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雲濟,申鬥克闆着臉冷哼道:“丈夫生于世間,自當信然守諾,死則死矣,何故作此醜态!”
盟台上一片冷寂,唯有仆役趕上來拖走屍體、擦拭血迹之聲。
等處理幹淨,太宰伯歸有氣無力道:“靈丹之貢,由庸國進呈.現在比試煉器之術,請四國劍士下場”
刀白鳳整束衣襟,望着被墨遊和嶽中攙扶回來的吳升,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大聲道:“我要驗”
話沒說完,魚、夔、麇三國劍士已經異口同聲高呼:“請太宰下令,我等要驗看諸國法器!”
準備上場的四國煉氣士都要求驗看别人的法器,這肯定是受了剛才比試煉丹的影響,但隻有吳升知道他們這麽做沒意義。他倒是想一起上去幫忙驗看,可太宰伯歸不許,他自己也沒有拿得出手的理由,隻能遺憾作罷。
刀白鳳安慰吳升:“申丹師放心,刀某一定如你所言,認真驗看,争取由此揣摩出對手的招法,秉持一腔浩然正氣,尊重對手,尊重太宰,定能将法器之貢奪回大庸之手!”
吳升無語,看着他滿是自信的目光,隻得發出由衷的祝願:“加油.”
刀白鳳愣了愣:“油?”
吳升擺了擺手:“總之就是努力!“
刀白鳳鄭重點頭:“喏!”又低聲道:“其實,太宰伯歸行事偏頗,刀某對之是提不起尊敬之心的,倒是元司馬.我意尊重對手,尊重司馬,不知可否?”
吳升道:“可!”
得了吳升的贊許,刀白鳳轉身,向身邊一名庸國衛士喝道:“取酒來!”
那衛士解下羊皮袋子遞上,刀白鳳灌了一大口,又喝道:“取油來!”
那衛士撓了撓頭,跟身後庸國某位仆役耳語幾句,那仆役轉身下去,很快就以盤子呈上一條白花花的羊油,刀白鳳抓在手中,直接塞進嘴裏,贊道:“好油.嘔.嗯.油已加滿,待我殺敵!”
場上豎起一排法器木架,四國法器豎立其中,都是劍、戟、弓三物,這是今年楚國要求四國進獻的法器貢物,也是他們待會兒比試時所用之物。
四國劍士下場,來到木架之前,相互驗看對方的法器兵刃,驗看良久,除了刀白鳳面露慚色沒有動作外,其他三位各自于頭頂紮上紅绫,并立于盟台之前。
太宰伯歸正要宣布比試開始,讓四名劍士抽簽之後捉對厮殺,卻被魚君招了過去。
“太宰,你看見了麽?”
“君上是說.”
“庸國劍士。”
伯歸扭臉又看了看刀白鳳,冷笑道:“刀白鳳?姓刀,當是百越蠻子。胡鐵馬乃我大魚今年劍士頭魁,聲名播于南楚之地,豈是這百越刀客能夠企及的?瞧他不敢束紮紅绫,當無必死之心,又怎能取勝?君上放心!”
魚君微微搖頭,耳語道:“适才見他吃的什麽?”
伯歸愣了愣,回憶片刻,道:“吃了酒還有羊油?”
魚君道:“他說是羊油便是羊油?吃之前寡人看見,他與姓申的丹師談了多時,恐爲别物!”
伯歸猛然醒悟:“不定是何靈丹!這厮,險些上當!”
說罷,大步來到楚使申鬥克前,将情況說了,申鬥克點了點頭,将四國國君召集起來,商議應對之方。
刀白鳳看着盟台上諸位國君和卿大夫激烈的交談着什麽,公子慶予則努力在分辨着什麽,争吵聲逐漸大了些,終于聽得三言兩語,頓感不妙。
果然,沒過多時,公子慶予不說話了,臉色黑得吓人。
太宰伯歸返回來大聲宣布:“庸國劍士比試之前服用異物,疑爲靈丹,不合規矩,驅除場外,不得比試!”
刀白鳳呆了呆,滿是不甘的叫道:“外臣——冤啊——”
可惜他區區一個司馬門下士,在楚使住持的國君和卿大夫議事之中,哪裏有什麽申辯的權力,當即被逐出場外。
刀白鳳沮喪的來到吳升面前,眼眶都紅了。
吳升也沒想到會出這麽個意外,隻得安慰道:“楚使偏幫魚國,對我大庸不公,此非刀兄之錯。”
刀白鳳捏了半天拳頭,終于憋出句話來:“我吃的是羊油。”
吳升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元司馬知道,公子也知道,大家都知道。國不強,便是如此,隻能聽憑魚國勾連楚使欺負咱們,待将來國強之日,一并找他們了結!”
刀白鳳緊咬牙關:“這個申鬥克,該死!”
吳升大爲贊同:“姓申的都不是好人!”
刀白鳳被直接踢出局,無法參與盟台比試,隻能作壁上觀。剛開始他還忿忿不平,但看過兩場之後,被魚國劍士胡鐵馬的表現震得說不出話來——兩場鬥法都沒有超過十招,夔、麇兩國劍士逃生的機會都沒有,便被格殺當場。
當吳升安慰他“這也就是刀兄沒上場,否則吧啦吧啦”的時候,他沮喪的搖頭:“申丹師别說了,刀某自愧不如。”
于吳升和庸國而言,刀白鳳被褫奪下場資格的确是件幸事,就連吳升都能看出來,這個叫鐵馬的家夥絕對是狠人,刀白鳳如果真下場鬥法,回來的必然是具屍體。
至此,會盟結果底定,今後三年,庸國承辦靈丹、靈材和稻米,每年總值五百五十金。此價爲揚州坊市之價,實則成本不到四百金,也就是說,這一百五十餘金的承辦收益,屬于庸國,相當于每年爲庸國節省大筆上貢負擔。
其中,吳升爲之賣命一搏的兩千枚靈丹,楚國給出的總價是三百金,相當于每枚靈丹一百五十個蟻鼻錢,當初公子慶予曾經答應吳升,隻要他能奪回靈丹的承貢之權,就以兩百三十金的總價向吳升購買,單這一項,就爲庸國節省七十金!
其餘貢物,魚國承接法器,夔國承接靈酒和絹帛,麇國承接獸皮,約定三年不變。上述盟約被記錄下來,各國國君和楚使申鬥克摁下手印。
衛士們牽出早就準備好的一條野犬,将其當場宰殺,内髒掏空,敬獻仙神,将盟約塞入掏空了的犬腹中,埋在盟台之下,意味着盟約已成,受仙神監掌,各國不得違背。
總之,對庸國而言,這是一場所得遠超預期的會盟,公子慶予可說是幸不辱國,帶領大隊返回上庸,路上意氣風發。
途中,公子慶予将吳升請上車駕,拱手問道:“吾欲辟申先生爲門下士,不知先生肯屈就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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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