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吏大緻翻了翻那堆衣物,沒再發現旁的物件,向庸季禀告後,一把火将衣物燒了。
庸國毗鄰百越、靠近蠻荒,南邊來的修士中多有手段詭異者,如巫蠱之術就令人防不勝防,遇到重犯時,爲防衣物中有什麽陰人的東西,通常都是如此處理。
諸如尋龍尺、盜天索、龍骧鐵爪等諸多法器,也全都送進火裏焚燒,盜天索在火堆中化成灰燼,尋龍尺和龍骧鐵爪也被燒得發紅。
焚燒過後,寺吏才将後兩件賊物取出來,放在一邊。
嗅了解藥的魏浮沉終于悠悠醒轉,睜開眼轉了兩圈,望着眼前的庸藏和庸季,心中就明白了——這回栽了!
庸季調侃道:“你這賊子倒也好本事,挖掘地道竟然直接挖進了我廷寺大牢,莫不是準備認罪悔過,洗心革面來了?”
魏浮沉動了動四肢上綁縛的鐵鏈,發現是大牢中常用的封鎖真元的法器,心中暗歎,本想盜丹療傷,如今看來,丹沒得到,傷勢又得加重三分,隻是不知這回再施展本命道術,境界會不會跌落煉神?
但和降爲煉氣相比,逃命才更爲要緊,命都沒了,談什麽修爲?
老寺吏取出根鞭子,鞭梢上帶着倒刺,刻意向魏浮沉亮了亮:“寺尉問你話,說!”
魏浮沉目光投向周圍,看見了旁邊地上擱着的尋龍尺和龍骧鐵爪,口中回道:“說甚?”
冷不防眼角餘光裏一晃,右肩上傳來一道刺疼,疼得他汗毛都倒豎起來,卻是老吏直接賞了一鞭。
“寺尉問,你是不是洗心革面、悔罪自新來了?”
魏浮沉哭笑不得:“不是,怎麽可能?”
話音剛落,腰身處又挨了一鞭:“大膽!我家寺尉當面,爾敢不洗心革面?”
魏浮沉欲哭無淚:“這是問話嗎?你這分明就是打人立威啊。”
那老吏冷笑:“知道就好,如今可願招了?”
魏浮沉道:“我招!容我喘口氣……”
他不敢再耽擱下去了,老吏的目光分明又往自己下面挪了幾分,因此口中默誦一訣,頓時引發氣海中一陣顫動,氣海上方高懸一道符文,閃爍起明亮的金光。
身爲煉神境修士,自有本命法器,魏浮沉的本命法器比較特殊,是一道本命符,符名“方寸符”,平時于氣海中溫養,需要用之前,以真元外畫一符,置于左近某處,危急之時,可激發本命原符,縮地成寸,由地下遁至藏符之處。
這符厲害之處便在于可沖破陣法限制,不怕真元拘束,堪稱一絕,自煉成之後,已經連續助力魏浮沉逃生兩回,一回是與刺客丁甲之戰,二回是項城被稷下學宮行走捕拿後逃離項城,這一次,是第三回。
因爲這一神效,當年入煉神境時,才選擇了這一珍貴的法符與神識相合,而非他最喜愛的龍骧鐵爪。
但如此奇符也有巨大的弱點,每一次發動時,都要付出代價,忍受經脈損傷之痛。與丁甲大戰之後,耗時三年才有了起色,項城逃亡,連番受創的魏浮沉已經無法依靠自我修行來恢複了,不得不四下尋訪奮脈丹,而這一次,還不知會傷成什麽樣子。
法符啓動,魏浮沉心中大定,向老吏、庸季、庸藏等人冷笑:“知道我是誰麽?我乃大盜……”
又一鞭子抽了上來,老吏斥道:“不許提問,隻許回答!”
這回果然抽在了他剛才預料之處,頓時疼得一哆嗦,同時也氣得眼前發黑——我是提問嗎?頂多算是自問自答好吧!
但時間已不允許,法符金光已經外放,方寸符突破真元封鎖,将節制五行鏈掙脫,魏浮沉最後來得及做的,就是伸手向地上的龍骧鐵爪和尋龍尺一招,将這兩件東西收回手中。
在金光閃耀中,魏浮沉身形消失,消失前,他抓住最後一瞬間的機會,叫到:“我乃大盜……”
下一個瞬間,已然遁至城外,出現在一棵大樹下,正是他剛來上庸時埋符之處。
“……魏浮沉!”
對着漆黑的城牆和寂寥的黑夜,魏浮沉遺憾的歎了口氣,名字還是沒報出去啊。
随着這聲歎息,一口鮮血飙射而出,他險些站立不穩,扶着身旁的大樹不停喘息。
還好,境界沒有跌落,隻是傷勢又加重了三分,至少要将養數月才能調動真元了。而最爲殘酷的現實是,這次對經脈的損傷達到了極限,他的鬥法實力将會嚴重下降,如果天底下要評出最弱的一批煉神修士,他魏浮沉必然榜上有名,且名列前茅。
一陣夜風吹過,魏浮沉低頭看了看,不由大爲沮喪,衣衫又沒了,這該如何是好?好在如今正當深夜,夜幕便是最好的衣衫,穿着這身夜幕之衣,魏浮沉雙手捂臉,認準正東方向,邁步疾奔。
廷寺大牢,老吏探着身子,小心翼翼來到魏浮沉消失的原地,用鞭子挑起地上的節制五行鏈,看了看,向後禀告:“賊子……跑了?”
庸季和庸藏面面相觑,同時問道:“這是什麽妖術?”
老吏哪裏知曉,就當沒聽見了,走到魏浮沉挖出來的盜洞口看了看,招手叫過來一名年輕寺吏:“下去看看。”
下去之後,自然一無所得,現在庸季和庸藏要面對的問題時,某個賊子從他們兩個眼皮子底下莫名其妙逃走了,接下來應該怎麽辦?
“這個賊子,他剛才說自己是誰?”
“大刀?”
“刀是百越的姓吧?我記得元司馬麾下就有個門客姓刀。”
“似乎是。”
“會不會是百越某部盯上了申大夫?或者申大夫的芒砀山,令百越人眼紅了?”
“此言有理!大爲有理!”
“此事我以爲不宜張揚出去,動靜鬧得太大,反而令賊子太過警覺……”
“不錯,暫時你我知曉便是,先問問申大夫,畢竟人是沖着他來的,或許他知道些什麽,到時也好有的放矢。”
“今夜加強北坊的巡查,多派人手。爾等都去,但不許吵鬧喧嘩!”
“在此之前,都不許說出去,尤其你們幾個,誰傳揚出去,誰就自己離開上庸吧!”
“兩位大夫放心,我等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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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