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玉珠羞怯的看了楊帆一眼,走到了程處默的身旁,聞到酒味,嫌棄的皺了皺嬌俏的鼻子,說道:“哥哥,你怎麽又喝酒了,骊山雪景很美,你們陪我們去賞雪吧?”
這屋子裏的人都是以楊帆爲核心,當然要征求楊帆的意見,都不自覺的看向了楊帆。
程玉珠當然也知道楊帆是主心骨,走到楊帆身旁,拉着他的手臂撒嬌道:“楊大哥,你好久都沒陪玉珠去玩了,咱們去賞雪好不好。”
李雪雁眼巴巴的看着楊帆,也是一臉渴望。
頓時,楊帆的頭都大了一圈兒,這倆個女孩怎麽還有文藝青年範兒。
這天寒地凍的,賞的哪門子雪?
剛想拒絕,就見到程玉珠可憐巴巴如同小白兔一樣哀求的眼神,不由心裏一軟。
自從這小丫頭及笄以後,一直被母親崔氏關在閨房裏學習女紅,除了過年過節,确實好久沒見着小丫頭出來玩了。
李雪雁也是一樣。
自從楊帆幫她推掉了和親之議,又征戰吐蕃,回來後一年也沒見到幾面。
上次在吐蕃答應李道宗幫忙照應家裏面,如今想想還真有些不稱職。
不過這也怪不了楊帆。
雖然大唐對女性的束縛,在整個封建社會算是相對自由的。
那也隻是相對爲未及笄的小女孩以及出嫁了的婦人。
像程玉珠和李雪雁兩女這種剛及笄又沒有訂婚的女孩子,要求還是很嚴格的。
正因爲這樣,這兩個小丫頭十六七歲的年紀,卻要整天待在閨房裏,當然是很郁悶的。
兩女這樣的年紀本來就好動,如今快過年了才能夠出來玩一下,當然是興緻勃勃。
想想後世這麽大的女孩子都在幹嘛呢?
要麽無憂無慮的上學,要麽和朋友出去旅旅遊,亦或者玩電腦打遊戲,各種好玩的簡直是目不暇接。
可程玉珠她們,花骨一樣的年紀,還未享受青春呢,可能過不了多久就要成親了。
但楊帆也沒辦法,這就是封建社會的現狀,帶有曆史車輪的慣性。
即便楊帆再牛逼,也不可能反抗得了整個時代,想要做出改變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收到成效的。
既然如此,楊帆當然不想讓她們失望,起碼可以讓她們在短暫的青春裏,多一些歡笑,多一些自由。
想到這兒,楊帆笑了笑,不再理會一直審視自己的李景桓,連忙答應道:“既然兩位妹妹如此有興緻,那就出去玩一玩,咱們去骊山吧!”
說着,轉頭看向程處默幾人:“諸位兄弟,可否願意随我保護兩位妹子前去賞雪?”
聞言,兩個紙妹頓時喜笑顔開,心裏美得像喝了蜜一般。
其他人則反應不一。
李景桓還好一些,起碼屬于文人的性格,也比較有文藝青年的風範,也經常參加各種詩會之類的,對于賞雪,當然也不抗拒。
程處默和柴令武卻面面相觑,兩人五大三粗,又不喜歡攀風附雅,甯願喝酒也不願意去看那無聊的雪景。
但楊帆已經發話,他們當然不敢反抗。
再說,程玉珠和李雪雁兩女還在一旁眼巴巴看着,若敢說一個不字,程玉珠還不得回去向程咬金打小報告?
見大家都沒有反對,楊帆便從庫房内找了幾雙棉絨統靴出來。
這大雪天的,不僅冷,山上的積雪也很厚,沒有這種靴子,真不好行動。
因爲這種鞋子是從系統裏兌換出來的,有拉鏈之類的,與這時候的靴子不一樣。
楊帆穿好以後,隻能親手給程玉珠和李雪雁一一穿上。
雖然大唐的女人地位不低,但到底男尊女卑的觀念重,何曾聽過有誰家的男兒這樣對待女孩子?
