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觀外,查文斌把掌門大印交給了河圖。
超子道:“查爺,你這是?”
查文斌看着那副對聯道:“太平觀下空太平,人間道上有人間。河圖,這枚大印不是給你的,而是留給這座道觀的。”
“師父,那你呢?”
查文斌又把七星劍交給了葉秋道:“幫我把它挂在太平觀的牌匾後面。”
“師父……”
查文斌道:“太平觀可以有下去,我希望它能夠成爲一座承載着道教文化的祠堂,同時也傳承着中國五千年來,最古老的宗教精神,那就是尊重天地,尊重自然。這件事,就拜托你來做了。河圖,記住,太平觀可以講道,但絕不能商業化,也絕不可以給人算命,看風水,做法事。”
“弟子緊記教誨!那師父你呢?”
“我答應你師娘,回去陪她好好的過完餘生,我之所以把這些東西都交給你來保管。道無盡途,未來能走多遠就看你自己了,但千萬不要沉迷于術,而要精于道。我真的希望太平觀在你的手裏可以成爲一座真正傳播中國道家優秀精華思想的道觀。”
五裏鋪,兩張桌子全部坐的滿滿當當,和往常那種場景不同,今天坐在桌上的全是女同志。風起雲,九兒,素素,冷怡然,鬥丫頭,這些許久不見的姐妹們開心的握着彼此的手,讨論着女人們才懂的那些話。她們原也都是素不相識,卻都因爲一個男人成爲了姐妹,更重要的是,這些女人對于那個男人都是打心底的欽佩。
而在另一頭的廚房裏,胖子正在燒火,葉秋正在切菜,打下手的則是大山和卓雄,超子則負責采購。爲什麽要這麽安排呢?胖子當初就因爲燒了人家的房子所以逃出來結識的查文斌,而比刀功,全天下不會有人比葉秋更快更好。
掌勺的大廚則是查文斌!
是的,查文斌會做菜,他是被馬肅風那個老酒鬼師父養大的。這個馬肅風除了熱愛喝酒之外的另一個愛好就是美食,他搜羅了很多古代菜譜。喝醉了,他就随便抽一本當做經書丢給查文斌,所以他小時候可沒少看那些東西。等再大一點,就是他做飯給師父吃,一直持續到成家。隻不過,再後來,他遇到的女人都太寵他了,以至于他和那竈神爺已經太久沒打過照面了。
竈台前,查文斌系着圍裙,一把鐵鏟在鍋裏飛速的翻炒着。煙氣,油氣,香氣,人間氣,它們彌漫着整個小院。
這是久違的歡樂,也是重新開始的号角。是的,他們都已不再是當年的那個青春少年,他們都在爲這一天的到來付出了自己人生中最美好的華年。他們因爲“道”而相遇,因爲“道”而相識,因爲“道”而相知,又因爲“道”而相連。
杯中酒,釋情懷。在這個網絡那頭都分不清是人是狗的浮躁年代裏,哪裏還能尋得如此真誠和純潔的情誼?而這一壇子酒,是查文斌從院子後面挖出來的,也是當年馬肅風親手埋下去的。師父曾說:如果有一天,你能品出這酒中的故事了,那你就打開它。
而這一等,就是數十年。查文斌終于有些明白爲什麽男人到了中年以後就開始喜歡喝酒,尤其是那些在年輕時自己認爲特别難喝的高度白酒。其實在這個時候,喝的并不是酒,而是酒裏承載着的屬于他們自己的故事。
喝最酣暢的酒,說最痛快的話,唱最豪邁的歌。他們這一代人有着屬于他們這一代人的回憶,曆數着一件件的往事,回味着那些不會再回來的曾經。那些人,那些事,他們中有很多已經離去,也有很多,或許依舊還在某個角落裏不爲人知。
生活依舊還會繼續,褪去了道袍的查文斌如他所言,已經不再需要那些屬于道士的标記。因爲他本身就已是“道”的化身,如今,他隻想過好人生中最後的一段時光。
院子裏,東倒西歪的,橫七豎八的躺着,有的人還拿着酒瓶子說胡話,有的人則早已醉得不省人事。他們醉了,可在小院的二樓,還有兩個人在繼續推着手中的酒杯。這兩個人席地而坐,他們保持着同樣的舉杯頻率,同樣的喝酒姿勢,更爲奇特的是,他們就連長得都一模一樣。如果不是因爲确定二人中間沒有鏡子,還以爲是在自己跟鏡子中的那個人在對着喝呢。
“最後一杯了!”他道:“都說酒逢知己千杯少,但喝完這一杯,我就該走了。”
“去哪?”查文斌道:“是去昆侖山,還是巴蜀那個腹地。”
“都不是。”他搖着頭道:“如果我不走,你能安得下心嘛?”
查文斌如實道:“安不下!但我也知道,無論你走不走,你都會在那兒。這個世界需要有道,也需要有魔。若魔沒了,道存在的意義也就沒了。”
“這一次是你赢了!”他歎了一口氣道:“哎,不過也多虧了你,才讓我躲過了這一劫。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們真的會變成了彼此的對立面。”
“這還要感謝那座望樓,”查文斌道:“兩個不同的平行世界,不僅破了我的天煞孤星,也破了你的三千大劫。隻不過,從今以後,我們倆就隻能是用是這一個身體了。”
“本來也就是同一個身體。”他道:“你的這個,不也是我的嘛!隻不過把那些多出來的都還給老天爺了。但,這個身體隻能你用,我用,它不聽使喚。所以,還是算了吧,就不跟你搶了。”他轉動着酒杯,頓了頓道:“但查文斌,你不要忘了,魔或許在某一天又會重新壓過你的道,到那時,或許我就又反悔了。”
“好,我不會忘記你的囑托的,因爲我相信道永遠會壓在邪的那一端上。但是,你會去哪,可以告訴我嘛?”
“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我希望那是一個你們永遠都找不到的地方,因爲我隻要出現,對你而言就注定不會是好事的。”
“好!既然這樣,那就祝你從此以後不再煩惱,幹!”
“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