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煉虛高修,幾個月見不到面很正常,甚至一年、兩年杳無音訊也不是甚麽奇怪的事情。比如經常下山采藥的奉行農丘,離開仙都山的日子通常以月論,三個月、五個月不回山是常例,又比如之前的子魚和羅淩甫,出海就是一年,險些導緻麾下嫡系被人一網打盡,還比如學士王蔔,至今不見蹤影已有兩年,到現在也沒有引起學宮的嚴重關切。
當然,姜嬰和盤師都有些不同,他們兩人是學宮法符和法器煉制的主事人,引起學宮關切的時間或許會短一些,但三個月應該沒有問題。
因此,吳升的時間立刻又充裕了起來。
姑蘇、會稽、餘杭和毆城四學舍依舊在“搜尋”黑服麻衣人和要離的蹤迹,在吳升的刻意引導下,慢慢向着西南方向展開,與此同時,處于龍口的冬筍上人也收到了吳升的密信,接觸魏浮沉。
接觸起來并不困難,冬筍上人甚至都不用再去蠻荒,他和魏浮沉本就約定好了的,在龍口東南一處人迹罕至的峽谷中見面。
冬筍上人抵達的時候,魏浮沉還沒有到,于是耐心等候了三天,魏浮沉才姗姗來遲。
“你來晚了,這很不像你的風格。”冬筍上人道:“以往都是你等我.你對奮脈丹不那麽急迫了?那不如換一個獎勵,你想要什麽?”
魏浮沉伸手:“還是奮脈丹,之前說好了的,殺椒丘祈我要五枚。”
冬筍上人道:“給多少,是我說了算,并不意味着你想要多少就能拿到多少。”
魏浮沉盯着冬筍默然不語,一股寒意散發出來,令冬筍上人感到不适。
兩人如今都有了巨大的變化,魏浮沉在骷髅山經曆了不知多少次鬥法,殺的人也多了,被人當場違逆,殺心頓起;而冬筍上人雖然修爲遠遠不如魏浮沉,卻久居上位,見多識廣,不再是以前那個膽小怕事的老頭。
“你可以殺了我,而且我敢保證,殺了我之後,你在紅榜上的排名,還會向上提升幾個位次,怎麽樣?要不要試試?”
魏浮沉默然片刻,殺意收斂,道:“椒丘祈不易殺,紅榜位列第三十一,值五枚奮脈丹。”
冬筍上人緩緩道:“殺椒丘祈,是你自己的主意,我從來沒讓你這麽幹過。”
魏浮沉道:“學宮重獎殺椒丘祈者,至八十金,換你五枚奮脈丹,難道多了?”
冬筍上人譏諷道:“那你爲何不自己去向學宮領賞?”
魏浮沉深吸了一口氣,不說話了,隻是盯着冬筍上人。
冬筍上人也不敢太過分,于是道:“五枚奮脈丹,我可以給你湊出來,但你要告訴我,這次要那麽多,是爲什麽?你的傷勢雖然不輕,但明顯用不了那麽多,兩枚足矣!”
魏浮沉道:“這與你無關。”
冬筍上人搖頭道:“原本是無關的,但你去了吳越回來之後,便有關了。”
魏浮沉目光一凝,問道:“什麽意思?”
冬筍上人道:“你去吳越殺椒丘祈就好了,爲什麽多事?”
“什麽多事?”
“需要我說得那麽明白麽?”
魏浮沉默然片刻,道:“他是我的朋友。”
冬筍上人頓時松了一口氣,問出來了!
他當即趁熱打鐵:“他不是你的朋友,你救了一個你不該救的人。”
魏浮沉堅持:“他是我的朋友,朋友落難,當然要救。”
冬筍上人問:“甯願将自己搭進去也要救的朋友?”
魏浮沉冷笑:“學宮通緝罷了?談什麽搭進去?大可将大盜魏浮沉這幾個字在紅榜上提幾個名次,魏某求之不得!”
冬筍上人也笑:“你大盜魏浮沉喜好求名,這我知道,但既然如此,救人之時爲何不在牆壁上留下名号?你在顧忌什麽?”
魏浮沉皺眉道:“我衣裳上繡着名字,還特意給那漁夫展示過,怎麽?他沒說出來?”
冬筍上人也不知該說什麽好了,這是吳升那邊辦案的失誤,自己在這邊冒着風險詐魏浮沉的話,其實人家早就挑明了的。
好吧,這個問題暫且放下,冬筍上人重新組織語言:“奉行圍剿的人,你救了出去,以後你我之間還怎麽達成默契?”
魏浮沉道:“默契我有,關鍵在你,你如果沒有了默契,我就将你我曾經達成的所有默契捅出來。”
冬筍上人拍着自己胸口,大聲道:“好啊,盡管捅出來,大不了我跑路,你呢?你還能跑哪裏去?”
魏浮沉問:“我爲什麽要跑路?”
冬筍上人指着魏浮沉問:“骷髅祖師能容一個和學宮達成默契的人繼續待在身邊?”
兩人都不說話了,這個把柄對于雙方來說,都起不到要挾作用。
冬筍上人緩和氣氛:“有個提議。”
魏浮沉立刻接口:“你說。”
冬筍上人道:“要離給我,我再給你加兩枚奮脈丹,一共七枚。”
魏浮沉當即拒絕:“魏某不會出賣朋友,今後你我各不來往就是了。”
勸了良久,魏浮沉也沒答應,甚至眼露兇光,頗有殺人越貨之意,冬筍上人才不敢再勸,而是拿出了第二套方案。
“孫奉行組織各學舍搜尋要離,不能沒有結果,你既然不願交出要離,總要給點交代,紅榜排名第三十位的公孫人屠、二十九位封平君、二十八位彭生,又或者陶厭女,想辦法交一個出來,你自己看着辦。”
這回魏浮沉答應了:“可以。先把奮脈丹給我。”
冬筍上人取出兩枚奮脈丹抛過去:“先給你兩枚,剩下的三枚等你拿到他們的首級再給。沒有更多的,算是對你破壞奉行大事的懲罰。”
魏浮沉接過奮脈丹,輕輕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冬筍上人又道:“我說的那幾個人,都在蠻荒,對你來說,要找他們不難,所以你隻有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之後如果沒有交代,以後你我之間就再也沒有默契可言,懂了麽?”
魏浮沉不再回答,轉身就走,很快消失在莽莽群山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