更主要的是,楊帆不僅是驸馬爺,如今又身居高位,乃是一品大都督,能這樣屈尊簡直不敢想象。
程玉珠則罷了,畢竟程咬金一直灌輸以後讓她嫁給楊帆,而且平時與楊帆的關系也很親近。
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心裏更多的是感動,反而覺得心裏美美的。
但李雪雁卻完全不同,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兒羞得直接垂下了頭。
在楊帆擺弄之間,整個人像是木偶一般僵硬不動,任憑楊帆上下其手,爲她穿襪穿鞋,把肉軟的小腳摸了個遍。
小巧的瓊鼻裏充盈着楊帆那濃烈的男性氣息,整個腦瓜子都暈乎乎的,芳心撲騰撲騰越跳越快。
楊帆卻是沒有什麽想法,純粹就是把李雪雁當成個妹妹來看待。
畢竟,家裏的女人這麽多,他還能有什麽想法?
程處默幾人見了,也學着楊帆穿襪穿靴。
收拾妥當,體會着暖和的靴子,柴令武破鑼一般的嗓子大吼了一聲:“這靴子真他娘的暖和,走,咱們趕緊出發。”
幾人便呼啦啦出了正堂。
楊帆看得直歎氣,這幫子家夥腦子實在缺根筋。
兩位女孩子還在後面,都不照顧一下?
況且,天寒地凍的,道路這麽滑,幾個大老爺們倒是沒事,但兩個女孩子,萬一有個閃失可了不得。
想到這兒,楊帆便急忙讓席君買帶着十幾個護衛緊跟着。
衆人一路前行,向骊山進發。
骊山是長安盛景,山不高但風景頗佳,是關中附近遊玩的好去處。
春季踏青、中秋賞月、重陽登高都是人滿爲患,但在這樣冰天雪地登山的實在不多見。
不過,這裏有皇家行宮以及皇家園林,倒也吸引了一些文人騷客前來。
楊帆一行來到骊山,已至未時末。
沿着山路上山,山路已被積雪覆蓋,幾乎辨認不出山道的位置,在加上道路比較滑,前行比較艱難。
程處默和李景桓各持棍棒在前探路,插下去,好深一截,李景桓便大叫道:“這的雪有兩尺深,大家小心一些。”
聽到這麽說,程玉珠和李雪雁非但沒有害怕,反而蠢蠢欲試:“真有這麽深麽?”
話音未落,便一腳踩過去,也許可能正好踩到凹處,整個人差點陷進雪裏,吓得哇哇尖叫。
幸好楊帆就在兩女身邊,見狀,一手拉一個,攬着兩女輕若柳絮的纖腰給提了上來。
程玉珠吐着舌尖,拍着胸脯道:“真吓人呢,幸好有楊大哥!”
李雪雁也是驚魂未定,小手緊緊抱着楊帆的手臂沒有松開而不自知。
看着妹妹的模樣,李景桓見狀,并沒有說什麽,反而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
突然,柴令武這個不懂情趣的家夥大叫道:“你們且先後退,看我這個先鋒官替你們除雪開道!”
說着,準備讓一群護衛和他一起清理積雪。
見席君買要領着護衛上前清理山道上的雪,楊帆阻止道:“這裏的雪這麽厚,等你們清理掉,還沒上山天就黑了。”
“柴令武在前面探路,我們踩着他的腳印跟着上去,能夠節約不少時間。”
衆人覺得有道理,紛紛點頭叫好。
有了事情幹,柴令武興緻勃勃,再加上身材高大,便如人形坦克一般向前推進,衆人則踩着他的腳印前行。
一路上,楊帆、李景桓、程處默跟在後面,将程玉珠和李雪雁兩個女生護在當中,相扶相幫,輕笑不斷,山間充滿了歡聲笑語,爲這寂靜的山野帶來了不少歡樂。
一路上,除了半山腰處看見一座道觀,并沒有見到什麽建築。
衆人走走停停,從骊山腳下到山頂的路程,竟走了兩個多時辰。
骊山奇景,乃是曆朝曆代帝王避暑休閑之處。
自周以來,這裏一直作爲皇家園林地,離宮别院衆多。
西周末年,周幽王在此上演了“烽火戲諸侯”的曆史典故;
如果曆史沒變,唐玄宗與楊貴妃還會在此演繹了一場凄美的愛情故事。
其實前年的時候楊帆他們也曾今來過骊山賞雪,隻是上一次是在南邊的山,
此次楊帆他們登的是骊山的東坡,這裏山石嶙峋,景緻也很秀麗,雖然樹木沒有另一面多,但卻别有一番風趣。
遠遠往下看,能夠見到一排排的皇家行宮建于山下。
在山脊處,還有一座道觀,也不知建于何年何月,除了渺渺炊煙顯示還有人,卻是一幅風吹雨蝕早已殘破不堪的破敗。
快到山頂時,這裏的風越來越大,寒風吹來,衆人不由捂住了領口。
柴令武看了看天色,又用力搓了搓手,才轉頭問道:“師傅,應該沒多久天就黑了,咱們還要不要繼續上去?”
