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河龍王化身的白衣秀士沒有追過去,他認真的盯着白貴的背影,直至這背影消失在尾巷。
緊接着,一條赤色五爪神龍騰空,升至長安城上空,在空中盤旋數次,最終哀嚎一聲,向北遁走離開。
白宅門口。
在白貴手中,一直死死掙紮的尺長金鯉聽到這哀嚎聲,兩顆碩大的眼淚從魚目處流了下來。
龍淚所流之處,草木興盛。
白貴見之雖奇,但并未多加理睬,龍涎尚有療傷奇用,更何況這真龍留下的眼淚。他不管不顧,徑直朝書房走去。
龍涎、龍淚的好處,是對凡人來說的,對他這等仙人,并無大用。。
到了書房,他以金粉爲底,混雜朱砂,在金鯉腦袋上寫了一個“囚”字,筆落驚風雷,金鯉掙紮之勢頓消,躺在案牍上,一動不動。
像是割斷了它的手筋腳筋、穿了琵琶骨。
而借此囚字,泾陽君也能開口了,“白貴,本君和你無冤無仇,洞庭龍女雖是我原先之妻,但我早就與她恩斷義絕。你若是放我離開,不僅我父王的仙杏能予你,我宮廷中,各色妃嫔任你挑選,這些妃嫔皆是一時姝麗,人間絕色,比洞庭龍女的滋味更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泾陽君打算,等自己回去之後,定要讓白貴好看,這次屈辱,也勢必要加倍讓白貴償還。
“本君可爲此立下誓言。”
見白貴不動心,泾陽君又保證道。
他以爲白貴隻是替洞庭龍女千裏傳書。隻此一點,兩人雖算有仇。但這點仇恨,在他看來,不是不能化解。
他父王泾河龍王還是當龍王太久了,不懂得暫時隐忍、卑躬屈膝的道理。
“泾陽君,這梁子當真能化解嗎?”
白貴似笑非笑。
他将自己在洞庭湖出的計策說了出來。
泾陽君瞬間氣的想要脫困而出,但頂上的“囚”字符大放金光,将他死死的鎮壓在了桌案上,動彈不得。
“冤家宜解不宜結,此事,本君可以既往不咎。”
它再道。
“不用了,吉時已到。泾陽君,你該上路了。”白貴盤膝坐在竹席上,瞥了泾陽君一眼,然後默念法訣,泾陽君的龍氣被他以法訣一縷一縷的攝了出來,這些龍氣到他手上彙聚成形,化作一條金龍。
對于龍性,他吞服了洞庭龍女贈送的金龍珠後,已經全然了解。此刻攝取泾陽君身上的龍氣,不會有半分礙阻。
一刻刻鍾過去,起先,泾陽君還在卑膝求饒,但到了中途的時候,他轉爲厲罵,到了臨近尾聲的時候,他開始賭注詛咒起了白貴和洞庭龍女兩人不得好死。
煉化了足足一個時辰,泾陽君氣若遊絲。
龍氣,可不僅僅指的是龍的氣息,冷龍法所需的龍氣,是真龍身上的先天精氣。
見到這一幕,白貴搖了搖頭,一掌擊斃泾陽君。
然後以丹術,将泾陽君殘存的血肉煉化成爲一顆龍丹,繼而吞服下去。
他吸取泾陽君龍氣的時候,泾陽君的龍珠亦在被吸食的範圍之内。剩下的血肉,雖失去了不少精華,但煉化之後,所得亦是不少。
之所以他讓泾陽君喋喋不休這麽長的時間,不先直接給泾陽君一個痛快。也是因爲擔憂泾陽君自行了斷,斷去了自己的生機。
如此的話,他煉化的龍氣,難免就多了一些死氣,這樣修成的冷龍法,就相當于有了破綻、死門。
吞食一龍,白貴覺得自己的氣力徒增不少,仙軀堅固了一些。同時他的功力亦随之增長了三百年道行。
三百年道行,指的是普通地仙修行三百年的道行。
他自己修,肯定不僅這麽一點。
“又多了一個對敵的手段。”
白貴摩挲着手中的黃玉扳指,心喜道。
修成冷龍法後,所修成的冷龍,可化爲身上的刺身,也可化作一些零碎的小物件。黃玉扳指,就是他修行的冷龍。等到對敵的時候,可将這冷龍放出,或者冷龍加持己身,遇火不熱、遇冰不冷,轉寄因果,替死一次。
是的,這冷龍法最大的作用就是轉寄因果,可替死一次。但想達到這個目的,就必須煉化一條活着的真龍。
而有膽子傷害真龍的,寥寥無幾。
