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Emma的回憶裏】</p>
“你們家祖上真是那位文森特·梵高啊?”</p>
“我曾祖父是這樣告訴我的。”</p>
“但哪有用老祖宗的名字給曾孫子起名的?這在我們華國來講是大忌!既是對祖先不敬也是對孩子不祥,先不管我們國家的傳統,那位藝術家雖然偉大到幾乎全世界人民都會向他頂禮膜拜,但畢竟結局不太好,簡直是大忌中的大忌!”</p>
“他們都說我完全遺傳了他的眼睛和他的藝術天賦。至于結局不結局的,這不是他們會考慮的。”</p>
望向那雙讓她迷醉的湖藍色雙眼,不,那雙眼睛不光會令她迷醉,是可以令多數雌性生物甚至雄性生物迷醉,于是她便更加迷醉的理所當然。</p>
即使那一絲絲的憂傷都不曾絲毫影響那雙眼睛的吸引力,反而更增加幾分,快變成黑洞要吸食她的一切。</p>
秒針在四目對望之中毫無察覺的遊走,“不用爲我擔心,我在他們眼裏還是有些價值的,他們不會拿我怎麽樣的。”一記摸頭殺便結束了那暧昧不清的氣氛。</p>
她無奈的笑了笑,似乎對“摸頭”有點不滿,拍下了那隻男性白人特有的蒼白卻粗大的手:“你的中文名就叫萬好吧,G在尼德蘭語裏發h音,‘VanGogh’和‘萬好’讀音相似,還簡單好記。最起碼讓這名字在華國聽起來是吉祥的,萬好、萬好……萬般皆好!怎麽樣?”她拼命的賣弄着她的小智慧。</p>
“就聽你的!不過你們華國有姓‘萬’的嗎?”</p>
“當然有了!”</p>
“我還真的沒聽過,華語光是姓氏就夠我學上一陣了!還有什麽複姓!司徒、歐陽BlaBla!”</p>
她的眼神暗了一下,又道:“我們五千多年文化,博大精深着呢,你且學去吧。”她又想起什麽,嘟着小嘴兒:“我都給你想好名字了,我呢?我的英文名你還沒想好呢!”</p>
“你們華國有一句‘擇日不如撞日’,那我來給你撞個名字吧!就用郝大娘進來說的第一句話給你起名字,怎麽樣?”剛得了新名字的萬好就像個大男孩,突然玩興大起,爲自己的鬼點子興奮的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p>
“哪有你這樣的,我給你起名字喻意也有,音譯也有,就連你家老祖宗的名諱都考慮進去了,怎麽輪到我就這麽随便了?”她繼續嘟着小嘴兒,但小嘴兒又不像是在表示生氣,而像是等着什麽來碰碰它、安慰它。</p>
“哎呀媽,我的大餅子都糊了,光顧唠嗑兒,也不管管鍋!這鍋就在眼皮底下,也不知道翻動翻動!你說你倆将來可咋過日子?昂?”郝大娘一面嘴上嗔怨着“小兩口”,一面手中在不停的飛舞着鍋鏟,翻動着竈台上大鐵鍋裏的食物。</p>
鍋裏原炖着半鍋的鵝肉、土豆和寬粉兒,早已被兩人吃剩下小半鍋,之後被郝大娘就着鍋邊上挂着的油,貼上了苞米(玉米)面鍋貼。好在鵝肥,挂着的油厚,此時火候剛好,大餅子焦脆綿軟适中。</p>
萬好撚起一塊放入口中,焦香味兒和玉米的甜嫩味兒混着鵝肉的味道沖擊着他每一個味蕾,唇齒留香:“就叫Emma!”仿佛極緻的美食賦予的靈感。</p>
萬好顯得洋洋得意:“這名字來源于德意志,尊貴嚴謹,但聽起來又靈動活潑,名字印象氣場很強,思維敏捷,善分析,有聰明的頭腦。創造力強,多才多藝,非常獨立。怎麽樣?不錯吧?”他用他那雙迷死人不償命的眼睛歪着頭看向她,收獲了她一個不置可否的微笑。</p>
“你讓我以後怎麽在東北混啊,哎呀媽和Emma聽起來多相近啊,東北人好激動、好感歎,這又是好激動的東北人的口頭禅,我是有多自作多情啊?人家一激動或者一感歎,我還以爲在叫我,我就應一下……”</p>
他又繼續解釋道:“什麽喻意啊、音譯的,這就是天意!這簡直是對你靈魂的描繪!Emma、Emma、Emma……”他又用他性感的略帶尼德蘭味道的嗓音翻來覆去的念着。</p>
“好啦!好啦!就叫這個行了吧!”再念我耳朵就要懷孕了,Emma心裏想着嘴上卻不說,爲了防止自己在他的嗓音中沉淪,她轉移了話題:“還對我靈魂的描繪,我想問你對長白山的描繪怎麽樣?”</p>
萬好旋即下了火炕,将牆角布包中的油畫拿給她看。</p>
Emma慧黠的雙眼仔細的端詳了一番油畫:“難度還真有點大,誰讓你一定要堅持在野外創作,山上的溫度太低了,顔料的勻展性不好,而你又要突出在這酷寒下大自然中蘊藏的勃勃生機,便想将植物的每個脈絡畫清晰、将小動物的每根毛發都畫得有光澤。</p>
