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曹操派荀攸前往徐州,從糜家手中購到六十萬石陳糧的消息,猶如龍卷風一般席卷三郡!
剛到濟陰就收被探子告知這個噩耗,陳逸平連歇都不敢,當場就帶着從人跑回東郡。
“六十萬石陳糧……”陳曙召集諸多豪強大戶議事,面色十分沉重,相比先前,簡直判若兩人。
看到此老不斷念叨這句話,衆人皆不敢開口,黑大漢滿臉着急,幾次想要說話,卻又怕觸怒陳曙。
徐津心中有鬼,埋頭喝着酒水。
突然發生這種大事,陳曙叫他過來議事,他可不敢推托,免得提前暴露自己二五仔的身份。
可惜,越是擔心,越是躲不過去。
陳曙并指敲敲面前案幾,看向徐津問道:“徐家主,那十萬石糧,你用的是新糧還是陳糧?”
“新糧!陳老,咱們手中的陳糧,最多也就是一兩萬石,全天下有這麽多陳糧,也就是四大豪商了!”徐津連忙擡頭,把路上想到的措辭說了出來:“其中,還得刨除一個衛家,當初曹公起兵,衛家最先支持,隻那些壓縮軍糧,便足夠耗光衛家多年積攢的陳糧了……”
“好了好了,問你十萬石糧的事情,扯衛家和壓縮軍糧幹什麽?”陳逸平不耐煩喝道。
徐津裝出一副唯唯諾諾的慫樣,讪讪賠笑退回座位坐下,趁着埋頭喝酒,他嘴角微微一勾。
自從出賣在座衆人,他就預想到眼前這一幕,别看他剛剛扯了一通廢話,可實際上,這是他多年揣摩陳家父子個性而準備的。
壓縮軍糧自從問世,便成爲一門極爲火爆的生意。
陳留衛家憑此跻身四大豪商,而且還是跟曹操這位兖州牧聯系緊密的豪商,當初張邈與曹操反目,偏偏不敢動彈衛家一人,關鍵就在于這門生意但凡有點眼力就想抓到手中。
爲何陳曙不惜得罪曹操,都要帶頭推高糧價?
徐津可是知道内裏隐情——颍川陳家曾經有意,讓曹操将壓縮軍糧的代理人衛弘換成陳曙,可卻被曹操拒絕了。
以上便是此次颍川陳家放任陳曙出來搞事,卻又備好事後以上田賄賂曹嵩平事的由來。
颍川陳家先被曹操駁了面子,事後必須有所反擊,可顧忌曹操這塊牌子很亮,颍川陳家同樣不敢太過得罪,便默許東郡支脈出面……
坐視兒子喝退徐津,陳曙陷入擔憂,這次囤積糧食,擡高糧價,東郡陳家從颍川本宗,可是挪用不少錢财。
萬一糧價崩了,颍川陳家可是再次輸給曹家了。
屆時,不管陳紀把他抛給曹操洩憤,還是催逼先前使用的錢财,東郡陳家這一脈,絕對要完蛋!
“先派探子去濟陰城東糧倉裏面探一探……”
“平兒,你帶人趕往濟陰,若是官府開始抛售糧價,你就跟上吧……”
連續下了兩道命令,陳曙捂着額頭一陣眩暈,陳逸平連忙将他扶走。
徐津等人見狀,大部分都是面色灰敗,一些心思活泛,更是目光爍爍埋頭不語——這陳家,恐怕靠不住了。
看完城門這場戲,江琛一行跟着百姓們,随着曹仁帶兵押送的上百輛糧車,一路來到城東官倉。
這邊滿寵帶着數百名刑曹役兵嚴陣以待,他上前與曹仁說了幾句,然後下令開啓倉門。
糧車入倉期間,再次發生‘意外’。
幾架糧車因爲超載翻車了,一袋袋裝滿陳糧的麻袋摔開,無數米糧在倉庫門口到處亂跳。
此事聞訊趕來的百姓已有數千人,饑餓的人群,看到糧食就在眼前,一些忍不住騷動起來。
好在郭嘉等人早就料到這種情況。
當維持秩序的曹兵呵斥不退的情況下,滿寵帶人上前,操刀劈翻幾個。
一邊是多日饑餓,體力不支的百姓,一邊是見血開始認真起來的曹兵精銳。
加上匆匆趕來的荀攸高聲宣布——從明天開始,官府将要低價賣糧,這場差點發生的民變,總算被控制下來。
江琛遠遠看着那幾名躺在血泊中,由于饑餓失去理智,進而丢掉性命的百姓,他搖頭一歎:“江某的疏忽,其實,今天可以不死人的……”
“先生,這些暴民,你與他們講不通道理的,先出刀子才能避免更多的死傷!當年黃巾之亂,便是這樣。”黃鷹摸着面上刀疤,冷冷說道。
徐庶等人聞言一滞,看着眼中充滿痛苦的黃鷹,隐隐猜到後者面上刀疤的由來了。
眼看曹仁幾人控住場面,江琛一行悄然離開,接下來要給三郡大戶一些時間反應。
隔日清晨。
兖州官府果然沒有食言。
随着一袋袋糧食被民夫扛出糧倉,等待許久的百姓,終于買到平價的糧食。
一石=三萬錢。
這是一個略高以往糧食歉收年份的價格。
江琛得知之後,獨自在驿館沉默許久,按照他給糧商老郭的計劃,乃是一石=一萬五千錢。
十分明顯,實施計劃的人,沒有按照他意願行事。
“先生,其實,這樣的結局很不錯了,畢竟那邊的人,據說已向曹公服軟了。”徐庶走進房内,對着江琛勸道。
“他們開出的糧價多少?”
