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紀妍一起回到病房中後,兩人意外地發現,魏芳居然已經醒了。
不過看到她極度蒼白,沒有半點兒血色的臉,以及連睜開眼睛都一副費力的模樣,任誰都很清楚,她現在的情況已經非常糟糕。
不過無論是她還是王萬全,兩人臉上的表情卻不見太多沮喪和悲傷,王萬全臉上依然挂着平淡、樸素卻讓人安心的笑容,而魏芳盡管極度虛弱,卻也同樣努力擠出笑容,并費勁地和王萬全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着。
一旁的周箐早已經把身子背了過去,面對着病房的窗外,根本沒有回頭看向這邊。
從她微微聳動的肩膀和後背來看,可以想見她此刻的心情一定非常不好。
見到這幅場景,即便許拙和紀妍兩人都因爲制作電視台的節目而遠比一般人見識得多,卻也不禁黯然。
倒是王萬全聽到兩人走進來的腳步聲,回頭沖兩人露出一個笑容,然後低頭向魏芳說了句什麽,起身迎向兩人。
“許師傅,我們出去說兩句話。”
許拙怔了怔,看了一下王萬全臉上的平靜表情,點點頭,和他一起又走出了病房。
來到剛才和紀妍一起待着的那個角落後,王萬全在懷裏摸索了一陣,拿出一個被一塊紅布包起來的小包裹,然後緩緩打開,裏面卻是夾着一層紅彤彤的紙币。
“許師傅,周姑娘說剛才住院檢查的錢都是你墊付的,我問過了,剛才交了一千塊,我現在給你。”
許拙頓時愕然。
剛才在王萬全家裏的時候,他對周箐說錢先用自己的酬勞墊付,卻被周箐拒絕了。
現在聽完王萬全的意思,分明是周箐掏了錢,卻用了他的名義。
想到這裏,許拙眉頭一皺,連忙推了回去。
“你這是說什麽話?嫂子還在病床上呢,還有的是錢要花,你這麽着急給我幹嘛?先留着。”
王萬全搖了搖頭,不爲所動。
“不,這錢是一定要還給你的。因爲我已經和她商量好了,一會兒就出院,搬回去住。”
“出院?”許拙忍不住大聲喊了起來。“你開什麽玩笑!嫂子現在可還……可還……還這個樣子,你居然就讓她出院?醫生可是說了,她還要住院多觀察觀察的。”
王萬全微微擡起頭,盯着許拙的雙眼看了一會兒,露出一個極度淡然的微笑。
“許師傅,你也不用騙我了。我人雖然老實了點兒,但是并不笨。剛才醫生那個樣子,其實就是在說她已經活不了多久了吧?”
“哪有那……”
王萬全擡起手打斷了許拙的話:“我帶着她到處看病的時候,這種話聽了很多了。剛才那個醫生和其他醫生的反應沒什麽區别,反正他們這群當醫生的,總不能直接說病人沒救了不是嗎?”
許拙呆呆地看着王萬全。
他本來一直以爲這個天生殘疾,從小就生活困苦的中年漢子是個老實巴交,恐怕連人情世故都不太懂得的人,現在看來,卻是大錯特錯了。
“醫院這種地方,我和她都來了太多次,她早就對這裏很厭煩了,非常不喜歡來。我們倆也早就商量好了,以後不管怎麽樣,就算要死了,也不到醫院來,要死就死在家裏。今天如果不是除了這種情況,她是絕對不再踏進醫院大門的。剛才她也和我說了,不想留在這裏,想回家去住。所以……”
王萬全把手裏數好的一千塊錢朝許拙塞了塞,示意他收下。
許拙盯着王萬全看了一會兒,又轉頭看看病房的門口,好半晌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你們真的決定好了?”
“嗯。”王萬全隻是簡單地點了點頭。
許拙又歎了口氣,伸手接過錢,随手塞進口袋裏,然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忽然用力一巴掌拍在王萬全肩膀上,沉聲正色道:“好,你可以和嫂子出院回到家裏待着,但是王大哥,千萬不要放棄希望。不到最後一刻,都有可能出現奇迹的!”
