媳婦,還把自己的大兒子弄得發配嶺南麽?
呵呵,如今自己的兒子雖然不能回到長安,可好歹還有一口氣在,可你呢?
怕是已經被江南士族以及山越蠻夷剝皮抽筋、碎屍萬段了吧!
長孫沖曾送來信件讓自己配合他們的行動,本來長孫無忌是極力反對的。
但知道隻是出一些錢财便能夠借助江南士族和山越這把刀除掉楊帆,長孫無忌還是喜于樂見的。
在他看來,隻要把楊帆弄死,沒人緊盯着他長孫家,不用幾年,他就有辦法把兒子長孫沖弄回長安。
看着滿朝文武衆生百态,李二陛下的内心卻充滿歉意。
作爲軍中宿将,李二當然知道楊帆可能已經兇多吉少。
可他的心裏還在琢磨着楊帆到底有沒有生還的可能。
畢竟,楊帆可沒少創造奇迹。
最主要的是,李二在發愁要怎麽跟自己的兩個寶貝女兒說這件事。
唉,若非自己急功近利,想要拿下江南這塊肥肉,事情何至于此?
本來以爲江南士族就算反抗,隻不過是玩弄一些手段,令楊帆在江南毫無作爲。
卻不想這幫狼子野心的家夥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圍攻朝廷命官,膽子實在大了!
咬了咬牙,李二陛下轉頭看向了一衆武将:“幾位将軍以爲該如何處置?”
本來就與楊帆交好,又是自己的兒子送來奏報,程咬金馬上出列道:“陛下,老臣認爲應該從關中帶兵平定叛亂……山越反叛,江南士族無動于衷,其心可誅,顯然,他們旨在把江南從大唐的國土分裂出去。”
“請陛下讓老臣作爲先鋒官,某願率軍南下營救驸馬,并平定山越叛亂,若有阻攔者,老臣必将那些有異心者斬殺殆盡!”
雖然已年過半百,但程咬金說起話來中氣十足,震得大殿嗡嗡作響。
此言一出,秦瓊、尉遲恭、牛俊達等武将盡皆站出班列,齊聲附議,皆願意率軍南下營救和平叛。
倒是英國公李績面沉如水,根本看不出心裏在想什麽。
見武将一方全都支持從關中派兵前往,江南士族的官員頓時大駭不已,趕緊跪地道:“陛下,萬萬不可依照盧國公的建議啊!”
“山越人雖然反叛,但都是烏合之衆,難成大器,若驅使關中大軍南下,不提軍饷糧秣耗費無數,單單大批人馬下江南都會使得江南百姓人心惶惶,可能會動搖江南的根基,此乃得不償失。”
秦瓊眼睛一瞪,大吼道:“一群腐儒真是見識短淺,難道就任由山越作亂,任由驸馬爺戰死江南,難道要讓英魂飲恨,忠臣泣血你們才安心?”
楊帆曾救過他的性命。
在秦瓊看來,這條命都是楊帆給他的,當然對這些反對的江南官員沒好臉色。
另外,武将的功勳自戰場而來,亦要通過戰争來維系。
這幾年大唐四臨安定,該滅的都已經滅了。
秦瓊近年來因病已經鮮有出征,導緻在軍中的影響力直線下降。
現在有了山越反叛這個由頭,正可率軍南下一舉蕩平。
既穩定了自己在軍中的地位,也可撈取一份功勳。
更何況,武将集團一直對楊帆極爲看好。
認爲楊帆可以在成爲大唐未來武将集團的頂梁柱,是武将集團維系朝堂話語權的希望所在。
現如今居然被江南士族暗算,即将含恨折戟在小小的山越人手中,心頭怎能不怒氣沖天?
隻要關中大軍南下,不管是什麽牛鬼蛇全部一網打盡。
正好以武力鎮壓江南士族,把江南掌控在朝廷手中。
這樣不僅一勞永逸,而且能永絕後患!
雖然可能會讓江南動蕩幾年,但絕對是利大于弊。
秦瓊的性格可不是長相那般粗犷,心思細膩着呢,自然能夠猜透李二陛下對江南的志在必得。
此言一出,滿朝文武大驚失色,不少江南士族的官員都吓了一大跳。
他們江南士族雖然敢于跟皇帝扳手腕,那是認定皇帝不願使得江南動蕩不安。
若是皇帝鐵了心要一舉蕩平江南,甯肯自己的東征計劃推後,那江南士族必将面臨一場滅頂之災。
一旦關中大軍南下,哪會隻是單純的剿滅山越?
隻怕李二會以各種名義将江南士族全都一鍋端了!
正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何況,江南士族在這次事件當中的确擺脫不了嫌疑,甚至是親自參與到其中。
此時,江南士族的官員終于害怕了,紛紛跪倒驚呼道:“陛下,江南本來就有府兵,關中軍不可輕易南下,否則兵戎相見,容易動搖國本……”
看着齊齊跪倒在地上的幾十名江南士族官員,李二隻是冷眼相看,并沒有說什麽。
而是轉眼看向蕭瑀,目光如同刀鋒一般鋒利,語氣猶如萬年寒冰:“宋國公,你蕭家作爲江南士族的領袖之一,自然對江南最了解,依你之見,朕該當如何處置?”
