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婵愣了下:“我是。”
官兵前段時間剛見過蘇婵,看見她的臉就想起來了:“原來是酒樓的蘇姑娘。”
蘇婵點點頭:“不會是有人到官府告我了吧?”
“是的,一位老太太一個孕婦,你得跟家裏人去一趟了。”
方玉華在後面聽的清楚:“婆婆她們,居然真的去官府告我們?!”
“人爲财死啊娘。”蘇婵一點都不意外,“遠恒,你看着兩個孩子,不要讓他們亂跑,我們去去就回。”
沈煦在後面看着蘇婵和方玉華跟着官兵離開:“這又是怎麽了?”
魏明德搖頭:“她還挺能跟官府打交道的。”
沈煦一拽他:“走走走,去看看,剛吃了人家的東西,萬一能有什麽幫得上的呢。”
他們到的時候,堂外已經圍了不少人了,堂上一個老人一個孕婦,對面是蘇婵和方玉華。
林雄看完分家契約後:“所以你們是不滿分家條件才來狀告蘇婵的?”
“大人,分家的時候蘇婵隐瞞了她的身家,自然做不得數。”
林雄看了看日期,确實酒樓開張要在分家之前。
“蘇婵,對此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大人,酒樓是先開的沒錯,可當時分家的時候,我确實是按所有家當分的,況且那酒樓也并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還不是給你分錢嗎?”陳蘭道,“大人,隻要是屬于她的部分,都應該算作是江家的财産吧?”
林雄點點頭:“按律法,确實應該如此算。”
蘇婵皺起眉,不可能真的要分他們吧?早知如此,當初酒樓就晚開張幾天了。
王老太冷哼一聲:“這回看你還有什麽可說的!大人,她欺瞞不尊長輩,是否該有所懲戒?”
“那要看情節嚴重與否了,關于分家,也不過是重新分配就是了。”
陳蘭忙點點頭:“那民婦鬥膽請大人做主,爲我們公平分配家産!”
蘇婵蹙起柳眉,再怎麽樣,她也無法與官府作對。
林雄擡了下手:“把邊井村江家的戶籍拿來。”
師爺忙起身:“屬下這就去找。”
林芷汐在屏風後默默的聽着,她還以爲是什麽大事,原來就爲這個。
沈煦也低頭跟魏明德竊竊私語道:“蘇姑娘看起來不像是這樣的人啊。”
話音剛落,蘇婵果然又開口:“大人,能否聽民女談談這位祖母和堂嫂的所作所爲再做決定?”
王老太臉色一變,上回就是她能言巧辯,讓村長逼迫她們分家的,這回決不能讓她得逞!
她先一步開口道:“大人,因爲她是江家買來給我幾個孫子做共妻的,所以一直對我們心存不滿,覺得我們是有意苛待她。”
共妻?
沈煦詫異的轉頭看向魏明德,果然見他臉色也變了變。
“這樣的姑娘,居然給人當共妻?”沈煦也不知在惋惜什麽。
蘇婵一直很忌諱自己這個身份,尤其作爲一個現代人來說。
她當着如此多的人面說出來,蘇婵已然有些情緒不穩定起來:“你滿嘴胡言!我從未因爲什麽對江家人有意見!”
“你看看你,這是對長輩說話的态度嗎?”陳蘭趁機嘲諷道。
“我可在你坐診的藥鋪打聽了,他們都不知道你已經成親,你在外還當自己是黃花大閨女,不肯承認是江家的媳婦,難道不是嗎?!”
“你!”蘇婵氣的臉色發紅,“我雖然是嫁到了江家,可實際上還并不是任何人的女人。”
“小婵。”方玉華眼睛發紅,鬧到如今的地步,她已經不知該如何收場了。
正在這時,師爺捧着冊子過來遞上去,臉色卻有些奇怪:“大人,您看?”
“怎麽了?”林雄接過來,卻在看了後詫異道,“怎麽回事?”
師爺搖了搖頭:“屬下也不清楚,可,确實是分開的。”
“去叫戶籍薄過來。”
王老太急切的等着縣令幫他們重新分配呢:“大人,有什麽問題嗎?”
林雄翻看着冊子,緩緩點了點頭:“問題很大,因爲蘇婵,根本就不在你們江家的戶籍上。”
此話一出,衆人都驚愕的看向林雄:“什麽?!”
林雄看着幾人:“難道你們并不知道?蘇婵自己自成一戶。”
“怎麽,怎麽可能?!”王老太和陳蘭臉色都白了,“怎麽回事?你們做了什麽?”
她問蘇婵,蘇婵還想問呢,她完全不清楚啊。
“是你?”王老太狠狠的盯着方玉華,“是不是你搞的鬼?憑她自己根本不可能有資格挪出戶!”
方玉華忙擺手:“怎麽會!蘇婵可是我的兒媳婦啊!大人,是不是哪裏弄錯了?”