王萬全當然把許拙的話當做毫無意義的空口安慰,笑着搖了搖頭,并沒有多說什麽。
許拙和他一起回到病房中,拉過周箐和紀妍兩人,告訴了她們王萬全的決定。
兩人起初都十分反對魏芳就這麽直接出院,可是在聽到許拙轉述了剛才王萬全的話後,也隻能黯然同意。
有了紀妍的朋友幫忙,再加上王萬全态度堅決,醫院最終也隻能無奈地同意了魏芳的出院申請。
一個小時後,一行人重新返回到了王萬全在城西北的破爛小屋。
剛剛把兩人安頓下來,周箐就接到了一個電話,然後無奈地向許拙宣布,影樓有事讓她回去。
在臨走的時候,她從口袋裏掏出五百塊錢,硬塞在王萬全手中,根本不給王萬全推脫的機會,轉身便走。
許拙和紀妍待了一會兒後,在王萬全的催促下,也告辭離去。
當然,在臨走之前,兩人趁着王萬全不注意,也分别悄悄留下了五百塊。
坐上紀妍的車後,兩人一路沉默無言地回到了大菩提寺。
因爲王萬全和魏芳的事情,兩人前後用了近三個小時,等再次回到大菩提寺的時候,太陽就已經臨近山頂,眼看要落了下去。
兩人剛剛步入大菩提寺後院真如大師居住的院落,就聞到一股明明很淡,但卻清晰可聞的香氣撲面襲來,讓人隻是聞了一下就食欲大振。
“哈哈,小妍,許拙,你們回來得正好。”雷戈一眼瞅見兩人,大笑着招呼兩人入座。“我剛剛在真如大師的指導下做了一份素齋晚宴,你們來嘗嘗看我學到的手藝怎麽樣?”
紀妍欣然入座,許拙卻沒那心情,直接來到真如大師身邊,低聲問道:“大師……”
“阿彌陀佛。”真如大師宣了一聲佛号,打算了許拙的話,然後回頭看向身後的廂房。
許拙會意,向雷戈和紀妍兩人交代了一聲,便和真如大師一起進入了廂房。
剛一進門,許拙便迫不及待地問道:“大師,您剛才沒有回我的微信,是不是沒有靈丹妙藥可以就她的命?”
“靈丹妙藥?”真如大師微微訝然,想了一下,來到房中一角,摸出了一個手機,打開看了看,恍然點頭。“雷施主剛才邀請老衲去指導他做素齋,卻是忘帶了手機,所以沒有看到這條微信。你說靈丹妙藥……足以讓人起死回生的靈丹妙藥隻存在于傳說之中,現在應該是沒有的。不過能夠延續生機的藥……”
真如大師微閉雙眼,沉思片刻,然後在許拙期盼的目光中緩緩點頭。
“這種藥應該是有的。”
“那是什麽藥?怎麽能入手?”許拙立即大喜問道。
真如大師卻輕輕歎息一聲,搖了搖頭。
“這種藥物有是有,卻也不是普通人能夠輕易服用。沒有修行基礎的話,就算服用這等藥物也沒有效果,甚至有可能直接因此喪命。”
“啊?那怎麽辦?”許拙頓時急了。“難道就沒有任何辦法救她的命嗎?”
真如大師看了許拙一眼,神情略顯疑惑。
“許施主,這位女施主和你是什麽關系?怎麽你如此關心?”
“這……”許拙心想自己總不能說其實是因爲她老公身上附着福神真靈的緣故吧,想了想道:“大師,你們佛家不都講究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我現在看着她的樣子,實在不忍心讓她就這麽離開人世,所以要想辦法救她一命。”
“阿彌陀佛。許施主有如此善心,實乃我佛門之幸。”真如大師說得倒是挺好,但是許拙卻明顯聽得出來,他壓根不相信自己的解釋。
不過真如大師顯然也不打算追究,頓了頓後,續道:“倒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之前老衲告訴過你,隻要引導那位女施主踏入修行一道,就可以延續生機,重獲新生嗎?”
“可是她都快死了,還怎麽踏入修行一道?”
“修行門派中的其它靈丹妙藥她隻怕消受不起,但是卻有一種丹藥他是能夠服用的。”
“是什麽?”
“在包括我們須彌山門的大多數修行宗門裏,這種丹藥都被稱之爲築基丹。服用之後,便可引導普通人感悟天地元氣,從而更容易踏入修行之門。如果讓這位女施主服用一顆築基丹,然後傳授她一套入門的修行功法,便有希望引導她踏入修行一道,從而延續生機。”
“還有這種方法?”許拙愣了愣,又問道:“那築基丹在哪兒?大師你這裏有嗎?賣給我一顆怎麽樣?”
真如大師搖頭道:“築基丹雖然隻是引導弟子入門築基所用,卻也同樣珍貴,老衲這裏現在是沒有的,隻有山門内有些許存貨。”
許拙頓時洩氣:“那您說了半天不還是沒用嘛……等您回到須彌山門拿到築基丹回來,黃花菜都涼了。”
真如大師微微一笑:“老衲這裏沒有,但其他人手中或許會有。”
“哦?”許拙立即雙眼一亮。“誰手裏有?”
“這人你之前還是見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