蕭瑀的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苦笑着說道:“微臣……微臣認爲陛下先下旨意,令江南各衛府抽調精銳府兵即刻趕往雲台山,務必将驸馬解救出來。”
“對于江南水師攻擊大都督船隊一事,并沒有确鑿的證據,應該馬上派督察禦史下江南徹查此案,一旦落實以判亂罪重處罪魁禍首方爲正道。”
“至于剿滅山越叛軍,根本用不着關中健将,隻需江南府兵便能輕易解決,更何況,隻要驸馬爺在江南開府建衙,山越這種宵小之輩不足爲懼。”
他已經感受到了李二即将爆發的憤怒。
跟随李二多年,已經被李二貶了三次,蕭瑀很了解皇帝的性情。
他知道若是李二這股怒氣爆發出來,江南士族必将血雨腥風。
蕭瑀不由在心頭大罵。
江南那邊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麽大的事情,自己事先居然完全不知情!
這幫愚蠢的東西難道不知道這是在玩火麽?
真以爲弄死一個楊帆就能打消李二掌控江南的心思,真是愚不可及啊!
李二冷冷的望着蕭瑀,然後掃視了一眼還跪在地上的江南士族官員,将楊帆的“血書”遞給身邊的内侍。
“送去給朕的好臣子看看,什麽是忠臣,什麽是國士無雙,什麽是鐵骨铮铮!”
内侍雙手捧着血書來到蕭瑀面前……
蕭瑀戰戰兢兢接過,一目十行,粗略一掃,就覺得腦子發暈。
一衆江南官員看完,直接吓得癱軟在地,趕緊大呼道:“陛下,微臣真不知情啊……”
李二陛下面無表情,一言不發,隻是冷冷的看着這些人表演。
随着楊帆的“血書”在武将之間流傳。
見到“血書”的那一刻,程咬金老淚橫流,心頭如被刀割一般劇痛,哽咽不能言。
要說與楊帆的關系,程咬金是最好的,他早已把楊帆當成了自己的女婿。
可如今……
唉!
當血書在武将這邊傳閱完畢,陣陣贊歎聲在大殿中升起。
“若微臣不幸殒命,希望陛下能将将士之骸骨埋于河畔,衆将士之魂将永鎮我大唐疆土……啧啧,驸馬爲國爲民的忠貞之氣令我等汗顔!”
“是啊,楊帆這小子雖然行事無狀,但面對生死,非但沒有屈膝求生,反而壯烈至此,當得起國士無雙!”
“此子貞烈至極,又是文采不凡,算是德才兼備,假以時日定能成爲大唐之棟梁之才,可惜了,居然……唉!”
文臣武将無不贊歎惋惜。
即使有些人對于楊帆以往的嚣張跋扈有不滿,這一刻也盡皆放下。
沒人相信楊帆在那種情形之下還能生還,自然不吝于贊美,更不會惹得皇帝不高興。
人死爲大嘛!
長孫無忌看完血書以後,臉上一臉悲戚,心裏卻是一陣冷笑。
楊帆啊楊帆,你這個棒槌在關中有陛下護着,任由你胡作非爲嚣張跋扈。
這次下江南可沒人會慣着你了!
哼,你這家夥不過是憑借一些奇技淫巧和斂财能力讨好皇帝,還真就當自己是戰無不勝的戰神?
這次看你有什麽本事能夠逃出升天。
等死吧你!
滿朝文武,與楊帆不對付的不計其數,但論起恨意,最深莫過于長孫無忌。
不僅一個兒子被發配邊疆,一個兒子被弄得殘廢,家裏一半的礦場也被楊帆奪去,可謂是仇深似海。
平時畏懼楊帆的威勢,敢怒不敢言罷了。
如今見到楊帆落難,自然是幸災樂禍。
見衆人把血書看完,李二陛下轉頭望向蕭瑀:“宋國公,你還以爲滿朝文武隻有你們江南的官員忠誠麽?”
被皇帝如刀的眼神死死盯住,蕭瑀如同被投入火爐烘烤,整個人大汗淋漓。
可皇帝的話又不能不接,嚅嚅兩句,但卻不知道說什麽好。
“陛下,老臣……老臣慚愧……”
他倒是想把自己摘出來,想要跟皇帝說清楚自己毫不知情。
可是皇帝明顯是想要拿他這個江南士族的領袖開刀,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再說,即使再辯解,皇帝也不會信!
身爲蕭氏家主,江南士族的領袖之一,發生這麽大的事情你說你全然不知情,誰會相信啊!
即使連他自己都不會相信!
蕭瑀心裏不由将那些無法無天的江南士族罵了個狗血淋頭。
他現在更是心慌意亂,不知到底自己家族的子弟有沒有參與其中。
但無論是哪種結果,對他們蕭家而言都不是好事。
如果那些江南士族是瞞着他們蕭家的,那說明他們蕭家已經被這些江南士族排擠在外。
若是家中的子弟有參與,隻是瞞着他蕭瑀,那他蕭家必然要承受皇帝的怒火。
誰要他蕭家是江南士族的領袖呢!
唉,實在是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