楊帆朝山頂看了看,說道:“時候還早,我們上到山巅去坐着看雪如何?今天就不回去了,回來就直接去道觀借宿,大家以爲如何?”
本來就是來賞雪的,沒想到晚上還能夠待在外面,李雪雁和程玉珠頓時點頭的如雞吃米似的。
他們覺得和楊帆待在一起實在太好玩了!
一行人又慢慢攀登,到了一處陡坡,已經不能夠再往上了,山的一側就是懸崖峭壁,柴令武這才說道:“已經到頂了,不能再過去,另一邊太危險,這一滑下去肯定沒命。”
此處隻有山石,沒有樓閣建築可以歇腳,衆人直接在原地開始觀望。
由于樹木很少,倒也讓衆人可以一覽骊山的景色。
衆人靜靜的坐着,談笑間時光流逝。
程玉珠和李雪雁一左一右并肩坐楊帆身旁,看山腳下的綿延開去的骊山行宮,勾勒出一副雪城美景。
不知不覺中,光線漸漸暗了下來。
楊帆仰首望天,彎月已經升空,殘缺如弦,顯然天色漸晚,要不是白雪反光,可能早就已經看不見了。
不過,雪後的天空無雲,隻見月色朗朗、光輝四灑。
更因爲群山、白雪、夜空相映,竟讓半空的那輪弦月淡然失色。
每當看到月亮,總不由自主讓人心頭泛起愁思。
記得小學課本有一首張九齡的詩。
“稍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原詩是在海上,此處卻是山頭。
想到自己與前世的親戚朋友已經不在同一輪彎月之下,但楊帆總不由自主回想起過去。
雖然現在的自己與前世相隔的不是關山重重河水迢迢,而是永不停息的千年時光,甚至是不同的空間……一股愁緒彌漫了整個心頭!
即使前生過的再不好,但誰又能夠如此灑脫,完全與過去的自己相忘呢?
“關中自是離愁苦,況遊骢古道,群山獨聳……”
想到又即将要離開親人遠去江南,心頭這股愁緒越來越濃。
眼中盈滿霧氣,那一抹銷魂蝕骨的思念,像一把尖錐狠狠的戳着他的心房,錐心刺骨的疼。
“楊大哥,你吟的這詩句好奇怪啊,前面是五言詩,後面不應該也是五言麽?”
雪夜寂靜,楊帆的聲音雖小,但程玉珠和李雪雁卻是聽清了楊帆的昵喃。
對于這兩個小女生,楊帆完全沒有絲毫戒心,微笑着說道:“詩詞用以言志,何來固定之格式?再說,這幾句本來就不是同一首詩詞……”
程玉珠美眸眨了眨:“楊大哥,‘稍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時’這詩句好應景啊!”
“雖然玉珠才學有限,但還是覺得這兩句詩很好呢,楊大哥何不把全詩念出來聽聽?”
楊帆也并未在意,藏拙也不用在毫無機心的紙妹面前,便輕聲吟道:
“稍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
滅燭憐光滿,披衣覺露滋。
不堪盈手贈,還寝夢佳期……”
這是唐朝張九齡的一首《望月懷遠》,意思是詩人思念遠方的親人。
全詩見景生情,極力表達了對遠方親人的深摯感情。
這首詩很貼切楊帆此時的心情,而且以前也很喜歡這首詞,便随口吟了出來。
程玉珠一臉崇拜:“我都沒聽過啊,是楊大哥剛剛寫的?”
這下倒把楊帆問住了。
張九齡還要幾十年出生,說不是他寫的誰信?
