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羽的“歸屬權”其實并不重要,但放他離開又風險過高。
因爲這個瘋子對誰都無差别攻擊。
她搓了搓手指,不太明白——
鶴羽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靈魂狀态才是無敵的呢?從他讓有毒的芯片不斷地侵蝕神經這一點來看,他是想死的。
那大概率是知道的。
但他在本源态的時候又不停地住院手術,試圖讓自己恢複健康。
二者是矛盾的,那算什麽呢?想生又想死?
雲團自言自語:“他需要健康的身體,以便完成一些事情……難道,現在事情完成了一部分,需要轉換形态?”
她還是不明白。
鶴羽似乎總在引她,引他們往前走。
目的呢?難道是,在大家爲他掃清障礙之後,出來享受勝利的成果?
景煜看着雲團的後腦勺,猶豫着,不知要不要打斷她的思考,畢竟——鶴羽快要醒了。
雲團慢慢轉過身,看向眼皮顫動的鶴羽,“先問問看吧。”
景煜在一旁的控制台上敲了幾個鍵,調整了鎮定劑的劑量。
三十秒後,鶴羽睜開眼睛,他看着全然陌生的環境,并不疑惑,也不警惕,身體沒有絲毫的緊繃狀态。
“你們在幹嘛呢?”鶴羽淡淡開口。
雲團答道:“在想……你究竟要做什麽。”
鶴羽緩慢地眨眼,生命體征平穩,他的聲音帶着濃濃的倦意,“我?我想讓這個世界變得有趣一些。”
“什麽方面有趣?”雲團還是不理解。
鶴羽認知中的“有趣”,就是四處殺人嗎?
人都沒了,他上哪兒有趣?
鶴羽輕笑,氧氣罩上多出一團白霧,“當然是人啊,他們在樂園被條條框框限制死了,死氣沉沉,再怎麽在直播間裝瘋賣傻,也還是無趣。倒不如把無趣的人都殺了,剩下的,不就都是有趣的了?”
這個瘋子在說什麽?
雲團眼皮抽搐,“所以,爲達成目的,你就聯合獸人,打算趕盡殺絕?”
“那倒沒有,獸人是自己送上門的,還帶了一群呆闆木讷的仿生人,它們啊,瞄上人類區這塊大肥肉很久了,這不,趁局勢大亂,就摸過來了。”
鶴羽笑道,仿佛一切都與他毫無關系。
景煜聽罷,問:“你們交換了什麽?”
鶴羽聽到景煜的聲音,冷哼一聲,微微偏頭,不再回答。
景煜看向雲團,看了一眼,視線微垂,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
雲團揉揉痙攣的上眼睑,“是獸人區的一小部分控制權?”
“嗯。”鶴羽很輕地應聲。
景煜臉色一沉,這小子,光和雲團說話是吧?
雲團按了按眉心,“那你就不怕獸人騙你?就算它們在你面前大聲謀劃,你也聽不懂啊。”
鶴羽看着天花闆,沒有一點反抗的意思,“無所謂。”
雲團眼神示意景煜,後者立刻按下了操控鍵。
鶴羽又在藥物作用下漸漸沉睡。
等他陷入深度睡眠狀态,景煜才輕聲問:“怎麽了?”
“問不出東西的,我剛才即便是換一種猜測,他也會贊成。”雲團歎息一聲,似乎真拿鶴羽沒什麽辦法。
景煜:“結合檸兮兮的說法,也不行嗎?”
雲團搖頭,“檸兮兮以前的身份擺在那裏,心理素質比較強,即便是測謊儀,也作用不大,興許,他們兩個,早就料到有這麽一天,早早地就對好了口供。”
景煜眼眸微垂,陷入沉思。
雲團看着一旁眼巴巴盯着自己的兩個球,擺擺手,“沒關系的,等林鑰他們回來,讓他們用禁術試試看。”
她留下的那些東西,還是暫時不動爲好。
“嗯。”
“對了,景和那邊,狐狸從他的眼睛裏取出了一條蟲,應該是蠱毒沒錯了,就是一時半會兒的解決不了。”雲團說着,仔細觀察了一下鶴羽的狀态。
判斷不了聽沒聽見,她打了個手勢,兩人退出房間。
景煜鎖了門,才問道:“爲什麽要在鶴羽面前提這些事呢?”
“試試看,我早就懷疑他們是一夥的了。當然了,沒聽見也無所謂。”雲團伸了個懶腰,“要不我一會兒帶幾個紙人過來,守着這裏?”
景煜本想拒絕,但就目前的情況而言,借助一些非自然力量還是必要的,于是他點頭應下,“那就拜托了。”
“别客氣,我更擔心鶴羽現在就逃跑,畢竟前不久才讓那麽多蟑螂往他身上爬呢。這要是複仇,豈不是第一個就找上我了?”
雲團打了個哈欠,“就這麽辦,一會兒送完,我就先去歇會兒。”
“好。”
與此同時,樂園并不太平。
被解救的方士們四處搜刮,試圖找到别人留下來的一丁點食物。
但顯然,雲團的紙人早就将那些都收起來了,他們一無所獲。
倒是搶了一些舊衣服換上,總算不用挂着破布到處跑了。
“大長老,這樣下去不行,這麽大的地方,竟然連一個食堂都沒有!那邊的抽屜、櫃子,也都是空的,要不就是一拿就爛的紙,實在沒辦法啊……”
“師兄,我們要不再去服個軟,說不定雲團一心軟,就又放我們離開了呢?”
眼鏡男已經換了一副從别人那裏搶來的同度數眼鏡,他一推鏡框,滿目鄙夷,“幹什麽呢?多大點出息!一點小小的挫折,就能讓你們折腰嗎?”
人群中有人低聲反駁,刻意壓低了嗓音,聽不出是誰的音色:“沒飯吃,都危及生命了,怎麽還能算一點小小的挫折?”
幾個年長者始終一言不發。
夏星躲在暗處,見狀,翻了個白眼。
啧啧,這群人,好像大腦完全沒有發育,大概隻有杏仁那麽點大,思考能力比蟑螂還弱。
都不用出手,他們就能把自己餓死。
太離譜了。
怎麽那隻狐狸這麽正常?
不,也不正常,明知道是這麽一群人,還要盡心盡力地去解救,得是什麽程度的聖母才做得出來的事?
夏星眉頭緊鎖,指尖微動,小聲地吟唱起來。
神秘的音符帶着極強的蠱惑力量,一個字符一個字符地往那些人耳朵裏蹦。
音量很小,并不引人注意,與溫水煮青蛙類似,等真的無法忍受,已經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