“五萬一石。”
“賣得出?官府可是賣三萬錢一石呢。”
“官府限量賣,每天隻賣一萬石,一些等不及,手頭略微寬綽的百姓,便去那邊買了。”
“嗯,知道了。”
聽出江琛不願再談,徐庶拱手一禮,轉身走了出去。
獨自坐了許久,江琛從行禮取出兩本書籍,自己研墨開始寫信。
大黃狗偷偷溜了進來,目光莫名看着江琛。
不知過了多久,江琛擱筆看去,微笑問道:“怎麽了?爲何用這種目光看着我?”
“傻貨宿主,你真下定決心了?”
“哈哈,我一個後世普通人,想在這漢末三國玩腦子,哪玩得過郭嘉荀彧這群人?
何況,你還發布了那個坑死人不償命的任務,明顯不想我入仕曹營!
說實話,狗子,你把我送到這裏,應該有不可人知的目的吧?”
大黃狗聞言眯起雙眼,突然咧嘴露出一個人性化的笑容:“當初不是你在本座面前抱怨,若能回到三國,便要如何封侯拜相,如何平掉邪馬台……”
“等等!!”江琛聞言大吃一驚,起身細細觀看起大黃狗。
後者在他面前突然人立而起,渾身一顫,在一陣柔和的光芒中,變成一名背負太平劍,身穿淡黃道袍,頭戴陰陽法冠的老者。
“你,你是……你是張角?你不是死了嗎?”看着此老這副形象,江琛突然想起,兩年前某次旅遊,自己曾在一處廟宇曾見過。
張角微笑抖抖衣袍,剛剛凝實的身軀已在飛速淡化:“信仰啊!本座也沒想到,後世摩尼教會把本座當成教祖,幾百年香火供奉下來,竟讓本座凝聚一道神道法體。當初蘇醒過來,恰好看到你小子進門點香,聽得你内心想法,加上當初本座隕落有所不甘,便帶你回來看看咯。”
明明已要消散,可張角卻用淡定的語氣與江琛交談,這讓後者想要勸說的話全部吞了進去。
“好了!既然你準備把《煉丹要訣》《寶器鑄典》留給旁人,顯然已經下定了決心了。本座就不多話了,趁着我那師尊與另外倆個對頭還沒找上門來,我們這就走吧。”
“等下!貂蟬和……”
“放心,本座自有安排。”
言罷,一道黃光閃過,張角與江琛身形驟然消失在濟陰驿館。
一白、一藍、一綠三道靈光緊随而來,正是察覺到張角氣息,匆匆殺上門的左慈、于吉和南華。
“走了?”
“沒想到,居然是他?”
“呵呵,我這個徒弟,當年強行對大漢氣運下手,遭受反噬而身隕!沒想到,在一千多年後,竟被尊爲一教之祖,還強行凝聚了神道法體。”
南華苦笑連連,走到江琛案前,看到他所留兩封書信,攔住想要毀去的左慈:“算了算了,我這徒弟境界現在比我們還高,他既然留下此物,那就給他一個面子吧。左右那江琛沒有透露太多未來的事情,區區兩本典籍而已,算了。”
于吉與左慈相視一眼,前者淡淡問道:“可那貂蟬與蔡琰呢?”
“兩個可憐女子,讓江琛帶走就帶走吧,萬一我那徒弟留點後手備着,你我難道真爲了這點小事去拼一波老命?”
“哼!便宜那姓江的小子了,來了兩三年,搞出一堆事讓我們擦屁股。”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