看着程玉珠崇拜的表情,楊帆隻能硬着頭皮點了點頭。
剽竊這東西,果真是零次和無數次的區别,一旦打開了這個潘多拉盒,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李雪雁也許是感受到了楊帆的愁緒,口中重複着剛才楊帆的詞詩句:
“關中自是離愁苦,況遊骢古道,群山獨聳……楊大哥這是因爲即将要離開長安而作的麽?楊大哥離去後還會不會記得雪雁呢?”
說完,幽怨的目光看了楊帆一眼,随即又轉向山下,渾身充盈着淡淡的愁怨。
沒想到李雪雁如此敏感,能夠體會到自己的内心。
但自古離别空留恨,自己都要去江南了,就不要多少是非了。
因此,楊帆隻能裝作聽不見。
李雪雁沒有得到楊帆的回應,隻能輕輕咬着唇兒,大眼睛有些迷離,似是滿腹心事,卻并未再說什麽。
李景桓當然也注意到了自己妹妹的心緒變化,暗罵楊帆不懂風情的同時,又覺得這位兄弟果然不同于一般人。
若是其他人見到如此漂亮的妹子表達心緒,可能早就花言巧語的哄騙了。
如今見到楊帆沒有反應,也隻能苦笑一聲,略顯責怪的岔開話題道:“議善兄弟,如今天色已晚,咱們還是趕緊去道觀尋找地方落腳吧,去晚了可能别人就關門了!”
楊帆當然聽出了李景桓的埋怨,但還是沒有什麽反應。
像李雪雁這樣的漂亮女孩誰又會嫌多呢,更何況李雪雁還是聞名古今的文成公主。
可現在自己家裏的幾個女人都還沒有完全擺平,又怎麽可能四處沾花惹草,做出承諾呢?
衆人相繼無聲,借着月光回到了道觀。
此時的道觀已經關門,大家隻能讓大嗓門的柴令武叫喚:“裏面有人嗎?趕緊開門,萬年縣公楊帆賞雪到此,想留宿一晚。”
喊了好一陣,才有一名道人打開了門,目瞪口呆地看着這群人。
柴令武走了進去,大大咧咧的說道:“老道,有什麽好酒好肉的趕緊端上來,老子餓了。”
老道揉着渾濁的老眼,不緊不慢的說道:“貴人,因爲大雪封山,這裏留宿了很多客人,每日的消耗很大,隻有一些殘羹剩飯,美酒佳肴一概沒有。”
柴令武馬上不滿大叫道:“你這老道好生吝啬,隻要好生招待我們,明天我就讓仆人給你送香油錢,讓你吃上一年的酒肉。”
老道不爲所動,淡淡的說道:“老道平時吃齋,真的沒有酒肉,而且,你們這麽多人,這裏也沒有這麽多的客房。”
程處默在一旁插話道:“老道,酒肉可以不要,但今天怎麽也要騰出幾間房間來,你總不忍心讓兩個女孩子受凍吧,另外,做一些熱的齋飯總可以吧?”
這時,老道這才注意到程玉珠和李雪雁兩女在寒風中瑟瑟發抖,頓時覺得有些爲難。
楊帆阻止這兩人爲難老道,喝道:“你們休要爲難人家,有什麽事好好說。”
說着,轉頭對着道人說道:“道長,我這兄弟有些粗魯,但沒有什麽壞心思,您莫要見怪。”
“今天我們賞雪錯過了時辰,不能回到山下,還請道長行個方便。”
“我們有女眷,您給我們安排三間房就行,不知道長可否行個方便?”
老道這時才注意到楊帆,眼中不自覺的爆閃出精光,吐出了幾個字:“跟我來!”
不過,老道眼中的精光很快又暗淡了下去,又變成了老眼昏花的樣子。
走進道觀,兩旁有幾株梅樹,卻是滿樹梅花勝雪,隐有暗香撲鼻。
程玉珠大叫道:“雪雁姐姐你看,好美啊,可惜我不會作畫,要不然将這景色畫下來,必然極美。”
李雪雁點了點頭:“嗯,是很美,楊大哥覺得呢?”
楊帆尚未答話,便聽到道觀屋檐下傳來一道聲音:“敢問是楊兄弟麽?”
楊帆訝然回首,這裏還有熟人嗎?
随聲望去,便見到一個老年道士負手立在屋檐下。
一襲灰白色的道袍整齊簡潔,穿在他瘦高的身上随着冷風鼓蕩,隐隐有随風而去的灑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