這該怎麽辦呢……”Emma說着說着便陷入了沉思。</p>
萬好微眯着湖藍色的雙眼在知音難尋的感歎中一亮:“有些無機耐低溫顔料隻有在零下10攝氏度以上才能顯示特性,但是超過一定溫度就會融化,我何不就直接将畫展地點設在北緯60度!</p>
讓人們直接在冰雪世界中感受那些頑強的生命力,更能渲染其中的藝術效果。</p>
再奉送上冰制的酒杯,裏面斟滿伏特加,定會給人帶來多個感官的極緻的沖擊力!”</p>
見到Emma的眼睛并沒有因爲他的好點子而一起亮起來,他小心的問道:“怎麽了?我的主意不好嗎?”</p>
“那這裏呢?你似乎忘記了你的靈感起源地。”</p>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連道三聲的歉也沒能點亮Emma的雙眸,他急忙彌補道:“那我就辦個巡回畫展,先在北歐然後北美,最後回歸到這裏,把伏特加換成高粱酒,被我的作品吸引過來的人們一定會讓這座村子富饒起來的,畫展的名字就叫《53o33’N》因爲華國的最高緯度就是北緯53度33。”說罷,萬好露出一個讨好的笑容……</p>
那是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東北農家小院,二人看着女主人很是講究又熱情,屋裏屋外拾掇的很是幹淨整潔。</p>
商量着租下了十五平米大的一間偏房,偏房裏竈台連着火炕,便占盡了大半間屋子。</p>
二人野外寫生歸來,将畫具往門口一扔,郝大娘早已将一鍋吃食慢炖着。支上炕桌,盛滿飯菜,就着東北特有的高粱酒,将寒意驅散。吃飽喝足,洗整完畢便和衣而睡,睡前不忘總結一天的收獲和心得,兩人的中間雖然隔着炕桌,卻也不影響他們天南海北的聊着……</p>
“開胃菜:生鮮心裏***青瓜、苦苣葉、香蔥配炭燒黑豚肉黃豆瓣久釀醬汁,請三位慢用。”媽閣城觀光塔頂餐廳中侍應生的菜品介紹打斷了Emma的思緒,望着面前的兩位,依舊眉眼彎彎的笑着。</p>
隻見色澤鮮豔,看似雜亂無章的各式蔬菜彙聚在精緻骨瓷盤中卻饒是以配色頗具藝術感的色彩交織在一起,配以摔醬法擺盤形成強烈的視覺感受,仿佛一幅現代抽象藝術畫令人不忍破壞。</p>
高睿雅可不管那麽多,說了一句:“Bonappétit(祝君好胃口)!”便開始食指大動,确是沒忘記身在法式餐廳。</p>
爽脆的蔬菜所獨具的清甜點蘸着黑豚肉榨出的濃厚醇香與豆瓣醬香,就這樣入了高睿雅的口中。</p>
三人快速的将開胃菜放進胃裏,轉而侍應生便奉上最讓高睿雅期待的分子料理法式鵝肝醬—純東北口味鐵鍋炖大鵝,榮光見狀也是無酒自醉了。</p>
這是有多暴殄天物啊,用來買這小小一份法式鵝肝醬的錢拿到東北可以換來十大鍋香噴噴兒的鵝肉。無奈隻能尴尬着拿起叉子默默的小心翼翼的吃着,怕嘴張得大了,一下子就沒有了。</p>
瞧見兩位女士雖然也斯斯文文的吃着,卻各懷各的心事。侍應生斟上不知在哪裏淘來的高度紅高粱酒,Emma用勺子舀起一小塊放入口中,就着那高度紅高粱餐酒,往事湧上心頭又逢烈酒上了頭,心裏暗暗的絞痛了一下,痛的她差點将眼淚溢出。</p>
榮光立即察覺出Emma的異常,疑惑的望着她。</p>
Emma托詞道:“這酒還挺烈,不過真不錯,這大廚确實有心了。”</p>
榮光心知今晚事關重大他萬萬不能醉,要時刻保持清醒。卻忍不住好奇心,小品了一下,使勁砸了一下嘴也贊歎道:“還真是夠勁兒!”</p>
東北人天生酒量好,這點酒不礙事,桌上唯一的東北男性僥幸的想着。剛要再那麽“咂”一下,隻見高睿雅也要将酒杯舉起,“成年了嗎?就學大人喝酒。”說着就按住酒杯,不準這位未成年人士飲酒。</p>
“快了……快成年了……”說着便鼓起腮幫子低眉垂眼的躲開了男人的目光。</p>
“佳肴理應配美酒,我這裏有适合未成年人士的,不含酒精的高粱酒,可供品嘗。”一位大廚裝扮帶着尼德蘭淡淡口音的高挑金發藍眼男人手推着制作精良的奶酪餐車走入了三人的視線。</p>
當Emma與那湖藍色的雙眼四目相對時,剛剛靜下的心又細細密密的痛了起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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