即使有這個膽子,真龍也不是誰都能屠宰的。全盛時期的泾陽君,白貴雖不懼,但還沒到可降服、打殺泾陽君的程度。
鄭道士也隻敢打洞庭龍窟的主意。
次日。
休沐假結束,白貴前往長安皇宮任職。
沿途中,半露裹胸的宮女見到白貴,頻頻側目。一些嘗過男人滋味的妃嫔,見到白貴,更是美眸流波,繃緊雙腿。
直到長樂公主李麗質見到白貴,“老師,你身上好香,有一股讓人想要親近的感覺。”
白貴訝然了一下。
他環視周身,随即了然。
龍涎香乃是宮中珍品。但這龍涎香不過是俗物,并非真正的真龍龍涎。而他吞食一真龍,若不刻意隐瞞氣息。這真龍氣息遠比什麽荷爾蒙更誘人。
“麗質,孤怎麽沒感覺到老師身上有什麽香氣。”
李泰刻意湊到白貴一兩步的距離,聞了聞,納悶道。
隻不過這件事并未放在他的心上,他向後微退了半步,對白貴作揖道:“老師,孤的年齡已經到了出宮開府的日子。昨日父王和母後已經對孤說了這件事,但魏王府尚缺一名王府主簿……”
王府主播,唐制員額一人,秩從六品上,掌王府書教。
白貴現在是李泰的書法老師,李泰出宮開府,那麽主簿的人選,毫無疑問,選擇白貴的可能性很大。
另外上次白貴兩次立功,一是奏疏之功,二是請鄭道士之功,這兩功還未賞,各部尚不缺官員。白貴的門下省左拾遺是從八品,升至從六品的王府主簿,正好合适。
王府主簿不同于中樞官職,算是地方,所以看似升了兩品,實際上京官到地方官,往往都會升遷一兩個品級。但王府主簿又不同于真正的地方官。因爲魏王李泰現在還年幼,沒到就藩的時間。
看似地方官,實則留京。
有了這資曆,日後再平調到中樞不是難事。
“臣是陛下之臣,陛下若是同意了這件事。臣自不會推辭。”
白貴拱手道。
讓他當魏王府的主簿,是一件好差事。魏王年幼,他作爲老師,面聖的時機不會少。這是不少人争破腦袋的一件事。至于奪嫡,現在太子李承乾、魏王李泰還沒到那種地步,擔心這件事,是杞人憂天。
不過即使他想,這話也不能對魏王李泰直說。
他說的這句話,看似是婉拒,實則是同意。
說話的藝術就在此。
他已爲李泰之師,李世民作爲李泰的皇父,即使想要刻意限制李泰,但也不會再這件事大動手腳。更别說,李世民甚寵李泰這個皇子。
這點要求,隻要他這個老師不拒絕,李泰奏請李世民,李世民自然不會推辭。
“老師放心,孤已經向父皇奏請過了。隻需老師同意,開府之後,主簿官職就是老師你的了。”
李泰面色一喜,說道。
自白貴上疏,再到白貴請出鄭道士。這一樁樁、一件件,可是皆落入他的眼中。他對白貴,亦是更加重視了起來。
白貴現在的官職,盡管不如褚遂良這個起居郎,但他相信,有白貴助力,絕對勝過一個褚遂良的助力。
“臣見過魏王殿下。”
白貴稍怔了一下,認真看了一眼李泰,躬身施禮道。
原先,他是門下省左拾遺,是李泰的老師,但不是李泰的臣下。所以不必對李泰自稱臣。但他成了魏王府的主簿後,就是魏王的臣下,所以需向李泰自稱爲臣。
不過又不是奴顔婢膝,僅是自稱爲臣罷了。
他對此倒是沒有什麽介意上心的。
“孤乃是弟子,雖有君臣之别,但仍需執弟子禮侍師。”
“老師不必客氣,仍如以前即可。”
李泰沒有端起架子,急忙避開了白貴這一禮,等白貴起身之時,又對白貴躬身道。
“殿下謙遜恭仁,有古君子之風。”
白貴見之,一笑道。
甭管李泰現在是出自真心還是虛意,但能以親王之身對他這個老師極爲謙恭,已經算是不錯了。禮下于人,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同時,這般态度也入了他的眼。
如果不影響他計劃的話,他不介意幫扶李泰一把,讓李泰這個弟子坐上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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