此時此刻她比誰都慌,如果小婵不在江家戶籍上,以後豈不是就不是一家人了?
突然離奇的變故,惹的大家議論紛紛。
連本來要擡步走人的林芷汐都重新坐了下來,饒有興趣的繼續聽了下去。
“哦?”沈煦摸着下巴,“這可真有意思,嫁了人,但還是女兒身,現在還恢複了自由,也就是說,就是個單身姑娘嘛!”
他意有所指的看了看魏明德:“啧啧啧,看樣子蘇姑娘自己都不清楚,簡直像是老天的安排啊。”
“大人。”管理戶籍的孫奇上堂來。
“邊井村江家的戶籍是怎麽回事?她不是已經嫁入江家了嗎?”
孫奇接過冊子看了看,恍然道:“原來是這家,屬下還記得清楚,就是前不久剛改的。”
“你改的?爲何?”
孫奇道:“是江家戶主,也就是這個江屹舟拿着蘇婵的賣身契來,爲她辦的。”
蘇婵整個人一震,江屹舟?!
“是屹舟?他爲什麽要這麽做?”方玉華詫異道。
王老太跟陳蘭更是猶如雷擊:“不可能,不可能!他瘋了嗎?”
孫奇解釋道:“他就是單純的想讓蘇婵脫離奴籍,因爲這樣隻能休妻,讓她另立門戶才可以。”
蘇婵兩手不自覺的捏緊,他竟然瞞着自己,做了這麽大的一個決定!
“大人!這不能作數啊!”王老太尖聲道,“我才是江家的當家人,我可沒有點頭同意!”
林雄搖搖頭:“這顯然是在你們分家後更改的,而你又跟二房一個戶籍,也就是說,大房的戶主确實是江屹舟,他是有權利這麽做的。”
陳蘭臉色發白的踉跄了幾步,怎麽會這樣?
眼看就要成了,本來她們是可以分到蘇婵在酒樓的利潤的!
就差那麽一點,就全因爲江屹舟功虧一篑了!
林雄把冊子遞給孫奇:“那就很遺憾了,蘇婵已經不能算作江家人,自然她的東西隻屬于她自己,退堂吧。”
蘇婵不知自己是個什麽心情,她一直盼着的事情,居然就這麽輕松的解決了。
原來他是知道的,他明白自己不想當什麽共妻,可他爲什麽不告訴自己呢?
屏風後的林芷汐也陷入了沉思,想起自己上回去書行碰見江屹舟。
“作爲三個男人的共妻,江公子不覺得她太過自由張揚了嗎?”
當時江屹舟的臉色如冰鐵,她記得當時他是這麽說的:“她不是什麽共妻,她是她自己。”
作爲女人,林芷汐是看的出來的,看得出來他對蘇婵的感情。
可他居然願意隻爲了她的名譽,爲了她的意願,就放任她離開江家。
“真是好氣魄呢。”林芷汐喃喃道,他就真的不怕蘇婵從此跟江家再無瓜葛嗎?
“等等!你别走!”陳蘭不甘心,她不甘心啊!
她上前想拽住離開的蘇婵:“不算!不能算!酒樓開張的時候,你可還是江家人,不能算的!”
可門口本來就有不少人,她急匆匆的想攔住蘇婵,卻沒注意腳下高高的衙門檻。
“砰!”她整個人失去重心,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啊!”她的臉色瞬間慘白,雙手捂着正面着地的肚子,“我,我的肚子好疼!”
“這,她,她摔倒了。”周圍的人頓時吓得散開,這可是孕婦啊。
蘇婵一轉頭,就看見她滿臉痛苦的蜷縮成一團。
“小蘭!我的重孫!”王老太路都走不穩,跌跌撞撞的撲過去。
蘇婵沒有一絲猶豫,快步奔回來:“快來人,将她擡進屋裏!”
在縣衙裏,官兵們自然不能袖手旁觀,忙幾人将她擡進了後院兒的客房。
蘇婵匆匆寫了個安胎方子:“快去抓藥!”
她搭上陳蘭的手腕,跳動十分快速且不規律。
陳蘭不偏不倚的摔到了肚子,情況十分不容樂觀。
“不會有事的,是不是?”王老太雙手發顫,“孩子沒事吧?”
蘇婵不搭理她,讓官兵們出去,朝方玉華道:“娘,幫我把她的棉褲脫下來。”
方玉華畢竟是生了孩子的人,還是有經驗的。
看見亵褲上的紅色,心裏一沉:“出血了。”
“孩子,我的孩子!”陳蘭哭喊着,“救救我的孩子!”
蘇婵開門朝外面到:“端盆熱水來!”
“不要喊了,保存體力,你剛好摔到肚子,我也隻能盡力試一試了。”
陳蘭兩手緊緊抓着床單,疼到幾乎昏厥,她不敢想,如果這個孩子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